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号当铺]天生一对 第16章 第十六章

等许琪安恢复清醒时，发现自己正在家中的卧室内。她就是在这进入当铺的。回想起那与现代社会截然不同的世界，许琪安这才隐约感觉到后怕。

她看了眼手机，已有了十几个未接电话，全都是潘宁打来的。许琪安下意识有些心虚，却又觉得自己做得没问题。

床头摆着许琪安和潘宁、许琪安和许欣的两张合照，许琪安还记得她摆放时想着“这些都是她最爱的人”。可现在，看着许欣那张稚嫩的脸，许琪安心里反倒没什么情绪了。

不，情绪还是有的。理智上她还记得这是自己的妹妹，情感上却失去了该有的怀念。

她更多的是心疼这女孩年纪轻轻就离开了人世，因为嘉玛的潜规则。如果许琪安能早注意到许欣的情况，一定会劝她忍一忍，等许琪安收集完证据，就能给嘉玛教训。

可惜了。许琪安叹了口气，顺手将这张合照扣倒。

此时潘宁的电话又打来了，许琪安也不愿让他担心下去，便接通了电话。

“琪安？你终于接电话了！你还好吗？你在哪？我已经请了假在回家的路上了，你知不知道我要担心死了！”

“潘宁——”许琪安叫住他：“我没事，刚刚只是睡了一觉，手机静音了，这才没发现。你别有事没事请假，影响也不好。”

“可是……”

“好了我真的没事，我等会还要出去买菜呢。”许琪安打断道，她暂时不想和潘宁见面，害怕他会问出是不是去了当铺的问题。

听出许琪安话里淡淡的排斥意味，对面无可奈何地挂了电话。

许琪安还未把手机放下，邮箱忽然连续弹出几条消息，她心里已有了隐隐预感，点进去一看，是音频录音和几张照片。

照片包括汪伯腾与夏池两人亲密照、许欣向夏池介绍自己的作品、嘉玛内部带有时间的作品存档并显示有“作品名：白女巫”“设计师：许欣”字样。

录音内容大致如下：

男声：就拿她的了？

女声：嗯，她真的挺有天赋的，可惜不听劝。

男声：你有没有告诉她暂时别把这张拿出来，至少缪斯奖结束之前不行！

女声：说了，但她看上去好像不太听。

男声：先准备着吧，到时候真闹出什么抄袭丑闻就不好看了。你是我们的门面，可不能沾到黑料。

女声：哎呀我也知道的。汪哥，等会再给我配个助理，这姓许的小姑娘走了，人家都要忙死了！

男声：哈哈，自己去挑吧！

录音时间不长，很快就播放结束了，并且其中杂声较多，两人的声音也压得很低，说到最后声音才变得自然。许琪安一遍遍播放着录音，试图从里面找到其他信息。

除了那些本该被销毁的照片外，光是录音是很难作为证据的，许琪安觉得还不够。

正想着，很快她又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那头是个女声，听起来年纪不大，还带着哭腔：“请、请问，是许琪安姐姐吗？我是佳佳，是阿精小姐给我推荐您的。”

听到阿精这名字，许琪安心头一跳，她应了一声，示意佳佳继续说下去。而佳佳却说希望能当面交流，是跟许琪安现在在做的事情有关。

两人便约定在咖啡馆见。

许琪安来的时候，佳佳已经到了。她这才认出，这是之前陪同阿精进入嘉玛的实习生。

在佳佳说话之前，许琪安从包里拿出录音笔，询问道：“可以录音吗？”佳佳连忙点头。

“请说吧。”

原来佳佳也遇到了许欣一样的事。虽然嘉玛近期风波不断，但嘉玛内部设计师忙得没时间关心外界的事，因为即将到来的国内时装展，他们被要求需要拿出相应的设计方案。

本来对佳佳这种实习生来说，这种活动主要是增长见识扩展视野的，真正能被选上的设计方案必然是从几位头部设计师手里出。

而佳佳有天赋有潜力，但在实习生里一直是个小透明，在接待过阿精小姐后忽然就被调到夏池手底下工作了，而且夏池对她的态度极好极亲切，说若是有问题可以随时来问。

佳佳以为是遇上了贵人，因此不仅认真准备了设计方案，还拿给夏池修改，最后又通过夏池交给了评委组。

这也是有她私心在的，希望能借着首席设计师夏池的面子，至少能让自己的方案多留几轮。

今天结果刚出来，佳佳的方案被选用了，可上面的名字成夏池的了！

佳佳眼里水汪汪的，她又气又委屈：“那明明是我的方案！我做了一个星期的方案！怎么送上去就成夏池的了！我去找他们理论，结果一个个都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出名想疯了。我后来就去找了阿精小姐，阿精小姐说让我来找您，说您能帮我。”

