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明显不想在餐厅过多逗留,吃完饭喝一杯茶的功夫便叫人买单了。
正准备抬腿离开,就接到Mark的电话,“你没有啥要和我说的吗?”
不用说,张文静已经找他八卦过了。
周泽轻哼一声,应他,“有对象了,已经原地结婚”,浓情蜜意看一眼坐对面的程续,他促狭地笑笑,又道:“说不定对方都有宝宝了。”
把程续的满脸不自在看眼里,他的内心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满足和得意——
这个人爱着他,会容忍他各种不合时宜的行为,他再也不用担心哪句话哪个动作就让人生厌了,把人吓跑了。
“这个人是我的,只爱过我一个人”,醺醺然的脑子里猛然间砸下的念头,让周泽的眼眶骤然一热。
电话还没挂断,Mark顿半天淡淡然道:“得手了?我真不知道你还有让他生孩子的本事呢?”
这句话怼得让周泽有些难受:他是没有让程续生孩子的本事,他的本事是让程续再也不可能有孩子。
他明明是那么喜欢小孩儿的人。
“回聊吧,我们刚吃完饭正准备离开呢”,周泽的声音一瞬没了活力。
……
两人离开餐厅,下到停车场。
感觉到了对方情绪的变化,关上车门的刹那,程续看着周泽问:“怎么了?”
哪敢提这一茬,也不可能大方到让人重新考虑两人的关系,周泽唯有信誓旦旦表个情:“哥,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你这是做了啥对不起我的事儿吗?”,程续被他凝重的表情逗笑了。
“还真有”,周泽转头望向车行驶的方向面无表情道,“没经过你同意,想着你的脸干了十几年…”
终于被他没完没了的调戏搞愤怒了,程续慢半拍怒斥道,“你可真是挺有本事的…”
周泽的手摸上他的腿,委屈道,“那我有什么办法,我也控制不住我的脑子。”
温润的手心在程续腿上摩挲,并不Q色,但有往这个方向去的趋势。
他现在控制不住的何止脑子,连爪子都费劲。
不过十分钟的车程,周泽把车停靠在了程续家附近的露天停车场。
黑色的迈巴赫像一头餍足的狮子,满分的降噪系统让车内的两人能清闻对方呼吸的声音。
“回去吧,不是明天还有早会吗?”
周泽仰靠在车椅上,偏头望向他,时间一秒一秒流淌,车窗外是朦胧的夜,他的眼神轻纱似的,带着眷念带着不舍,亦或又有些幽怨。
一开口就不仅仅只是有些幽怨了,“你就这么着急和我分开吗?”
“没有”,程续很努力和他讲道理,“太晚开车不安全。”
周泽从善如流点点头:“我也可以不走,明天起早出发也行。”
“那我陪你开间房早点睡?”
“我特别认床,出差这么久没有一天睡踏实过。”周泽拽住程续的手,拇指有一下没一下磨着他突出的尺骨。
“所以?”
周泽一脸正气地抬眼看着他,“你那儿我挺熟悉的,估计能让我睡个好觉。”
程续垂眼笑了笑,他笑自己天真,下午还觉得这人一点没变,现在他倒是好奇了,这小子是怎样变得这么不要脸的。
这次没控制自己,他抬手一巴掌拍他脑袋上,“赶紧给我滚回去,下次时间这么赶不许再来了。”
狠狠心推开车门下了车,周泽忙不迭跟在他身后,“我晚上都没吃东西。”
程续顿足看他还能有啥幺蛾子。
周泽英俊的脸被月色和暗沉沉的路灯映得黯然,他很小幅度地抿了抿嘴角,低声道:“算了,我还是回去吧”。
这是委屈了。
程续暗暗叹口气,不自觉哄道:“回家我给你煮完面行吗?”
“可以”,周泽拽住他的手腕兴高采烈地往家走,“家里有葱吗,没有就买一把。”
程续:…
……
相别七年后的第二次到访,滋味却是天差地别的,那种充满期待的回家的感觉又回到了周泽心里。
推开门,开灯换鞋,程续洗个手,麻溜的切肉炒丁给他捞出碗热腾腾的臊子面摆桌上。
“去洗手拿筷子”。
程续抽本杂志帮他把面汤扇凉一点,免得急性子的人烫了嘴。
这场景和十几年前两人在这里生活的无数个日子不经意间重合着。
周泽捧着这碗得来不易的面条心满意足开动了。
他吃的哪是面啊,他吃的明明是他曾经日思夜想求而不得的爱情。
……
留宿是不可能的,就别说肯定有人跟着他两,就算没有,程续也不可能在工作节奏这么紧张的情况下把人留下来互相折磨。
不提周泽那几近于零的自制力,他对自己也没有信心。
周泽连夜开车回去了。
一年一度的“省集采”进行中,十个省,每个负责人打一通电话,再加上分公司政府事务部负责人事无巨细的汇报,周泽这趟车开得就和醉驾没什么区别。
还好,热恋的感觉让他最近火烧火燎的,脑子未必清醒但五感格外敏锐,揣摩程续的同时顺便具备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耐。
到家后,他后知后觉地感到畏惧:如果真出点啥事儿,他就得带着处子之身告别人世了,而且还是和心上人两情相悦的情况下。
死也就算了,还有可能不死不活的僵活着害人。
他心说,这辈子再也不能做有可能伤害自己的事情了,毕竟,现在的自己不是一个人了;
烟也得戒掉,程续两次向他要火机,岂不是就想让他断火戒烟的意思嘛。
程续为了他连“香火”都断了,他戒个烟算个屁啊!
……
冲个凉躺床上,周泽发条微信过去:我到了很久了,却一直没有等到你的信息。
过了小五分钟,程续的电话到了:“开这么久车累吧?”
他刚冲完凉被浴室的回响衬得沙沙的声音,像羽毛一样轻扫在周泽的耳蜗,“你,冲完凉了?”
程续“嗯”一声应他。
“穿衣服了吗?”
嘎吱一声,房门开关的声音,程续的声音一瞬清亮起来:“怎么啦?不穿不允许给周总打电话了是吗?”
周泽为自己急色的德性羞愧了,对着电话哼哼傻笑两声。
“早点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工作。”电话里传来身体和床单被子摩挲的悉悉索索声。
“明天一天会,后天再一天会,大后天去北京又是两天会,从北京回来几个省巡一圈半个月就没有了。”周泽的语气惆怅得很。
程续没吭声,安安静静听着。
夜凉如水,周泽在电话里很轻地说,“哥,我不想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