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哈]远望 第15章 Chapter.15

德拉科从昏昏然的睡眠中醒来，帐篷外的细雨和哈利轻微的呼吸声被他超然的五感捕获。

哨兵的身体就像是只需要稍微维护就会变得崭新的零件一样，在药物和短暂的睡眠之后，他的状态已经完全恢复了。

“你醒了。”哈利正在帐篷外如雾一般迷蒙的雨中逗弄扑腾着翅膀乱飞的小龙，“我睡不着，又怕影响你休息就出来看看——它好像一只猫咪啊。”

“克鲁克山？”德拉科看着哈利沾染着水汽的侧脸和睫毛，最终视线停留在他含着一点点笑意的唇边。

德拉科从背后拥抱住哈利，把哈利整个人都圈在自己怀抱里。

就像他曾想过千百次的那样，但又比他曾经千百次的幻想都要更好——真实的体温和呼吸间身体的起伏都通过相拥的肢体被感知，这和精神结合的感觉又是不同的满足。

“还有踢踢、雪儿、爪子先生和毛毛。”

小龙晃悠悠地落在德拉科肩膀上，哈利的视线下意识追随着它，然后和德拉科短暂地接了个吻。

“你小时候邻居家养的猫吧。”

“嗯。”哈利在唇瓣厮磨的时候微笑，然后就被德拉科轻轻咬住了嘴唇内侧的软肉，“感觉我们不像是今天刚确定关系的样子。”

“我巴不得早点跟你确定关系。”德拉科说完在哈利唇上用力“啵”了一下。

下雨的味道进入鼻腔，在湿润与凉意之中，德拉科闻到哈利的味道。气味也是一种特殊至极的存在，尤其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

哈利没有正面回答德拉科这句话，他只是仰起头，看着细雨蒙蒙的不那么昏暗的夜空。细雨在高耸的林木间变成断线，叶子如果在这无风的夜里抖动雨水，那一定是有什么生物从那片叶子上路过。

哈利知道，自己也是路过这片森林。

“最开始我对这些森林除了好奇，更多的是恐惧……因为森林和深海以及沙漠一样，当你身处其中的时候，你会不知道自己在哪。”

“站在原地，不论往哪个方向望去好像都是一样的。最开始我经常会给海格写信，问他怎么区分树木，区别地形……但当你身处森林之中的时候，你会发现，慢慢地……你好像自己学会了该怎样在这里生存。”

“或者说，我学会了和森林相处。”

“其实，在今天之前，或者确切地说是你和我说那些话之前……”哈利说着牵起德拉科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我原本对自己的未来没什么设想。”

“有些时候，旁人对我有许多期待……但其实，有的时候，其实我也不明白要做怎样的自己，一切好像顺理应当，桥到船头，又好像被细心安排，努力争取。”

“我知道我不可能永远做这份工作，但我不知道我会在什么时候停下来，又是为什么停下来。什么会导致这种改变，我会停在哪里，还是会走上别的什么方向……”

“停留的时候仿佛是永恒，离开又只有一刹那。”

“当我把精神在四周扩散，我会听到这片森林的声音……”哈利另一只手抬起，仿佛在触摸无形的空气，又好像触摸到了有形的精神。

德拉科立刻抓住哈利另一只手，和他面对面，不假思索地说：“如果你害怕……或者担心，我可以帮你安排好你不确定的那一切，哈利。”

“我不是害怕。”哈利靠近德拉科，额头轻轻贴上他的额头，“你听，它们在欢送我。”

与完成精神结合的向导共感让德拉科的头脑有一阵短暂的发晕。那感觉和疾病带来的晕乎乎感觉还不太一样——世界变得异常清晰，他甚至能够看清十几米之外树叶上雨水汇聚成团，但是又和哨兵超然的视觉带来的感觉不同。

这一切远比哨兵超然的五感感知到的更加清晰和具体，因为就连脚下小草的叶片里似乎都带着些情绪，翠绿的就比浅绿的要更开心一些。

金飞侠忽地飞到了最高的树梢上。

小龙也飘乎乎地飞了起来。

“我知道你是因为担心我才说这样的话。”哈利比最开心的叶片还要翠绿的眼睛凝望着德拉科，“但是一个人怎么能为另一个人安排好一切——不要反驳，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德拉科。”

德拉科灰色的眼睛在这样迷蒙的夜色中颤动着。

“虽然我今天才承认这感情，但是你知道，我是认真的。”哈利仰头望着无穷的夜幕。多奇怪，这样细雨的夜晚也还有星辰在隐约发光，

“既然我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那么不管之后会面对什么，不论未来怎样，我都会做好的。”

“你不用担心我。”

“或许我确实为自己编织了一个舒适的环境，但是，就像你说的，独自在这样的森林中，有些时候确实会觉得孤独。”

“我怀念霍格沃茨的一切，怀念它干燥又温暖，怀念它潮湿又阴冷。有些时候，回头看一切好像还停留在当年，又似乎一跨步就到了现在。或许人总是会在一个人的时候思考太多，以至于会辨别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前进，还是原地打转，或者是在退步也说不定。”

