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歌剧院爆炸发生的时候——
尤琪和她的同伴尤瑟夫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场爆炸案是抵抗运动的成员精心策划与安排的,艾丽娅知道在五月的时候,柏林国家歌剧院音乐总监赫伯特·冯·卡拉扬会带着柏林国家管弦乐团来巴黎进行演出,这场表演不乏有明星参与,当然,观众自然也是有很多德国人。
于是,艾丽娅根据成员给的名单制定计划,由于德军管控严格,他们的材料基本都是偷偷地运回来进行制作。
由于谢清嘉实在不好接触,并且弗里德里希从来不会在正式场合与谢清嘉碰面,艾丽娅放弃了让尤琪去通过谢清嘉接触弗里德里希,这条路行不通就走另外一条,条条大路通罗马,虽然有成员反对这个爆炸计划可能会伤害到无辜的市民。
较为激进的尤瑟夫不满地说道:“为了胜利,总是需要一些牺牲的。”为了打倒纳粹,总是需要一些牺牲,胜利从来都不是来得轻而易举。
最终,艾丽娅还是拍板同意决定了这个计划。
当尤琪看到从巴黎歌剧院走出来的人群中,有一个黑发女人,她定眼一看是谢清嘉,刚想冲出去却被尤瑟夫拉住了手,他有些生气又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同伴,低声说道:“你干什么?冲出去就破坏我们的计划了!”
“我的朋友也在里面........”尤琪小声地说道,她试图想要挣脱掉尤瑟夫的手去带走谢清嘉。
尤瑟夫牢牢地握着尤琪的手,十分用力,他另外一只手摁着她的肩膀,目光严肃盯着她,语气是不容抗拒:“尤琪,我说过,胜利的路上肯定会有鲜血!”
“更何况,你的朋友和德国人走在一起,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人吗?”尤瑟夫从来都不觉得和德国人厮混在一起的女人是什么好人,在他看来,这群和德国人**的法国女人就是彻头彻尾的叛国者、卖国奴。
而且,谢清嘉虽然拿着法国国籍,但是又在德国呆了那么多年,又加上是黑发黄皮肤中国人,尤瑟夫更加觉得她和自己不是同一条心。
最后,尤琪沉默地站在转角处,看着那个穿着礼服的女人上了车,看着她的好友谢清嘉站在一旁,那一刻,爆炸响起,巴黎上空冒着烟,到处都是哭声与恐慌声,她看不清谢清嘉到底怎么样……
尤瑟夫看着恐慌的女人,看着在哭泣的孩子,看着有些德国人狼狈不堪,他瘦削的脸庞露出了快意的笑容,这群该死的德国鬼子也要尝试一下他失去家人与好友的痛苦了。
该死的德国鬼子……他的父亲和兄长生死不明,母亲和妹妹被盖世太保带走审讯,最后他都找不到母亲和妹妹的尸体……
尤琪却没有像尤瑟夫一样高兴与快乐,没有像他一样大仇得报,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明明她也很讨厌德国人……
是的,她当然讨厌、厌恶德国人,德国鬼子毁掉她的生活,毁掉她的家人。
尤琪想到谢清嘉……自己把谢清嘉当做好友,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回到他们的据点,艾丽娅不动声色看了魂不守舍的尤琪一眼,她暗叹,尤琪还年轻,虽然有些重感情,但是好歹也能狠得下心,没有破坏他们的计划。
“今晚你们跟着安妮撤退。”艾丽娅冷静地安排后续,这场爆炸案影响大,听另外一个成员的消息反馈,已经死了一些德**官和德国人,接下来德军肯定会搜捕整个巴黎,所以尤琪和尤瑟夫要争分夺秒地离开巴黎,不能被德国人抓到。
尤琪闻言,愣了一下看着艾丽娅,面前的女人一如既往地冷静,目光坚毅地安排着她和尤瑟夫离开,处理爆炸案的后续事宜,她想到了自己离开的话,那么她的妹妹和母亲要怎么办,“我的妹妹和妈妈怎么办?”
