[二战]乌托邦猜想 第16章 约会

贝莱站在房间的落地镜前，轻轻抚平裙摆。她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长裙，裙子的布料不算昂贵，但剪裁恰到好处，将她的身形衬托得纤细而优雅。领口稍稍收紧，露出修长的脖颈，而一条淡蓝色的丝巾围在她的脖子上，将那道尚未痊愈的伤痕巧妙地掩盖住。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一双质地普通的皮鞋，鞋尖已经因为在明斯克的使用而稍显磨损。她知道，这一身打扮和酒店的其他女客相比显得过于朴素寒酸。

镜中的她，像是一只洁白的天鹅，在这个精致的酒店房间里优雅又孤单地站立着。

她今天是下午四点才睡醒的，当时屋内只有她一个人，本来打算回去再睡个回笼觉，结果在床头柜上发现一张薄薄的字条，是德语，戈尔茨留下的——他会在晚上六点回来，然后带她去餐厅。

一瞬间，她的脑子彻底清醒了，掀开被子就跳下床。她飞快地冲进浴室，打开金属水龙头，冰冷的水从镶金边的洗脸池里涌出来，她用力地洗了把脸，企图让自己彻底清醒。水珠顺着她的下巴滑落，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皮肤苍白，头发凌乱，眼睛下还带着一点浅浅的青色。她怎么能这样出现在餐厅？

现在，六点整，戈尔茨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门口。他穿着一身军礼服，笔挺的线条与熨帖的肩章让他整个人显得英气逼人。他扫了一眼贝莱，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片刻，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很好。”他说，简单而直接，然后转身示意她跟上。

酒店餐厅位于一楼的西侧，推开厚重的木门，餐厅内的灯光昏黄柔和，巨大的水晶吊灯在天花板上闪烁，墙壁上挂着镀金的镜子和古典油画，厚重的红色天鹅绒窗帘半掩着落地窗，透过窗缝，可以隐约看到华沙夜晚的街景。

客人主要是德**官和政府官员，以及他们的女伴，这些女人穿着昂贵的欧根纱礼服，手腕上戴着钻石手链，耳垂闪烁着珍珠的光泽，和她比起来，她的衣着实在是太普通了。

但她仍然吸引了很多目光。穿着这条象牙白的裙子，像一只误入这个世界的天鹅，琥珀色的眼睛在烛光下透着温暖的光泽，肌肤瓷白得近乎透明，深栗色的长发梳得一丝不乱，盘起在脑后，露出优雅修长的脖颈。她的美是纯粹的，不需要昂贵的衣物来衬托。

戈尔茨点了德国菜，这里的厨师擅长做正宗的普鲁士料理，因此餐桌上摆满了烤猪膝、炖牛肉、酸菜、香肠和黑麦面包，还有一瓶上好的雷司令白葡萄酒。他举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贝莱的杯子，虽然并没有期待她回应，但他的神情显得心情不错。

贝莱低头看着盘中的食物，心里有些抗拒。她并不习惯这种重口味的德国菜，尤其是酸菜的浓烈气味让她有些反胃。但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只能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小块肉，送入口中，然后默默咽了下去。

戈尔茨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揶揄。“不喜欢？”

贝莱抬起头，犹豫了一下，才轻声回答：“有点吃不惯。”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头继续用餐，但眼神里透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仿佛对她的挑剔很是了然。

“你以前在上海，没去过这样的餐厅吗？”

贝莱被他的话问得一怔，手中的刀叉轻轻停下。她抬起头，轻声答道：“当然去过，上海的餐厅很多，有些比这里还要好。”说到这里，她的语气不自觉地轻快了几分，似乎那些记忆让她的心情放松了一些。

戈尔茨挑眉，饶有兴致地继续问：“哦？比如呢？”

贝莱低头思索了一下，嘴角微微扬起，仿佛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和平饭店的点心特别有名，每次我爸爸都会带我去吃蝴蝶酥。还有凯司令，那里有最棒的巧克力蛋糕。”她停顿了一下，眼中带着一丝怀念，“霞飞路上的霞飞餐厅，他们的西餐很不错。我妈妈喜欢去红房子西菜馆，那里的法餐几乎和巴黎的味道一样好。”

“听起来很不错。”戈尔茨微微一笑，将酒杯放回桌面，“可你现在为什么这么畏手畏脚？在上海时，你也这样吗？”

贝莱心里一震，捏着餐巾的手指顿时僵了一下。她的第一反应是想告诉他：那是因为这里到处都是德国人。但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抬起头随便扯了个谎：“不是这样……只是，我不太习惯这里的环境罢了。”

戈尔茨盯着她的脸，似乎在揣摩她的回答是否可信。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换了一个问题：“上海是什么样子的？”

贝莱低下头，轻轻拨弄了一下盘中的食物，语气中多了一丝怀念的柔软：“上海很大，到处都是人，法租界的街道干净整洁，两旁种着高大的法国梧桐，到了秋天，落叶铺满了地面，很漂亮。还有一些小洋房，后院里种着桂花树和香樟树，风一吹，满院子都是香味。”她停顿了一下，笑了笑，“但如果你走到租界外，那就是另一番模样了，弄堂狭窄，人挤人，到处都是嘈杂声和叫卖声，热闹得让人头晕。”

