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长夜难明 第17章 离别

“她相信，她的爱人，一名德**官会保护她。”

——

赫尔曼的假期很快便结束，他和谢清嘉一家吃过了一顿饭之后，再次拥抱了养育他的谢慷仁夫妇，又抱了抱谢清嘉，他的手落在她的后脑勺，温柔地摩挲着，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次一别，下次相见或许要等战争结束。

但是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林昭不知道，也很害怕这场战争会遥遥无期。

林昭看着拥抱着说着悄悄话的赫尔曼和谢清嘉，她想到了远在国内的谢清越，她都不知道谢清越是否还活着，也不知道远在国内的家人是否还安好，春节来信之后，谢明月也没有往这边再寄过信了，她当然明白在这个年代，双方都处于战区，任何通讯都十分困难。

她和丈夫一直期待着能够回到故土。

赫尔曼和谢清嘉说着他把两个手枪放在谢清嘉的卧室里，也留了子弹给他们，交代着他在离开之前去了黑市买到了食材，交代着以后如果需要采购食材可以去找他的朋友，他都联系并且打点好了，当然这些话他也和谢慷仁夫妇说了。

他知道谢慷仁夫妇有足够的能力可以照顾好谢清嘉，只是，他希望能够为谢清嘉一家做点什么，毕竟他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如果不是因为时局问题，他并不想和谢慷仁夫妇、谢清嘉分开，他比谁都怀念曾经在这个家生活的日子。

谢清嘉抬头看着与赫尔曼对视着，曾经那个被父母带回来的瘦弱少年已经成长为可以让人依靠的青年，她并不是不知世事的人，知道在这个时候去黑市买东西并非容易的事情，林昭也是花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才打点好了关系，让他们有稳定的食物来源。

她从格朗鲁女士口中得知，巴黎有一个伯尼-拉丰家族，这个家族是盖世太保的爪牙，通过黑市交易给德国人提供大量的物质，并且和德国警察一起逮捕犹太人和抵抗者，也听说曾在劳力斯顿街93号进行了数次的审讯和虐囚活动。

最后，赫尔曼注视着谢清嘉的眼眸，澄澈又纯粹，让他想起昨晚的事情，他下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脖颈，男人低着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小心翼翼地落下一吻，“莉莉，要想我。”如果幸运的话，他能活下来，在以后还能见面。

至于以后是什么时间，他也不清楚。

他祈求着，希望着自己能够幸运地活下来，也希望谢清嘉一家能够活下来。

总有一天，他们会见面的。

赫尔曼离开的时候已经迈入了夜晚，又是一次离别，他的行李轻便，和他之前离家去基地训练一样，只是那时候他知道自己的家人还在德国，他的家还在德国，而这次，他的家人在巴黎，在即将要走入转角处的时候，他转头看着亮着鹅黄色灯光的房子。

他好像还能看见谢慷仁夫妇站在门前目送着自己的离去，好像还能看见谢清嘉站在父母的身边依依不舍地向自己摆手，好像还在慕尼黑的时候，好像还在一切都没有开始的时候。

黑色的雪铁龙前驱公务车停在距离谢清嘉家很远的地方，赫尔曼穿着便装带着帽子上了车，黑色的雪铁龙前驱公务车平稳地驶向火车站，他沉默地抽出了带在脖子上的吊坠，借着皎洁的月光看着吊坠上的照片。

赫尔曼摩挲着，眷恋地看着吊坠上的照片。

他离开了巴黎。

谢清嘉的生活仍然在继续，她依然在忙着为法国实业家协会做翻译，一有空她便去医院探望海因里希，最近这段时间他仍然在卧床休息，即使康复了也不会那么快返回战场，海因里希吞下了那口汤，说道：“我可能康复之后会帮忙去训练新人。”

法国实业家协会最近来了一个新同事叫珍妮弗，风趣开朗的珍妮弗很快成为了这个组织的核心人物，开始定期到曼杰斯帝酒店的德军指挥部会见德**官，每天都和德国人讨论商业问题，在此期间，她也和谢清嘉打过几次招呼。