“你的设计方案，你有留什么证据吗？”许琪安冷静问道。

“有！我电脑里有电子版，家里还有好几张草稿，都有时间的！”佳佳抹了把眼泪：“自从听说嘉玛设计师抄袭的事后，我都留心了，就怕遇到这样的事，没想到……”

许琪安沉声安慰她：“你放心，我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的！嘉玛太过分了，这是顶风作案！”

而另一边，“顶风作案”的夏池也和汪伯腾吵了起来。

“说了让你这段时间先别动先别动！一个时装展而已，你还跟实习生抢什么？！”汪伯腾压着声音骂道。

夏池也委屈：“我没动啊！这些道理我又不是不知道，我还奇怪呢！”

“算了算了，先想想怎么善后吧！”汪伯腾不欲与她继续争辩：“那个实习生人呢，给她转正，叫她闭嘴！”

“说是被人呛了一通，气走了。”

“给她打电话！”

这边许琪安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佳佳又接到了夏池的电话。面对佳佳询问的目光，许琪安示意她接通看看对方想说什么，自己则又坐了下来。

佳佳开了外放，将手机放在两人面前。

夏池先是好言安抚了一阵，说这件事她也不知情，或许是录入时登记错了，劝佳佳回来两人一块去找评委。又说，现在外界对嘉玛的看法不一，希望她不要用内部这点小事去找记者。

“佳佳，我知道你可能不信我，但我保证，你回来，我们一块去找评委问个清楚。设计方案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听夏池语重心长、诚心诚意的说话，佳佳心里的天平有些倾斜了。她虽然听说过夏设计师有抄袭其他设计师作品的嫌疑，但在佳佳印象里，夏设计师一直是个虽然高傲但充满善意的领路人。

“对了，刚刚汪总跟我说，你的设计方案很好，可以提前转正。等你转正以后，继续跟在我身边做事，我想你很快就能成为知名设计师的！”

佳佳眼里的挣扎更明显了，她用余光打量许琪安的脸色，几度想张口。

看出佳佳的动摇，许琪安赶在她开口之前出声了：“夏设计师是心虚所以着急想转正吗？”

“你是谁？！”

夏池没想到对面还有个人默不作声地听她说话，她原本循循善诱的话语忽然顿住，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兵荒马乱。

听上去那边也不止夏池一个人，佳佳有些恍惚，又紧张地看着许琪安。

而许琪安却不说话了，她示意佳佳挂断电话。佳佳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听从眼前人指挥。

“我知道转正对你来说很重要，但我想问你，如果你们嘉玛的汪总和夏池合起伙来抄袭打压实习生这件事是真的，你愿意出面作证吗？”

许琪安冷静道：“我妹妹许欣也是受害者，她甚至失去了生命。我现在手里已经有了他们抄袭的证据，无论如何我都要曝光他们的。”

真奇怪，许琪安眼里毫无波动，说到妹妹许欣时的心情与以往截然不同。现在的“许欣”更像是案件里的无辜受害者，她心疼愤慨却置身事外。

佳佳垂下眼，不敢与许琪安对视，一个劲地搅和着杯里的咖啡。

许琪安并不失望，她知道像佳佳这样的“证人”常有犹豫的。她说：“你可以好好想想。至于夏池说的转正，我也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

佳佳明白她的意思，答应转正，就是答应夏池将这件事压下去。她该怎么选呢？佳佳不知道，她还是个初入社会、未摆脱学生气的孩子，她有良心，也有梦想。

两人就此分别，许琪安不知道佳佳会做何选择。但事情已经有了眉目，即使佳佳不出面作证，她同样能拿手里这份音频申请调查嘉玛。

再等一等吧，许琪安想，她希望嘉玛这件事能有一个完美的结果。这会成为她履历的一部分。

等回到家，潘宁已经在等着她了。

许琪安这才想起自己还没买菜，正要再次出门，却被潘宁拦住。他手里拿着一副相册，上面是许琪安和许欣的合照：“你怎么把它盖起来了？”

“是不小心碰倒的吧？怎么了吗？”

听了她的话，潘宁还没放松，便听到许琪安继续道：“不过许欣已经走了这么久了，也该把她的遗像挂上去了吧，你说呢？”

“啪！”

手中的相册被摔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音。

许琪安被声音惊到，回头一看，发现潘宁正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己。

“你，你……”

他想问你不在意欣欣了吗？你愿意接受欣欣的死讯了吗？还是，你真的进入了当铺？真的与当铺交易了吗？潘宁心里有诸多疑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面对许琪安疑惑的目光，回想起白天出门前突然的提问，想起连打十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的担忧，以及高寒避而不见客的熟悉，最终声音低哑道：“你是不是去了八号当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