“我们会安置好你的妹妹和妈妈的,更何况,尤琪,你要知道,十分清楚地知道,如果你被抓到会受到女囚的对待,你了解吗?他们会对你施加某些令人不悦的处置。”艾丽娅承诺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尤琪和尤瑟夫送出去,否则留在巴黎迟早也会被德军抓到。
尤琪有些不愿意,但是也知道在这个时候没有选择的权利,毕竟她承担不起被德军抓到的后果,也承担不了他们的拷问。
“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吧,今晚我们就动身。”艾丽娅下达了最终的命令,时间不等人。
*
林昭坐在椅子上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谢清嘉,霍夫曼医生说她伤得很严重,不过和托马斯的女伴比起来,幸运的是她捡回一条命,看着她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女人差点又哭了出来,意识到还有晚辈在场,又控制住自己的泪水。
海因里希本来也想守着谢清嘉,但是他的身体不允许熬大夜,更何况谢慷仁和林昭都在这里,谢慷仁知道他仍没有康复,把他赶回病房好好休息,“海因里希,阿嘉这里有我们,你回去好好休息,我听阿嘉说你手术刚做了没多久。”
海因里希看着还没有醒过来的谢清嘉,霍夫曼军政官说等麻醉药过了谢清嘉就会醒过来,他看着谢慷仁点了点头,说道:“叔叔,如果莉莉醒了,请告诉我。”
谢慷仁与他对视着点头:“我会的,去休息吧。”
谢清嘉的意识混乱又清醒,她仿佛经历了一场走马灯,看见了谢清阳被炸得粉身碎骨,只剩下那个冰冷的铭牌与他的证件,看见了黑头车开去家里向大哥报丧,他们的大哥谢予恕与自己的记忆里比起来似乎老了很多,也是,他怎么可能不老.......
他和大姐谢穆若打理着家里的生意,照顾着家里的弟弟妹妹,照顾着那些失去的父母的孩子,后来日本人入侵了,家里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但是他和大姐谢穆若依然撑着这个家,为他们这群弟弟妹妹撑起了一片天空。
对于谢予恕来说,黑头车来报丧,不是第一次,从他还年幼的时候,黑头车来报丧说二叔死了,他看着穿着军装的男人,两人对视一眼,那个穿军装的男人默默地叹气,长大之后,黑头车又来报丧,这次是四叔,再到后来,他接手了家业,父亲退居二线,报丧的人换了一个,带来了小叔阵亡的消息。
谢清嘉看着自己的大堂哥谢予恕接过了公文,男人默不作声地看着手里的文书,这次是他的弟弟谢清阳,来报丧的男人猜不出谢予恕到底在想什么,谢穆若把他们送出家门口,回来的时候便看见自己的哥哥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阿若,你说这场战争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他问道。
最后,画面一闪,光怪陆离的,谢清嘉看见了自己曾经和谢清阳向着自己的小叔撒娇:“小叔,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回家看一看呢?”