她忙着做翻译，忙着红十字协会的学习与考试，忙着继续练习俄语，每天忙碌着，直到有一天——她陪同拉马克先生去和一个德**官见面，地点在巴黎歌剧院，在占领期间，巴黎歌剧院一共上演了54场瓦格纳的歌剧，而莫扎特的歌剧只排了35场。

《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的第一场表演，观众基本都是德**官，因此谢清嘉和拉马克先生在这群德**官中十分显眼，但是拉马克先生才不管这些德国人怎么看的，他只想尽快促成与德国人的交易。

负责这个工作的正是在此前扇了谢清嘉一巴掌的海德里希，两人对视一眼，她礼貌地微信，海德里希则是，在她看来是很典型的皮笑肉不笑，同行的还有托马斯以及他们的女伴，衣香鬓影的，在这个演奏厅，谢清嘉还看见了索菲亚和她的德国情人。

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索菲亚，她似乎长开了，变得精致了许多，和尤琪对比起来，和其他巴黎女人对比起来，和自己以及安娜对比起来，仍能看得出索菲亚过得很好，隔着人潮，隔着一群德**官，谢清嘉和安娜对上了目光，然后又默契地移开视线。

只是，谢清嘉看着索菲亚的肚子，下意识地一愣，直到听见拉马克先生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她把注意力投回了翻译工作中，看着海德里希的嘴型，听着他的声音快速地翻译成法语给拉马克先生听。

歌剧结束的时候，谢清嘉去了一趟卫生间，刚进入卫生间便看到索菲亚在呕吐着，显得多少有些狼狈，她的脚步停下来，下意识地想要关心索菲亚，暗想着索菲亚不会真的怀孕了吧？在这个时候，索菲亚的怀孕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索菲亚默不作声地看着谢清嘉，看着曾经的同学，她知道谢清嘉对自己并没有恶意，也是，有父母的庇护的谢清嘉天真又愚蠢，怎么会知道在这个时候活下去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粮食紧缺，物价飞涨，德国人每天发的都是土豆.......

谢清嘉怎么懂活下去都需要花费她和姐姐伊莎贝尔的所有勇气与努力。

索菲亚看着身形瘦削了一些的谢清嘉，说话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威胁的意味：“你如果说出去，我保证会找人解决你。”

当索菲亚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她欣喜之余也有些感到不安的，但是当她告诉了自己的情人的时候，她的情人没有一丝厌恶与不耐，安慰着她，亲吻着她，声音温柔又甜蜜：“亲爱的，你怀孕这个事情先不要告诉别人，我需要解决一些问题才能让我们光明正大在一起。”

情人的甜蜜话语给予她一颗定心丸，为了不影响自己的情人，索菲亚连自己的姐姐伊莎贝尔都没有说过，她等待着，期待着，幻想着总有一天能够与自己的情人过上安稳的一天，过上一家三口的日子，再也不需要像从前一样，姐妹两人辛苦工作依然活得那么艰难。

面对索菲亚的冷冰冰的威胁，谢清嘉所有劝阻的话语全部哽咽在喉咙里，又在想或许并非自己想的那样，或许索菲亚的情人的确想要保住她.......但是这种想法的可能性很低，她刚想说什么，却只看见了索菲亚冷冰冰的身影。

不容谢清嘉多想，她解决完个人问题之后便赶去和拉马克先生汇合，两人以及海德里希、托马斯和他们女伴离开歌剧院的时候，意外突然发生——

托马斯的女伴刚坐上黑色公务车的时候，突然发生的爆炸吞噬了她的生命，波及到了离她有点近的谢清嘉和拉马克先生，烈火燃烧着，与此同时，就在不远处，另外一名德**官的车辆也是发生了爆炸，那两名军官和他们的家人被炸得血肉模糊，倒在地上不知是生还是死。

“嘿，你醒一醒——！”海德里希确认自己的同伴托马斯和女伴没事之后便去查看拉马克先生和谢清嘉的情况，拉马克先生看起来只是擦伤，而谢清嘉——

海德里希看着浑身是血的谢清嘉，这些血似乎是托马斯的女伴，又似乎是她的，倒在地上的女人似乎陷入了昏迷，意识不清醒.......他念叨着谢清嘉可别出事，要不然他真的很怕到时候回德国会被赫尔曼揍得半死。