“哈利，你想喝酒吗？”德拉科突然问，“我们该喝点酒——纪念今天。”

“纪念？”哈利看着德拉科跑进帐篷。

“纪念这片森林，这场雨，和今天终于相爱的我们。”德拉科从包里掏出一瓶酒，他打开瓶盖，很不马尔福地对着瓶嘴喝了一口。

哈利看着他锋利的下颌，仰起的脖颈上微凸的筋骨。

“不是什么烈酒。”德拉科先这样对哈利说，“我不知道是什么驱使你产生这样的思考，又是什么为你的人生划分时段，我只能告诉你我的想法——哈利，人这一生，在每个时段都有不同的渴求，渴求驱使人前进。”

“这一生无论是原地打转还是走错，但当时走的每一步，都确实是在前进。”

“你这一生也会有所渴求？”哈利笑着问，“我还记得一句话——一个马尔福想要，一个马尔福就会得到。”

“我渴求你，哈利·波特。”德拉科灰色的眼睛看着哈利，睫毛轻抖间，似乎有蝴蝶翅膀上的磷粉散落在哈利眼前。

“我渴求你，哈利。”

“渴求使我冲动又莽撞，也使我尖酸而又胆怯。渴求使我远望你至此时，渴求也使我费尽心力只想在你身边。”

“你已经在我身边了。”哈利握住他的手，亲吻住德拉科沾染酒液的唇，“我们在对方身边。”

德拉科强调：“会一直在。”

“你不能再远望我的人生，你必须切切实实参与进我的生命里，哈利。”

“好。”哈利微信着承诺。

“我很想给你所有的保证，但是我怕你觉得那是空话。”德拉科拉过哈利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他能感觉到哈利的手指在自己衬衫上瑟缩了一下。

他希望自己此刻的心跳如誓言一般被哈利感知。

“我知道离开这里之后，外面世界的喧闹是你可能短时间不能适应的，我也知道会有很多人不厌其烦地探寻你的故事……人生的轨迹难以预料，人们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此时的决定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但无论未来怎样，相信我，哈利，我会永远支持你，陪伴你。”

“你好像很害怕。”哈利俯下身，他紧贴德拉科的胸膛倾听他的心跳，“虽然我刚才说过了，但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再向你强调一下——这一切是我此刻、深思熟虑、发自内心的选择，我选择你，德拉科，这是我认真考虑你对我说的那些话之后做出的选择。”

“至于明天——或许我们明天还是会转弯，但那等到明天变成此刻的时候再去考虑吧。”

“我并不是一个从小在与世隔绝环境长大的野人，我知道和人一起生活的社会是什么样子的——喧闹。”哈利却露出怀念的神色，“霍格沃茨真是世界上最喧闹的地方了，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岗位在招聘。”

德拉科想了想说：“听说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的岗位还是……”

雨停了，夜风将落雨的云吹散，夜幕中隐约的星辰此刻都变得明亮起来。

“云流动得好快，月亮看起来就像一块芝士蛋糕一样黄。”

哈利和德拉科依偎着，说着一些有感而发又好像没什么意义的话，你一口我一口地喝完了那瓶酒。

“好像离开霍格沃茨之后我还是第一次抬头观察天空。”

“是啊，毕竟斯莱特林地窖只能看到黑湖。”哈利回忆着在德拉科记忆里看到的景象，“不过窗外的荧光种黄贝看起来就像是夜空中的星星一样。”

“你说如果我们在学校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会去对方公共休息室约会吗？”

“不知道。”哈利很认真地想了半天，“但我想你应该不会喜欢被乔治和弗雷德堵在墙角的——我不知道会不会去救你。”

德拉科猛地扭头质问：“不来救我，你难道在一边笑吗？”

哈利表情无辜：“可是我真的很有可能在旁边和罗恩赫敏一起笑——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绝对会拉着你逃跑，我不会看男朋友出糗的！”

夜空中那淡黄色的弦月正在凝望广袤森林。

都说弯月如钩，满月如盘，但月亮并不像什么其他物品，它就只是月亮。

即使月是弯的，凝望时也隐隐约约能看到圆月的轮廓。它本身的形态就是如此，不论它被外部事物遮挡之后展现出来的是怎样的自己。

“早点睡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哈利站起身，在这令人舒适的森林中伸了个懒腰，“如果沿途的门钥匙设置没有出现变动的话，我们还来得及去小天狼星那里吃午饭。”

“明天不是休息日吧？”在森林里孤岛一般的小帐篷中，暖莹莹的黄色灯光熄灭前的一道声音，被森林中所有的耳朵听见了。

“那我们明天可以去登记结婚吗？”

“唔！”德拉科佯装委屈地对哈利控诉，“你的鸟啄我！”

“因为我不舍得打你。”哈利揉了揉德拉科被金飞侠啄的地方，“如果时间来得及，我明天应该先去拜访你的父母。”

“明天。”

“是崭新的一天。”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