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我和解雨臣来到居委会办公室,照阳和小陈以及他带来的律师都在旁边。
负责拆迁安置的行政人员很不自在,总觉得我带这么些人过来,估计谈不成。
居委会的领导告诉我,祖屋原本住的是姓齐的一家人,也就是我爷爷,他当时给村民看相算命,在这一代有点名气,
我爷爷搬走后,就有一对老夫妻住了进去,说是爷爷的亲戚,他们一直住在老房子里。后来政府帮忙这个片区脱贫致富,那周围的住户都安排到了县城,这老两口说什么都不走。
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定期派人去送粮送生活用品,就这么扶贫了20多年。
两年前,老婆婆病逝,老头儿把老伴送走后,在居委会做了登记,说是以后要是拆迁,得通知他,他要拿拆迁费养老。
那个时候还没有下发任何文件表示要拆迁,根本没人当回事,但记录还是做了。
想不到最近还真接到了拆迁通知,要他们居委会配合政府工作,跟村民协商搬家。
齐家老房子已经没人住了,居委会突然想到还留了屋主电话,便有了接下来的事。
至于那个老头去了哪里,为什么他没来拿拆迁补偿,他们就完全不想管了,毕竟这房子,在齐八爷走后,便留给了自己的后人,而不是那对借住的老夫妻。
听完故事后,我看向解雨臣,和他之前的猜测基本差不多,这对老夫妻就是帮齐铁嘴守屋的。以齐铁嘴的神机妙算,应该也算到了老两口死亡的时间和拆迁的时间。
以及,我能守住这些财富的时间。
没多久,表舅和表舅妈也来了,还没坐定,表舅便开始滔滔不绝,说这祖屋对他有多重要,有多少回忆在里面。
负责赔款的专员是个40岁左右的大姐,我看到她的工牌上的名字,姓赵。
赵姐脸色难看,整理着手中我递交的资料,打断表舅,直接对我说:“按规定,你能拿到20万拆迁补偿。”她看了看我,见我没什么表情,就道,“你有什么异议吗?”
“没有。”我说。
赵姐和居委会的几个阿姨都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刚准备拿出合同让我签字,表舅的大嗓门便打断了我们的交易。
“20万怎么够,最起码也要100万,我兄弟老梁当时拆迁的时候都是这个数!”
赵姐对他道:“这老房子又不是你的,人家小妹妹都同意了,你在这儿闹什么。”生怕我反悔,她赶紧把合同和笔递给我。
表舅见状,像是急了,冲过来就想把合同抢走:“秦籽莲,你蠢得跟猪一样,20万就把你当要饭的打发了!”
表舅妈全程没有出声,在那个家里,她做不了主。
照阳听不得自家嫂子受辱,刚抬腿上前,解雨臣就打了个手势让他稍安勿躁。
他知道,我能应付。
赵姐道:“你这人说话怎么难听,那老房子都破成什么样了,能给20万已经很不错了。”
表舅道:“20万想都别想!”
我知道他在急什么,这人投资失败,欠了银行100多万贷款,儿子没能考上大学又要复读,解雨臣调查身边人的习惯在这时候又派上用场了。
他这么积极,就是打算靠着拆迁补偿翻身,甚至都没想过我根本不可能答应的结果。
我故意激怒他说:“房子是我的不是你的,是你想都别想才对。”
在表舅的印象中,我虽然不至于懦弱,却也不是敢跟他对着干的孩子。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拆台,他面子上挂不住,撸起袖子就要朝我发难。
“你这个白眼……”狼还没出声,他的脸上就迎来结实的一拳,脚下不稳,身子一歪,摔倒下去。
我这一拳跟当初揍杨铠的那次可不一样,力度和角度都是计算过的,刚好能让他处于半昏迷却又不至于脑震荡的状态。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表舅妈叫起来:“小莲,你怎么打人呢!”