不过，再被赫尔曼揍之前，他可能要先面对弗里德里希的暴打一顿。

谢清嘉的意识有些混乱，她仿佛又回到了上辈子的人生，每天因为睡过头急匆匆地叼着个包子就去上班，幸好家离公司骑小电驴才十分钟左右，紧赶慢赶还是踩点打卡到达公司，然后又默默掏出工作手机帮自己的工作搭子打卡。

上班的时候，一边认真干活一边和工作搭子吐槽上司种种不靠谱行为，然后又在苦恼中午吃什么，下班的时候期待着妈妈今晚炖什么汤，广东人的晚餐不能没有汤，回到家第一件事先发泄自己因为工作而积攒的怒火，然后开始贴着妈妈在撒娇。

这个时候，忙着切菜的妈妈总是一脸嫌弃地推开她让自己赶紧洗澡去吃饭，说着今晚炖了她最喜欢喝的汤。

画面一闪，一瞬间，她看着谢清阳踏上轮船义无反顾的背影，明知是一条很大机率会死的路，看着他回国去两人曾经说过的茶楼去吃心心念念的流沙包与虾饺，回到养育他们父辈的故土，去给素未谋面的曾祖父、曾祖母扫墓。

“我和嘉嘉来看你们了。”谢清阳说道，虽然他很少在国内呆过，接受的也是西方教育，但是他的中文讲得很流利，粤语也讲得很流利，他自始至终还是认同自己是中国人，始终还是要回到故土的。

然后，谢清嘉看到了——

谢清阳的飞机坠落在地上炸开，尸骨无存；谢清越狼狈不堪，靠在自己的战友身上轻轻地叹气，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她的堂姐谢雪馥满身是血的、满身是泥的，带着那个女学生在南京从尸体堆里爬出来，一幕一幕，就像走马观花一样。

谢慷仁和林昭很快便得知巴黎歌剧院发生了爆炸，一场针对德国人的爆炸袭击，他们的女儿谢清嘉和来谈合作的拉马克先生被无辜卷入这场爆炸案中，这场爆炸案威力大，波及了不少在场的德**官及其家人，医院站着他们的家属，每个人神色不安、担忧。

谢慷仁用德语询问着德国陆军医院的护士，爆炸案的伤者被安置在哪里，“有一名伤者，中国人，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他握着林昭的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是说实话，身为一个父亲在面对着女儿被爆炸所伤到，目前生死不明的情况下，很难冷静下来。

林昭向护士道谢，跟随着她的指示找到了仍在手术中的谢清嘉，坐着轮椅的海因里希已经在门外守着，他听到了脚步声转身看了过来，谢慷仁和林昭上前询问他：“海因里希，阿嘉怎么样了？手术做了多久？”

弗里德里希是从海德里希的口中得知谢清嘉是伤者之一，他急匆匆地从办公室赶过来，海因里希原本还在静养，突然听到了医生和护士急匆匆的脚步声，自己的副官打听完之后，告诉他据说是巴黎歌剧院发生了爆炸案，在场的许多德国人都受伤了。

海因里希想起来了谢清嘉曾经和自己说过今天要去巴黎歌剧院做翻译工作，他心里涌起了一股不安，蹙着眉，让自己的副官推着自己下楼去打探在这群伤者中是否有中国人受伤的消息，结果——谢清嘉真的受伤了，据说伤的很重。

弗里德里希因为要处理这个爆炸案的事情无法在医院多呆，他临走之前看着海因里希，两人一起长大，一起读书，海因里希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朝他微微点头，让他安心离开去查到底是谁制造了这场爆炸案。

海因里希拉着谢慷仁和林昭坐下来，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安慰道：“叔叔，主刀医生是你的学长霍夫曼医生，他的医术精湛。”

站在一旁的海德里希看着海因里希与谢慷仁夫妇的互动，想起来刚刚看到弗里德里希的脸色发白，他本来就脸臭，这样一看就显得更可怕了，便猜出了谢清嘉在这两个人心里分量不轻，再加上一个赫尔曼。

他和托马斯没有多呆，反正他们已经把谢清嘉送到了陆军医院，她的家属和好友都来了，那么他们这两个陌生人自然没有必要多呆，更何况他们现在还要过去接受调查做笔录。

迟来的元旦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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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离别（改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