“等到我们胜利的时候,等到太平的时候,我们就能回家了!”温文尔雅的青年笑着捏了捏谢清嘉和谢清阳的脸,又叮嘱他们赶紧把功课做了,要不然到时候林昭回来,他没有办法和哥哥嫂嫂交代。
谢清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陆军医院静悄悄的,安静到让谢清嘉有点恍若一梦般,守在一旁的林昭注意到她醒过来了,连忙叫了医生过来进行检查,一番检查之后,霍夫曼医生确认没有什么问题,这段时间需要好好静养,林昭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连忙向霍夫曼道谢。
谢慷仁昨晚和林昭守了一夜,今天要回去医院工作,等下班之后再过来。
“饿吗?妈妈带了早餐过来,你要不要先吃一点?”林昭担心谢清嘉早上醒来没有早餐吃,所以干脆做多了一点早餐预备着,一边说着一边给谢清嘉倒了一杯温水。
谢清嘉接过了杯子小口喝着,感觉喉咙舒服了一点之后,看着正在打开饭盒的林昭,留意到她眼眶下的红痕,伸手握着她的手,说道:“妈妈,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在被爆炸波及的那一刻,谢清嘉第一时间想的是,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妈妈怎么办。
林昭摇着头,她打开了饭盒,做着是谢清嘉爱喝的皮蛋瘦肉粥,只是没有皮蛋,所以她便打了个鸡蛋进去,抬头看着缠着绷带满含歉意的谢清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阿嘉,你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作为你们的妈妈是会永远担心自己的孩子的。”
正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林昭担忧回去的谢清越和谢清阳,担忧身为飞行员的赫尔曼,那段日子德国发动了对英国的空战,她常常挂念着赫尔曼,即使谢清嘉在自己眼皮底下生活她也会感到担忧,作为母亲永远都会担忧自己的孩子,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妈妈,我梦到哥哥、清阳和在国内的家里人了。”谢清嘉小口喝着粥说道,她不知道要怎么坚持下去,即使知道这场战争会在1945年结束,现在还有四年,但是她觉得漫长又痛苦,要怎么才能熬下去,熬到1945年。
林昭愣了一下,她继续给谢清嘉喂粥,轻轻地说道:“阿嘉,妈妈也老是梦到你哥哥和小阳,也会梦到你们小叔殊同。”
对于她来说,虽然谢清阳和谢殊同并非她生的,但是也是她养着长大,早就视作自己的孩子了,她有时候也不敢想自己是怎么从接到谢殊同阵亡消息后熬过来的,大嫂总说熬过去就好了,熬过去,日子就会好了.......
可是日子真的会好吗?林昭不敢多想,这个年代,她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
“阿昭,这个年代都是这样的,熬过去,熬下去,日子过了就会好了。”谢光华的妻子粥怡来信的时候这么写到。
林昭小心翼翼地不去碰到谢清嘉的伤口,轻轻地握着女儿柔软的掌心,望着她说道:“阿嘉,日子过了就会好了。”这句话,周怡曾经用来安慰她,作为谢光华的妻子,她见过黑头车来很多次,送走了家里很多人,后来她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妯娌。
日子过了就会好。
谢清嘉苦涩地笑了笑,妈妈林昭说得也没有错,日子过了就好了,数着,等着,等着胜利的那天到来。
弗里德里希和海因里希很快便知道谢清嘉醒来的消息,海因里希换了药之后便让自己的副官推着轮椅下去找谢清嘉,两人见面的那一刻,他那颗不安的心终于能够送下来,听着女人的开玩笑“我没有想到也进了医院”,他默默地伸手搂着她的腰。
“莉莉,你没事就好,我们很担心你。”当海因里希知道谢清嘉出事之后,不安与恐惧笼罩了他,他希望谢清嘉平平安安的、健康地活着,虽然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平安健康地活着在这个年代是奢望。
谢清嘉摸着海因里希的后背,感受到衣服下传来青年炙热的温度,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们一直很担心我。”
她当然知道海因里希他们很担心自己。
“弗里德结束了他手上的工作会来看你,你知道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会很忙。”海因里希说道,巴黎歌剧院发生了爆炸事件,整个德军系统都会忙碌起来,他们肯定要查出到底是谁布置了这个局。
正如海因里希说的,整个党卫军系统的确忙碌起来了,也像艾丽娅所想的,他们要和德军争分夺秒,因为很有可能晚一秒就会被德军抓到。
弗里德里希找到了自己发展的线人,打探到艾丽娅会安排制造了巴黎歌剧院爆炸案的尤琪和尤瑟夫从西法边境离开,西法边境由德国人和西班牙人驻防,比利牛斯山脉山势陡峭,高耸入云,每条山路都有人防守。
尤琪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急促脚步声以及夹杂那几句德语,还有人吹了几声口哨,还有犬吠声,她紧张地抓住了安妮的手,急促地呼吸着,颤抖着,和她蹲在一旁的安妮看着尤琪,这个年轻的孩子在发抖,在害怕。
她无言地开口:“不要怕。”
她会带尤琪和尤瑟夫出去,就像芙蕾雅曾经带着一个英国飞行员出去一样。
但是这次,他们没有那么走运。
占领期间,德国人光是买歌剧门票就花了650万法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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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