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举起手里的短/枪,示意张起灵,意思好像是:干他丫的?
我摇摇头,指了指石道另一边,示意赶紧跑。
张起灵一摆手,都不同意,然后让我们学他的样子,捂住鼻子,他自己一手捂住潘子的鼻子,一手关掉矿灯。
我根本来不及拒绝,眼前就黑了,想到吴邪是个新手,极度恐惧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我捂着他嘴巴没松手,只用另一只手去自己的捏鼻子。
一片漆黑中,那恐怖的咯咯声越来越近,浓重的腥臭味不住的往我脑子里钻,几千年没洗澡这味就是大,我被熏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眨了下眼,那声音突然就没了。这是什么情况,闻着味道血尸也没离开啊?
这种死一般的寂静足足过了有五六分钟,那血尸几乎就到了我们身边,突然,又一声极其阴森但是清晰的咯咯声骤然响起,我被吓了一跳,在心里骂道,丫你几千年前的老粽子还会搞心理战呢!
这种让人心烦的声音在旁边一直持续了几十秒,才开始向远处移动,还是大张哥的办法还是管用,刚感慨完,突然,“扑”一声,那胖子竟然在这时放了个屁!(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是胖子,因为臭味是从胖子那里传来的!)
瞬间那声音就消失了,与此同时,矿灯亮起,我立刻看到,一个血淋淋的人形物体就停在我身旁,不过吴邪更惨,他正和它‘含情脉脉’的四目相对。
我条件反射一把呼开吴邪,张起灵立即一个膝顶踢开那血尸,大叫了一声,“跑!”
胖子拿他的话简直当圣旨,就地一滚把潘子背起来,撒腿就跑,吴邪跟在他后面,一边跑一边大骂:“死胖子,是不是你放的屁!”
是他!就是他!
我很想大叫一声,但因为脚上的伤慢了一步,刚一迈开腿,被张起灵一脚踹开的血尸就扑了过来,完全挡住了我的路,不得已我只能往反方向跑去。
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危及时刻肾上腺素上升,你其实根本意识不到疼痛,但给潘子包扎的期间休息了这么久,我的肾上腺素早就告退了,此时每跑一步都钻心的痛,所以小美人鱼是怎么忍着痛不刀了王子的!
我在心里把这血尸问候了八百遍,不过它终究是死物,再厉害也没脑子,要在这错综复杂的石道摆脱它并不是没可能。
又转过几个弯,那腥臭味就淡了些,我扶着墙缓口气,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转头,身后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没有。我记得大张哥一开始是跟我一个方向跑的,该不是乌漆嘛黑的跑岔道了?
不过真要这样还是小问题,找人我最擅长,我主要担心那血尸别是追着他去了,再想到他身上的那些伤,我更放心不下,忙循着气味往回赶。
没多远,视线捕捉到一点微弱的光源,又往前走了十几米,拐过弯,就看到两个扭打在一起的身影。
大张哥身手很利落,手起刀落完全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如果对面是个人,我毫不怀疑他一招就能结束战斗,但那血尸铜皮铁骨,再加上石道太过狭窄,他的长刀在这里反倒受限,情况就这么陷入了胶着状态。
这么僵持下去其实对张起灵很不利,毕竟死物不会疼不会累,而他是会受伤的,而且我发现他的伤似乎还好的尤其慢,今早给他换药的时候,他手上被刀划出来的伤口几乎没怎么愈合。
这时候,血尸又一爪拍到张起灵胸口,他持刀去挡,后背直接撞到了石壁上,我抽出腰间的匕首向前一跃,从背后勒着血尸的脖子,一刀扎进了它的眼睛里,血尸疼的嘶吼两声,猛的往身后的石壁上一撞,我只觉得自己的脊梁骨都快被撞断,疼的连匕首也抓不住,顺着石壁滑下。
幽光一闪,血尸一把拍过来,极长的指甲就几乎到了眼前,我忙抬臂去挡,却没有预料之中的疼,只听‘铛’的一声,张起灵握着黑金古刀抵住了血尸的爪子,我乘机翻身从他们中间钻出去,张起灵就又和血尸交起手来。
这种硬碰硬的打斗我实在是不擅长,随便冲上去说不定还会添乱,几把钢珠甩出去,除了打进眼睛里能刺激一下,完全是不痛不痒的,我正想叫张起灵,不然先撤,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忙对他叫道“前面20米有个拐弯!可——”,话还没说完,张起灵一刀击退血尸,抓着我就跑,我速度跟不上,完全是在被他拖着往前。
大张哥,能不能商量一下下次不揪衣领,我要被你勒死了。
一直跑到石道拐角,张起灵把我往旁边一推,一个跃起踩到石壁拐弯处,用力一蹬,凌空在空中来了个360度转体,两只膝盖就狠狠压在了追上来的血尸肩上,双腿一夹,用膝盖夹住了它的脑袋,然后腰部用力一拧,就听咔嚓一声,那血尸脑袋直接被拧了180度。他还没罢休,跳下来直接用黑金古刀砍掉了血尸脑袋。
我简直看得目瞪口呆,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这动作看着简单,但对核心的要求极强,就是老齐估计也做不到他这么利落。反观大张哥,他的神色依旧淡淡的,仿佛只是刚捏死了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虫子。
这男人也太帅了,各种意义上。
平复下心情,我立刻去检查大张哥的伤,才注意到他上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些青色的纹身。
第一反应,我是有些意外的,张起灵这个人太淡了,一路上除了有目的的做某件事时,我几乎感受不到他任何的情感波动,按理说这样的人,是不会纹身的。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所以我立刻想看清出那纹身是什么,只看了几个细节,我浑身一震,极力控制才没有大叫出来。那竟然是个麒麟!一笔一画,都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样子,我甚至都无法用巧合来说服自己。
张起灵一把摁住我的手,我意识到自己抖的厉害,深呼吸了几口气,略带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恐怖的东西,有点没缓过来。”
他没有说话,我习惯性摸出巧克力递过去,他竟然也就这么接了过去?
