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的内心毫无疑问地是一个绅士,就算为了讨生活使得他不得不做起了“虽是毫未技艺,却是顶上功夫”的理发师,那也改变不了分毫。作为一个靠手艺过活的本地人,杰克认识几个同样靠手艺过活的ji女,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真正的稀奇事儿,是当杰克顺从小熊先生的教唆,打开了那扇冰箱门,他看到的东西竟然是“剪耳朵事件”之后,为数不多的还愿意接济杰克的ji女朋友……那才稀奇呢,不,应该说是,让人怖惧。
杰克的神经疯狂地示警着,然而纵使杰克拼尽了全力,也无法将自己的眼睛从那血淋淋的断颈处、白皙的带着奇异笑意的ji女头颅上移开;昔日再眼熟不过的鹅蛋脸,即便是死掉了、脱离了有美丽弧度的脖颈,也依然靓丽得能看出往日的风情,就像她还未完全死去一般。
那个ji女有时候天真得不像个做皮肉生意的女人,倒像是个心灵洁白的小女孩。杰克还记得以前的一次闲谈里,ji女坐在公园那根坐面断了几根木板的椅子上,晃悠着细腿,露出了憧憬的笑意:“如果有什么办法能永葆青春就好了。”当时杰克怎么回应她的白日梦的呢?
“哪里有什么保鲜的办法呢,杰西卡。”
保鲜……杰克的呼吸窒了一瞬,仿佛是谁掐住了他的喉管。死白的鹅蛋脸不知道在这里被遗忘了多久,也许是冰箱的功劳才让它保持着残缺的完好,就像现在杰克感觉到一股凉意从后背的腰椎往上攀爬,渐渐地刺痛了他的后脑的头皮一样,都是冰箱的功劳。
可是,谁会干出这么恶劣的行径,手刃了他为数不多的朋友,取下了他朋友的头颅?
“喔,喔,喔……”一个故作惊恐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杰克的僵直,“这实在太可怕了!!这究竟是谁的杰作?”
杰克轻微地动了动抱着小熊先生的手臂,忽然感觉到千钧之力似的,难以动弹。过了好一会儿,杰克才慢慢接收到小熊先生的声音一般,张口欲言,喉咙里却又像是塞进了棉花,窒涩得发不出声音。
“你还好吗,杰克?”小熊先生关心道。
杰克清了清嗓子,强迫自己恢复了呼吸的频率:“还,还好。”
小熊先生无机质的纽扣眼睛若无其事地看着前方:“啊,那就太好了。杰克,你看——”
杰克低头俯视小熊先生的一双纽扣眼,眼睛却不经意地落在它腹部被割裂开后胡乱缝补上的部分:“……什么?”
“这个女人是不是很眼熟?”小熊先生若有所思,“是你的朋友对不对?那个……ji女?”
“是的,是杰西卡。”杰克终于无法承受,僵硬地后退一步,合上了让他浑身冷透的冰箱门。
“这真是太恶劣了,太恶劣了,非常恶劣。”小熊先生一叠声地说,很是愤愤不平,“我们应该为她报仇!”
“向谁?”杰克问。
小熊先生的语气里有那么明显的理所当然:“是谁把她弄成这样的?”
“我不知道。”杰克说。
“难道就这么算了?”小熊先生质问。
“不……”
“你要怎么做呢,杰克?”小熊先生追问。
“我要怎么做呢?”比起询问别人,杰克更像是自言自语。
“你要保护好你自己啊!”小熊先生的声音听上去很担心杰克,“杰克,你要保护好你自己,不要被警察抓住——然后才能给那个ji女……嗯,杰西卡什么的报仇!”
“你说得没错。”
“……你应该先想想其他ji女朋友的住址什么的,也许她们知道点什么。”小熊先生提示道。
“她们……不,我不应该去找她们,我自己就是个麻烦,我不能……”
“你还想保护朋友吗,杰克?”小熊先生一本正经地说,“要保护别人,至少要知道她们在哪里,你觉得呢?”
“……你说得没错。”
“这就对了。”小熊先生满意了,“现在,你先去清理床铺和冰箱吧,杰克——好孩子不要给别人留下可怕的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