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了几座山,日落之时霜风二人停在了旅店门口,经过一翻商讨觉得在山上住几天再下去。
其主要原因是霜风想暂时逃离那辆车与无尽的交通事故。
“有那么可怕吗?”关落不以为然。
“你有好几次差点飞出去。”霜风表示很严重。
“那我回头跟语脉说说,让他开稳些。”
关落说着,在前台登记了二人的信息,领了房卡牵着霜风上楼去了。
并没有过多在意前台旁那张摇椅上,那个胡子上系着粉色蝴蝶结的老头悄悄睁开了眼。
这山上的旅馆比关落想象中干净不少,至少没有摄像头窃听器之类的东西。
爬了一天的山,霜风早累得没了力气,摸着床就是四仰八叉往下一躺,说什么也不肯挪一步,拿吃的都诱惑不动。
“决定了,明天一天都用来躺着,谁也别想让我动弹分毫。”他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不饿吗?”
“饿,但不想动。”霜风如是说道。
关落用刚洗完的手背贴了贴他的脸颊。
“冷,但不想躲。”霜风瑟缩了一下,但还是躺在原地。
他现在小腿肚已经抖成帕金森了,敢起来下一秒就得腿软往地下一跪。
关落认命地帮人褪去外衣,往床上提了提,盖好被子。
“我去厨房看看,想吃什么?”
“肉,很多很多的肉。”
“好。”
“爱你!”
可惜的是没等关落找到厨房,就忽然坠了下去。呼啸的风声在他耳边疾行而过,身边的世界越来越黑,似乎进入了无底洞。
关落叹气。
天青色的绸缦无风自动,于砸到地底前将他稳稳接住。
周围一片漆黑,关落伸手去摸,前后左右皆是岩石。
被困在山里了啊……
关落承受着从四面传来的挤压感,深吸口气,闭眼的同时攥紧了拳头。
要不是因为霜风在上面待着,他已经把这座山劈了。
“肮脏的地鬼,你不该来此。”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关落刹那间睁眼,寻卿绸一张一合之间吞噬了一片岩石,下一刻他便出现在声音传来的地方的上空。
也是一座山巅,与旅店差得有点远,不用怕声音传过去。
那就放心砸了。
寻卿绸随着关落的动作抛下一块巨石,重重砸向盘坐在地的老头。巨石在砸到老头的前一刻化作无数碎石融入山脉,老头起身与他对视,摸着胡须骂道:“混账!你可知我是谁?”
关落冷哼一声,吐出两个字:“黎休。”
“知道了还不赶紧滚蛋?”黎休扶着岩石做的拐杖,让山脉将自己托起与关落平视,只觉得说不出的眼熟。
“那你可知我是谁?”关落今日穿了件黑色衬衫,衬得几乎不晒太阳的皮肤愈发苍白,配上他那双没什么活力的死鱼眼,看着要多鬼有多鬼。
寻卿绸在他身边环绕随时准备反击。
“无名小卒罢了,最近你们地鬼干了什么事不知道吗?还敢自己过来找死。”黎休抬杖,八根石柱自八方蹿起,化作牢笼。又有数道石锥,如加特林那般无尽且快速地朝关落射去。
“神经。”关落不明白自己哪里惹事了,自己只不过想去前台问问提不提供餐饮服务而已。
这黎休自己原来认识,模样变老了,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躁。
他不躲不闪,寻卿绸扩张,向外包住八角笼,随着握拳而合拢再绽放,开出一朵天青色的花。
那些个石柱在花开的一刹那化为灰烬,不再出现在这世间。
“你……”黎休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抬手挡住转瞬即逝的飞沙走石,在指缝间看见那个渐渐裹上天青袍的身影,那肃杀的眼神,何其陌生。
“还认不出我是谁?”关落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天青布内部的山脉上浮现出数朵灿金色的花,花瓣薄且宽,仿佛经历无数折叠的薄纱。
“那这座山你就别想要了。”
下一刻,花朵枯萎,整座山脉也烟消云散,被彻底抹除。
几座山头外,骨淞拍了拍看呆了的小孩的脑袋,神色凝重。“这是我们最担心的情况。”
不等盈盈再语不惊人死不休说出个超级无敌食人花,骨淞闪身加入战局。
黎老头注意到了来者,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不再思考自己是在哪里见过这地鬼。
等那身影现身,他高声道:“骨淞姐姐来的正好,助老夫一臂之力,将这地鬼斩于我这山脉之间,报仇雪恨。”
来者拖着月光的余华,白裙飘飘,面色却不太好。清冷高贵的美女一现身,关落“呵”一声,将天青布收回到身边,抱着胳膊看戏。
黎休看关落的动作,以为他怯战了,刚笑道:“怎么?知道怕了……”
骨淞一卷轴将黎休抡到了山里,身上的长裙变成利于战斗的短衣,她咬牙切齿:“姐什么姐,别占我便宜!”
“骨淞姐姐,地鬼在哪呢!你打错人了!”
“打的就是你!多少年了还是那么蠢。”
美眸扫过这片消失的山脉,又气得牙痒痒,再次把被山托回来的黎休揍了回去。
黎休的哀嚎声响彻整片山区,让游客顿足疑惑。
哪里来的猴嚎?
收拾完假老头,她将目光停在了在旁一脸放空的关落,暗自惊讶。
他变了好多,难怪黎休认不出来。
“关殿主,黎休这老小子在人间许久,不知现如今的规矩,我代他向你赔罪。”说罢微微弯腰致歉。
一会儿去找点什么吃的好呢……哦,这边还得应付一下。
关落回神,回忆起之前崔尚跟他们说过天使攻击地界殿主和地鬼攻击天界至尊议会成员都被视为宣战。
除非那个你愿打我愿挨的,不然让两方的情报组织知道了,就可以收拾收拾打仗了。
“哦,那上回那个姑娘也不知道规矩?”关落不悦地说。
常年在人间的老古董不知道,被骨淞教导的小天使也不知道?关落自认为没那么好骗,而且骨淞一句话就把事扯到殿主这层,摆明了是上升到外交事故,而不是按故友重逢互扇巴掌处理的。
那他也不能示弱,薄了地界的脸。
骨淞道:“阁下这些年几乎不出地界,天界课本上阁下的画像还是堕天之前的,盈盈没认出来,我在此也代她道歉。”
关落想找个镜子看看,“有那么难认吗?我的容貌没有变化吧。”
黎休也鼻青脸肿地被托了回来,听了骨淞二人的交流,不可置信道:“他是关落?骨淞你是不是认错了?这地鬼是关落?”
“容貌确实未变,”骨淞白了黎休一眼,小声道:“你闭嘴吧。”接着继续对关落解释:“可到底过了三百纪,相较于故人之影,变了太多。”
关落点头,半认可了这个答案,道:“我还以为是我沉寂太久,都当我好欺负呢。”
他看看时间,也懒得在寒暄什么,坦白了说:“道歉我接受了,这一趟是陪人来旅游的,无意节外生枝,就当没看见我就行。”行一礼,转身往旅馆走。
“且慢——”骨淞叫住他,给黎休递了个眼神。
黎休没看懂。
骨淞扶额叹气,自己说道:“这么多年未见,叙叙旧可好?”
关落停住脚步,回眸淡淡地瞥了一眼,继续往回走。
“我要找吃的,最好是热乎的,不然他饿了你们可担待不起。”
骨淞拎着黎休飞到关落身旁,“让黎休安排,这是他开的店。”
“他乐意吗?”关落无语地看着弱小可怜无助的黎休,感觉这厮是被迫的,他可没有强迫别人的习惯。
黎休点头如捣蒜。
“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