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到那上面去了?”我看了眼张张出现的方向,船一直在顺水往前飘,这洞口和她之前发现的明显不是一个,这洞顶上是蜂窝煤么?
“找找这大尸鳖从哪来的。”张张说着就去拉包,她的包很奇特,从外面看就全是大大小小的口袋,里面也全都是豆腐块似的格子袋,拉链一拉整个包可以直接摊开,从拉链部分拆开,还能重新拉起来变成两个小包。每个格子上面都标着英文,我之前扫过几眼,没有一个是认识的,应该不是我词汇量的问题,是她自己编的记号,方便辨认。
张张径直从包里的一个格子袋摸出个深棕色的小瓶,一打开,立刻溢出一股清淡的花香,我闻着有点熟悉,但一时辨认不出来是什么花。她把小瓶里的墨绿色液体滴进大尸鳖尾部的六角铜铃,铃铛声逐渐变小,很快彻底停了。
三叔又踢了一下那铜铃,依旧没有任何声音,怪道“这里有什么蹊跷?”
“这大尸鳖已经瘫痪了,铃铛能响起来无非就两个原因,铃铛自身的机关,或者有活物在控制,如果是前者,我们只能毁了这个铃铛,我就放药试试后者,没想到还真有用。”
“这里有活物?”三叔大惊,无怪他这个态度,看这青铜的成色,至少有几千年了,要是这活物从一开始就在铃铛里,那岂不是活了几千年?
张张把大尸鳖拿在手上,拨弄着它尾部的铜铃,“看这铃铛的个头,里面大概率是虫子,但要想确定到底是什么,得拆开看看。”
三叔一听犹豫起来,“这东西少说也是个神器,我们手上现在没家伙,要是拆开,再想复原就难了。”
张张一摊手,“那就先放着呗,反正现在研究出来也没什么用,这虫子一时半会也死不了,先出去再说。”
三叔点头表示赞同,指了下头顶,“有什么发现?”,张张道“我们头顶的这片区域有很多隐蔽的洞口,洞口之间的通道都是联通的,非常复杂,而且现在里面全是尸鳖的味道,我没敢走太深。这两个人应该至少清楚其中一条可以逃出去的路,只是可惜——”
那半截船工的尸体飘在水上,一沉一沉,张张淡淡的看着,语气里没有一丝可惜的意味,三叔叹了口气:“这叫做自作自受,他们肯定是想把我们放单在这尸洞里,等我们死了,再来捞我们的东西。没想到今天遇上这变故,竟然自己死在这大尸蹩手里,真是活该!”
“这叫做无巧不成书,看样子我们运气还不错。”我说道。
“运气不错?”张张表情微妙的笑了一下。
潘子也摇头,说:“那东西的爪子力气恐怕不可能短时间内把一个人撕成两半,要是它有这力气,我的脑浆都已经给它挖出来了,我说这东西肯定不止一只,这一只肯定是在分尸后把那尸体叼过来想自己独食。”
“其实你可以说的更大胆一点,比如,前面有一堆的尸鳖和粽子在等着我们。”张张把大尸鳖摆在船头,打起矿灯坐在一旁。
大奎本来已经很放松了,听他倆这么一说,不由咽了口唾沫。
“别慌,刚才这小哥不是说了嘛,我们得靠这东西出这个洞!这东西一辈子吃尸体,阴气极重,是那些什么僵尸啊的克星。在尸洞,估计它们就是这里的霸王。有它在船头开路,我们肯定能出去。”三叔说,“我倒要看看,前面到底是什么地方,竟然能生出这么大只虫子来。”
张张就戳了戳那虫子,“听到没,你可要争气点,我们能不能离开就看你了,小霸王~”
最后三个字说的抑扬顿挫,我一听差点笑出来,竟然觉得那大尸鳖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三叔没好气的看我一眼,我转身和潘子他们一起去取折叠铲,用来当船篙,撑着石壁就向前驶去。
我一边划一边和三叔讨论这边上的洞壁,闷油瓶突然一摆手,让我们不要说话,指了前面,我们看到矿灯光打不到的洞穴深处,有一团绿色的磷光。
三叔叹了口气:“积尸地到了!”,他做了番不怎么起作用的战前动员,我们才继续出发。
潘子、我和闷油瓶端着枪,三叔和大奎一手拿着军刀,一手用折叠铲撑船,张张依旧拎着矿灯和小霸王并排坐在船头,脸上一直带着的笑容已经消失了,紧盯着那一团磷光,仿佛能穿透黑暗,看到那深处去。
在矿灯微弱的发散光照射下,我发现这洞竟然越来越大起来,那绿光越来越近,我先听到边上的闷油瓶冒了句洋文出来,然后又听到潘子骂了声娘,然后我就见到让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景象。
前方的水道赫然变成了天然岩洞里的一条河水,两边的浅滩上,全是绿幽幽的腐尸,大大小小的尸鳖遍布其中,两边的山壁还各悬挂着一具绿油油的水晶棺材,但其中一具,却是空的!
三叔倒吸一口冷气,“这具尸体到哪里去了?”
张张动了动鼻子,指着侧前方的拐弯处道“应该在前面”
“你们都注意点,如果看到有动的东西,什么都别问先放一枪。”三叔毫不怀疑地接话道,警惕的盯着前方。
这个时候,我们已经行至拐弯处,刚绕过一堆尸骨,大奎哇一声,吓的倒在了船里。我们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白色羽衣的女人,正背对着我们,黑色的长发一直披到腰,我看她衣带的装饰,断定是西周时候的。不由咽了口吐沫,说:“真的在这――”
“停——停——”三叔叔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大奎,把包里的黑驴蹄子拿过来!这恐怕是千年的大粽子了,拿那只1923年的蹄子,新的怕她不收。”
张张干咳了一声,指了指身后,我们回头一看,大奎已经口吐白沫,在那儿抽搐了。要不是环境不允许,我恐怕都要笑出来了。
她接着道“而且这不是僵尸,你拿什么年代的黑驴蹄子恐怕都不管用。”
闷油瓶也按了一下三叔的肩膀,说:“她说的对,让我来。”,他从包里取出一杆长长的东西,我认得是他从我三叔叔那里买走的那个龙脊背货色,他松开东西上的布,里面果然是一把乌黑的古刀,看样子竟然还是乌金做的。
“等下!”张张突然抓住他,几乎是失声叫道,然而闷油瓶已经用古刀在自己手背上划了一刀,血立刻涌出来,张张瞬间像是被烫到似的松开手,怔了一下,蹲下来就去翻包。
闷油瓶神色毫无变化,他站到船头,把自己的血往水里滴去,刚滴了第一下,“哗啦”一声,所有的尸蹩就像见了鬼一样,全部从尸体里爬了出来,发了疯似的想远离我们的船,一下子我们船四周,水里的、尸体里的尸蹩全部都跑得没影子了。
那闷油瓶的手上不一会儿便滴满了血,他把血手往那白衣女子一指,那女子竟然跪了下来。我们看得呆掉了,闷油瓶对三叔说:“快走,千万不要回头看!”
张张立刻拿着准备好的伤药给闷油瓶包扎,头垂得很低,所以她应该没有看到,闷油瓶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依旧是淡淡的,但又好像多了点什么。
——
这是我第一次和这对兄妹有正式的交集,当时只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很奇怪,要说不认识,两人之间似乎有种特殊的默契,要说认识,他们全程说的话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但也没怎么深思,毕竟那时的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会有后来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