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在这里我闲着也是闲着,起先不是没想过把小牛犊当成宠物养,但在自己好不容易发芽的向日葵遭到无情摧残后,我当机立断要修个牛棚出来。
现在的目标就是把牛养大养壮,然后拉去犁地,犁完就可以种菜,牛没用了便宰来吃肉,荤素食材一举两得……想到这里,我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在为久居做打算。
而诺顿已经去干活了。修个栅栏把牛围起来这种体力劳动让他干起来轻而易举,等我们把小牛犊赶进去后,它居然睁着大眼睛开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我很不高兴,心想自己也不一样被关着,我都没哭你一头牛哭什么哭!
但是这话我可不敢当着诺顿的面说,我还得想办法解决小牛犊的哭泣问题:“也许它饿了,附近有草的话,我们得去割回来。”
诺顿却盯着小牛犊的眼泪提出自己的猜测:“它会不会是因为被关起来才难过的?之前都是放养,我们可以带着它直接去草地吃。”
————原来你知道不自由的苦啊!我没胆子翻白眼,只能用绳子重新把牛栓起来,叫诺顿带路去找草地。
照旧只能往狭窄的山路出去,诺顿在崎岖的一路上背着我,小牛犊毕竟是个动物,自己翻山越岭不成问题,游荡的零散丧尸们也只会被人类惊动。
这一次走了比上回温泉更远的距离,当诺顿扯断又一丛吞噬了步梯的荆棘时,我得以钻出这段磕磕绊绊的山路,攀上了邻近矿山的一片山顶。
顿时豁然开朗。
原来就在比邻那暗无天日的矿山之地,就有如此出人意表的秀丽美景:一望无际的草原覆盖在起伏连绵的山崖之巅,远处是地面曲线被太阳在草叶上的反射光描绘得闪闪发亮,畅然自若的清风在旷野晴空中无拘无束地穿梭,把赶路人心胸中的疲乏与倦怠驱散得无影无踪。
唯有业已朽坏、倾覆倒塌的风力发电机遗迹昭示着这里是末世而非桃源。
小牛犊比我更加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就要撒开蹄子纵情狂奔,却没几步就遇到了绳子长度的极限,被诺顿无情地拽了回去。
他让我找一段风车残骸把绳子系牢,免得一不留神让牛跑远了。
谁知可怜的小牛犊一边吃草一边又掉起了眼泪,我实在看不下去,靠近了两步想摸摸它的头,结果牛蹄子一拐就踩到了我的鞋子,并勾散了鞋带,我只能蹲下身去系。
刚一蹲下,一片阴影突然蒙住了我。
我一惊,本能地回过头去,时隔数日再一次见到了诺顿放大的脸。
事实证明这些日子的近距离相处,并没有增强我对近距离直视丧尸的承受能力:我当场就两腿一软朝地面跌去,伴随着张大了嘴呼之欲出的尖叫。
然而我并没有摔个倒栽葱,因为诺顿迅速伸出手将我一下子捞进了怀里;我也同样没能吓得大喊大叫,因为在声音冲破喉咙的刹那————
他直接低下头,用自己的嘴堵了回去!
我:???????!!!!!!!!
我惊呆了也吓傻了,然而他力气大得离谱,压制得我根本动不了,况且我也不敢乱动:万一咬破了皮我就真的玩完了。
于是毫无反抗之力的下场,就是我只能硬着头皮被他抱在怀里亲,虽然他真的只是堵住了我的嘴后便纹丝不动,但不代表我就不担心他突然啃一口,心里面则前所未有地火冒三丈:这是我的初吻呀!就算我不在乎这种事情,那前提也得是对方是活人啊!你都死了还搞这出能有什么用啊!!!!!
因此我虽然没法挣扎,但是急且气得浑身都在发抖,等过了许久他终于松开后,我当场就继续之前没完成的惨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结果诺顿又上手来捂我的嘴:“声音小点,他们可能没走远。”
他说得一本正经,完全没有一丝轻松调笑的态度,终于让我回味过来:他这是出了啥事?