戈尔茨静静听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语气略带好奇：“你们为什么要离开上海？”

贝莱的表情顿时僵了一下，眼中的柔和转为微妙的不安。她低下头：“日本人。”

“我听说日本人在那边的行动也不算太过分。”

贝莱的手紧紧握住了餐刀，指节发白。她尽量压住内心的愤怒，但语气里依然透出冷冷的火气：“那你听说错了。”

戈尔茨抬头看着她，眉毛微微挑起，显然对她的反应感到意外，但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换上了一种更轻松的语气：“从上海离开，为什么选择从苏联走？这听起来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贝莱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冷静了下来，语调恢复了几分平静：“那时候这里还没有打仗，其他地方都乱。爸爸听说有人从印度□□走，结果全是日本人，现在的政府根本不管发过公民，还有游击队打着自由法国的名号沿路抢劫。我们想过很多路线……妈妈本来说去香港，然后找船去美国，但爸爸觉得回法国更好。”

戈尔茨缓缓放下酒杯，似乎对这段话有些兴趣。

“所以你们走的是西伯利亚铁路？”他问道，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贝莱点了点头。

“你们准备去柏林转乘？”

她再次点头。

餐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戈尔茨看着她，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随后举起酒杯。

“来，”他说，语气里多了一丝轻松，“为了你。”

贝莱抬起头，看着他递来的酒杯，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拿起自己的酒杯，与他的轻轻碰了一下。晶莹的杯壁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一曲短暂的乐章。

“为了我？”

“为了你，伊莎贝尔。”

贝莱喝了一口酒，酸涩的味道涌入口中，却让她的心情奇异地变得轻松了些。她低头轻轻地笑了一下，脸上的阴霾似乎散去了一些。

——

夜幕深沉，布里斯托酒店的餐厅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零星几桌客人。贝莱的脸颊因酒精的作用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双眼迷离，连拿酒杯的动作都有些摇摇晃晃。她不清楚自己到底喝了多少，但她只知道，戈尔茨每次举杯，她都会乖乖地陪着喝。

最开始，她还能勉强自己走得直，可随着夜色渐深，步伐变得越来越飘忽，鞋跟在大理石地板上磕出细碎的声音，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向戈尔茨倾斜，最终，她彻底放弃了挣扎，倚在他身上，纤细的手指攀着他的军服，半阖着眼睛，嘴里含糊不清地咕哝着什么。

戈尔茨低头看了她一眼，女孩脸颊绯红，嘴唇微微张开，带着一点迷糊的醉态，像是春天里被酒精浸透的玫瑰。

他伸手将她横抱了起来。

贝莱并不挣扎，她知道周围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害羞地缩了缩身子，然后把脸埋进了戈尔茨的怀里，像个撒娇的孩子一样，小声地笑着，呼吸里都是酒气，温热地洒在他的颈侧。

酒店的房门被推开，壁炉里的火光跳跃着，洒落一地暖色的阴影。

戈尔茨随手关上门，然后将贝莱丢进柔软的床铺里。

“哎呀！”她发出一声惊呼，扑在天鹅绒的被褥里，迷迷糊糊地撑起半个身子，醉眼朦胧地看着他，却没有丝毫害怕，反而笑出了声，仿佛她不是一个被德**官带回房间的俘虏，而是一个刚刚偷了酒喝的女孩，被大人责备了两句，仍然心情很好。

她的笑声带着酒意，软软的，轻轻的，像是洒进夜晚的一丝薄雾。

她半撑着自己，眼神游离，突然开口：“日内瓦公约……”

戈尔茨正脱下外套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她，眉毛轻轻挑了一下。

贝莱用手指着他，语气像是个不称职的法官，宣读着混乱的判决：“你违反了战俘待遇条例……我要起诉你……军事法庭……会审判你的……”

她的语调醉醺醺的，带着几分孩子气的自负，仿佛真的能让战败国的法庭将他绳之以法。戈尔茨低笑了一声，这笑意里有点嘲弄，又有点宠溺，像是看着一只举起爪子的猫。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从床上拽起来：“女士，你要怎么审我？”

贝莱愣了一下，睁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像是没想到自己刚刚胡乱说的话竟然被他当真了。但她已经醉得没有反应的能力了。

戈尔茨凑近她，俯身吻住了她的嘴唇。

她的眼睫微微颤抖，酒精让她的意识变得迟钝，她的抗拒轻飘飘的，毫无力道，只是软软地贴在他胸前，被他慢慢剥开了外套和裙子。

她的丝巾被扯下，那道未完全愈合的伤痕暴露在昏黄的烛光下，像是一道淡淡的影子。

戈尔茨的指尖落在那道伤痕上，低声说道：“还疼吗？”

贝莱闭着眼睛，脸颊泛着酡红，嘴角含糊地低语：“你说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很热，头晕晕的，心跳乱得厉害，而他太近了，近得让她没有办法逃开。声音变得越来越低，越来越含混，最后融入了这个奢华房间里隐秘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