居委会的领导象征性地劝了几句。
那赵姐倒是喜上眉笑。
我对表舅妈道:“给你5万,从现在开始,你说一个字扣5千。”
我愿意给这5万,是看在表舅妈曾经瞒着表舅给我交舞蹈学费的恩情。
表舅是个情绪很不稳定的人,在外面受了气不敢反抗,窝囊而卑微,于是就把气撒我身上。
他经常威胁不给我交学费,要把我送去厂里打工这种话迫使我去求他,以此满足他仅有的权利。
表舅妈虽然谈不上喜欢我这个侄女,但她多少有些良心,高中的所有舞蹈课程费用都是她偷偷给我的。
表舅妈征住,刚想开口,我就比了个5。
当然,我也可以不出这笔钱,他们同样拿我没辙,顶多去公安局报警说我打人,但我们到底是名义上的一家人,他们想从我手里拿钱被拒,是可以当作家务事处理的。
只要没闹出人命。
但我突然在这一刻理解了黑瞎子曾说我回不去了这句话,在我经历那么多事之后,会发现周围的人都很普通,而自己却和他们不一样了。
我现在或许还不够强大,但也足以对付这两个人,可我却懒得计较。
他们其实已经离我很远很远了,远到哪怕近在咫尺,我都看不清他们的脸了。
世界总算安静,我飞快的签了字,赔偿款在两个工作日就能到账。
表舅这时候醒了,开口就要骂我,我告诉表舅妈,他说话扣一万,表舅妈终于硬气了一会,给了几巴掌让他闭嘴。
看她打得那么熟练,估计早就想做这件事了。
表舅本就吃软怕硬,接连被制,终于不敢吱声了。
事情圆满解决,我整个人神清气爽,解雨臣观摩到现在,一直没有插手,他知道有些仇要亲手报,才解气。
我们重新回到爷爷的老屋,准备将地下室的东西都搬走,为此,小陈专门去租了辆皮卡。
在路上,我对解雨臣道:“这家人从我这里拿走了至少300万,我父母的遗产,赔偿金,还有房子,他们本来可以过得很舒适,也不过几年时间,竟然变成了负债。”
解雨臣道:“不属于他们的东西,会以另一种方式失去的,只是我现在担心另一件事。”他道,“瞎子的卦象显示暗藏杀机。”
我道:“你看我那表舅眼睛都红了,还不够有杀气吗。”
解雨臣笑起来,不置可否:“总之,我们拿了八爷的遗物就快点离开这儿吧。”
我们又回到了老屋这边,昨天是晚上来的,还觉得气氛阴森,没想到白天走这条路,景色却格外怡人。
把车停在路边,小陈和朝阳便下了灶台搬运箱子,但出入口狭窄,箱子没办法整个提上来,就只好把里面的东西挨个往上送,再由我和解雨臣重新整理。
见东西越堆越多,解雨臣便打算回镇上买几个箱子,反正地下室的那些也不结实。
小陈要代劳,解雨臣拒绝了,他正好要跟开发商谈点事情,这里信号不好,趁着买东西的空档就能谈完。
临走前,解雨臣叫我们留意周围,注意安全。
“放心吧花儿爷,会保护好嫂子的。”朝阳道。
解雨臣开车走后,他们的工作也没落下,地下室还有棺材和干尸,不能放着不管,老妇人守了房子这么多年,总还是得给人家归宿。
我想把尸体运到火葬场去火化,也算是给这位信守承诺的老人一个交代。
小陈问我能不能把灶台整个凿开,扩大面积之后就能把棺材运上来,我想了想,同意了,反正这地方最终也是会被移平的。
小陈和照阳从地下室爬上来,准备去拿工具,发现车被解雨臣开走了,两人只能在外面一边抽烟一边等当家的回转。
我对他们道:“花儿爷回来了叫我一下,我下去再待会儿。”
小陈应了一声。
我来到地下室,打量着这个小小的底下空间,很难想象,爷爷那时候靠着怎样的毅力,打造了这么隐蔽的地方。
其实我有点遗憾,还以为到了祖屋,多少能见到爷爷的灵体,哪怕不能听见彼此的声音,做些简单的肢体交流也好。
可这里什么都没有,爷爷也没有留下像是解九爷那样的风水阵,他离开得非常彻底,我回忆过去的15年,甚至都没有跟着父母去坟前祭拜过。
我在黑瞎子那里学习的时候,他曾说,风水大师通常都会找一个常人都寻不得的地穴为墓做局,保后代繁荣发展。
这个墓穴极其隐蔽,除非发生意外自己显露,否则永远不会见光。
我不知道齐八爷的局做得怎么样,但我父母都意外死亡,感觉好像不太成功。
突然闻到空气味道不太对,昨天晚上并没有异味儿,但现在却有股淡淡的,像是腐烂的气味儿,我猜可能是有老鼠进来之后死在了哪个角落。
我寻找着味道的来源,发现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担心老鼠咬坏尸体,又或者死在里面,我赶紧去搬棺材盖。
这时,手机传来铃声,我推了推棺盖,一边接电话,一边往棺材里查看。
电话那头传来居委会领导的声音:“是秦小姐吗,这边有件事忘了给你说。”
我以为是有什么手续没办妥。
“那对老夫妻之前留下了一句话,如果在老房子看到尸体,一定要马上火化。”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信号不太稳定,有点没听清:“什么老尸体?”我走到出入口边缘,对方又重复了一遍,我才断断续续明白,“哦,知道了,谢谢提醒。”
我没给他讲太细,听对方口气,好像也不想了解太多。这片区域就要规划成赚钱的地皮了,要是真有尸体,还得上报,他假装不知情,我这边私底下处理了,两边都清净。
刚挂了电话,身后便传来哐当一声,吓得我一机灵,转头就看见原本该是躺在棺材里的女尸,此时竟然坐了起来,棺盖掉在了地上。
我并不害怕尸体,毕竟从小就能看到比尸体更恐怖的东西,那只是驱壳,常人害怕是源于视觉上的不适和对未知的恐惧,可当这具尸体莫名其妙地“活”了过来,我就没这么淡定了。
那依然是一具尸体,没有灵魂没有思维,可它瞪大了眼睛,原本黑黢黢的干巴皮肤上爬满了绿色的霉菌。
尸体发出强烈的腐臭,我捂住口鼻,冷汗湿透了衣服,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第一反应就是离开地下室往上爬,可这样一来,就不得不背对这具尸体,我不知道它会不会动起来扑向我,心里很没底。
而且,那双凸起的眼球直视着我,脖子还在缓慢的扭动,像是在确认我这个目标是否好拿捏。
我慢慢地拿起电话,想要翻出小陈的号码,解雨臣驱车在路上,远水救不了近火。
似是这样的动作触发了它的行动机制,女尸猛地从棺材里蹿出来,瞬间便跳到了我面前。
这一章是为之后女主下北王地宫做的铺垫,算是历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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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起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