见我神情冷静下来,诺顿侧身在我耳边压低了声音:“刚才我疏忽了,直到我的同类靠得很近了才察觉————虽然我能掩盖你的气息,但是距离太近,你的声音和动作还是容易惊动他们……”
总而言之,他表示当时情况紧迫,只能省去解释时间之间动手不让我动,但由于抱着我就没法捂嘴,于是剩下的法子便只有……
我听了他用心良苦的动机,心里面……好受个鬼!我依旧憋屈地无能狂怒,虽然我也想不出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有别的什么操作,但就凭他是个真·死鬼男人这一点,我就不打死信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都是他的错!要不是他没及时发现有游荡的丧尸靠近,至于搞成这样吗?果然男人就是死了也不老实!
我正要接着冒火,诺顿却错愕了神色:“你后面————牛呢?”
我回头惊恐地发现小牛犊趁着我被揩油,咬断绳子跑了。
“还愣着做什么?找,啊不,追啊!”
我慌慌张张地拽上诺顿沿着牛蹄印往半山腰赶去。
俗话说老马识途,这小牛居然也认得来路,它仗着自己一身皮毛在山路上横冲直撞,硬生生将下山的路开辟得足够我跟诺顿并肩走。
追到半山腰时,痕迹却发声了变化,脚印显示小牛犊没有往矿山跑,而是拐向了更远的地方。
那边的路还没完全坏掉,我们只能继续追。
但路也只能勉强走而已,对于行迹匆匆的我而言并不轻松,在即将被碎石绊倒之际,我感觉身子骤然一轻,眨眼间整个人都趴在诺顿的肩膀上了。
“放开!”我还没有消气,他这毫不见外的操作气得我歹毒地去掐他身上的肉。
然而丧尸能有痛觉就怪了!诺顿不疼不痒地拍了我一把:“别挠我,这样速度会快很多。”
我被拍得一个激灵,诺顿趁机加快速度近乎于跑下了山。
我们抵达的山脚不是来时的那一段,末世里陌生的地方比熟地的场所更为萧条,到处都是摇摇欲坠的景象,一不小心就会踩到坑洞,比如我的小牛犊此刻就被困在一个大坑里出不来,见我们靠近,立马眼泪汪汪地叫了起来。
诺顿把它拔了出来,小牛犊没有绳子也乖乖地呆在原地不动,我趁机开始训斥:“下回还敢不敢跑?”
怎料话音刚落,小牛犊就见缝插针地从我与诺顿中间跑了出去,吓得我差点没扑过去,诺顿则眼疾手快地开追,在跑出十米开外的拐弯处从前面拦住了它。
不老实的小牛犊给我本来就不好的心情火上浇油,我当场随手抓起根木棍就要过去教训它:“不听话就该挨打————哎?”
只见从拐弯处的灌木丛缝隙看过去,外面依稀可辨是公路的痕迹————有公路就可能有车————那里真的停着汽车!
我连忙把木棍一丢,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
此地曾经搭建过雨棚或者遮阳棚,并且在经年的末世之后也没有完全毁坏,有效地为停在底下的汽车遮风挡雨,以至于它还算是个能用的状态。
我绕着车子转了一圈,外观看上去真不错,可惜驾驶室里面关着个丧尸,应该是开车跑路的司机半途变异的,发现我靠近,立马来了精神词龇牙咧嘴地想撞开玻璃。
诺顿不知什么时候牵着小牛犊跟了过来,我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他就二话不说地扯开车门,徒手把丧尸司机拽了出来;等一眼瞬间过后他将其丢到地上时,那司机已经身首异处了。
头颅顺着惯性滚到了我的一步之遥。
这血腥可怖的景象把我吓得瞠目结舌:基地的变异植物对丧尸残肢有着极强的分解能力,以至于大多数限制级景象都不会被我看见;并且扪心自问,在这段日子里,诺顿虽然是个丧尸,但是平时算安静平和的无害存在,他不曾流露出嗜血的神态,也没有展露过攻击性,以至于我差点忘了暴力对于他手到擒来且与生俱来……
丧尸断头时飞溅的血污尚且残留在他青白晦暗的脸颊上,当诺顿回头对我露出异于同类的笑容时,我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了。
他说:“你检查一下车还能不能用,可以的话,我们准备一下,然后我就陪你去废都,好吗?”
我敢说不好吗?我颤巍巍地点了头:“好,当然好啊。”
“那你还生气吗?”
就算给我一万个胆子,我现在也做不到不笑了:“哪有生气呀,我、我可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