不过我也只惊讶了一下,开始给他清理伤口,“等下包扎完我们去找吴邪他们吧?这里的石道错综复杂,而且除了尸鳖还有一种会偷袭人的东西,我没看清到底是什么——纱布递给我一下——但它力气很大,速度很快,他们要是胡乱跑,可能还会遇到危险。”
大张哥把纱布递给我,依旧没说话,我只当他默认了。
甬道里只有我自己时不时说话的声音,他全程连呼吸都没乱一下,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坏心思的想,要不要故意使点劲,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不会痛。
最终我只是用纱布在他后背的伤口上系了个蝴蝶结。
嗯,看起来还不错。
擦掉手上的血,我摸出背包夹层里的墨绿色小瓶递过去,张起灵看了眼,没有接,我倒出一粒,先咽了下去,示意这药没问题,然后再次递了出去。
张起灵接过药瓶,倒出一粒赤红色的小药丸,闻了闻,微皱了下眉,目光看过来,我立刻用我最真诚的目光看着他,他顿了两秒,把药丸咽了下去。
“这个是治疗内伤的,不过出去之后你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我说完埋头去处理自己的伤,之前随手帮的纱布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被血沁透了。
我不怕受伤,但是真怕疼,用手撕了一下,发现纱布已经和血肉粘连到了一起,撕下来肯定要疼死。其实干净纱布也几乎没剩多少,给大张哥的那些还是我给潘子包扎时扣下来的。不然还是出去再包扎?我一下就在心里把自己说服了,开始去整理包。
“阿渡。”大张哥突然道。
“哎——哎?你刚——啊!”我下意识应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他叫的是什么,立刻想问清楚,结果他乘我分神,竟然把粘着血肉的纱布撕开了。
我抱着膝盖疼的差点跳起来,大张哥面无表情的又用消毒水清洗着伤口,你想让我死可以直说的,我嘴巴颤了又颤,问他,“我们之前是不是有仇啊?”
我只是抖个机灵,也没指望他能理我,本来想说我自己来就行,想了想,这也算是礼尚往来,而且我自己真下不了手,就咬牙坐着没动。
大张哥竟然摇了摇头,我一看,难道他这是打算和我摊牌了?连忙抓住机会又道,“所以我们真的认识,对吧?”
回答我的又是死一般的寂静,我突然怒从心起,心从胆过,一把揪住他的——衣角,“今天不说清楚你别想走,我就不信了,就你丫话金贵是吧,就算沉默是金,你都拥有一座金山了,就不能偶尔漏两句话、给、我……我,我就是开个玩笑,你不想说就算了……”
张起灵就坐在那,我第一次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他是在看着我的,但那双一向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竟然多了些迷茫,我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说了什么罪大恶极的话,急忙想找补,他就摇了摇头,“我记不清。”
“……”
“你忘了。”
不是你也忘了,也不是你竟然忘了,也不是你怎么忘了。
毫无起伏的三个字,我却突然有点喘不上气,甚至想不出任何烂笑话应付回去。
张起灵似乎也没打算等我回应,他眼中的迷茫像是从未出现一般消失不见,最后给包扎收了个尾,整理了一下东西,站了起来。
“在这等着。”说完他拎起矿灯,一拐弯,又消失在了黑暗里,我心里一慌,忙扒着石壁探头去看。
我以为自己早已经摁灭了内心对过往的好奇,但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有一个极其强烈的念头,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想知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想知道我们之间经历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