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丸]明日飞鸟 第42章 第 42 章

“希望我跟你走？”

坐在破旧沙发上的泷飞鸟歪着头，看着站在面前的黑发男人。昏暗的仓库里，或坐或站着三三两两的年轻人，大部分身上都带着多多少少的伤，正不约而同的用不善的眼神，瞪着那个不请自来的男人。

尤其是那个站在沙发后面，正在帮泷飞鸟包扎的金发少年，更是眼神凶狠的像是要冲过去咬他一样。

面对在场的各种不友好，那个黑发男人居然还能面带笑容：“是的。希望你能考虑一下，飞鸟君。”

接着，他肃容道：“想必你也能感觉到，世界正以一种倾倒般的速度向坏的方向滑去……最近，这里也很混乱吧？”

“……”

泷飞鸟面无表情。只有那双海蓝色的瞳，掀起微微的波澜。

“Asuka，只要你点一下头，我立刻把他打出去。”身边的人对他小声耳语。

对此，泷飞鸟摇摇头：“这个人对我们没有威胁。”

“没错！我抱持着满满的善意！”黑发的男人大喊。

“蛤！？条子对我们有个屁的善意！”

“超高校级了不起啊！？”

“平常都没看见人，怎么，那群被我们打退的疯子是你们罩着的是吗！”

对于男人突然大声的「善意」发言，四周的骂声此起彼伏。

“安静！！”泷飞鸟身边的金发少年一脸青筋：“吵什么吵！Asuka正在谈判中啊！！”

明明你自己刚才想直接动手的吧……

无语的瞥了他一眼，泷飞鸟顿了顿，抬手示意众人冷静。见场面再次得到控制，黑发的男人——那位身穿制服的警察，再度郑重道：“那群你们所谓的「疯子」，是已经被绝望浸染的普通人……不知何时起,「绝望」已经蔓延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虽然上头还觉得能够控制，但我想，离彻底失控的日子应该不远了吧。”

“我来这里，是希望你能加入我的队伍。”他说：“我希望能组织一个队伍，在这个国家中尽到最后一丝努力……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社会崩溃、体系解体，连警察都不再存在的时候。”

“当有人呼救时，还有人可以伸出援手。”

泷飞鸟沉默片刻。

“……这里不久之后，或许也撑不住了吧。”他说：“加入你，也只是杯水车薪……你也感觉的到吧，如果是被称为「超高校级的警察」的你，一定能察觉的到：这个社会已经要完蛋了。”

“不论做什么，或许都是徒劳。”泷飞鸟问他：“就算如此，你还是要邀请我一起？”

男人——超高校级的警察，这么说：“我需要你的力量。无关身份、无关地位、无关才能……只是那份愿意为了谁、努力做出什么的心。”

为了谁而努力……？

泷飞鸟皱眉：“我不是那么伟大的圣人。”

男人笑了笑。

“六年前，你为了身后的母亲和其他人，可以鼓起勇气与抢劫犯抢夺枪枝。那时候我本来就想邀请你来当警察的，但你还那么小……”

“……”泷飞鸟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许久，他才低声喃喃：“原来你还记得我啊。”

那时候姗姗来迟的，确实是这位超高校级的警察。他还以为这个人早就忘了……

“当然记得。”

尽管害怕的脸都白了，还是努力挡在亲人面前。小小的、有着大海般广阔眼神的孩子。

“一直到现在，你还是没有改变。为了这一带的人，你组织起这群年轻人，努力抵抗那些陷入绝望的暴民。在已然陷入绝望的世界里，你这样的人，或许才能带来真正的希望。”

他说。

“你愿意加入我吗？”

“Asuka。”

泷飞鸟看着他一会儿。然后，他环顾四周。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注视着他。

他们彼此知根知底、互相理解。或许年龄不同，背景不同，个性不同……他们依旧在此聚集，一同奋斗至今。

他知道，他不必问「你们意见如何」。

“希望和绝望，对我们来说都无所谓。”

才能至上、令他们觉得格格不入的这个世界。虚无缥缈的希望，不是他们这群没有才能的人在乎的东西。

低到尘埃里、眼睛却看向天空的他们……

能够为了什么而努力，人生有着什么可以追寻的事物。这件事，才是——

“放话吧，Asuka！”

“老大！”

“Asuka！！”

泷飞鸟一拳重重打在面前的桌上，发出碰的一声！

从以前到现在的所有糟心事涌上心头，泷飞鸟双眉倒竖咆哮道：“没有希望又如何，我们自己！才是我们自己的希望！”

“有亲人要照顾的带其他人一起避难，没有后顾之忧的跟我一起！”

“从来都是垃圾一样活着的我们，人生的最后总该像样一次了吧！？”

众人热烈的应和声几乎要把仓库的天花板给掀开来。

某位格格不入的警察先生默默旁观：“真热血呢，好像不用我来鼓舞士气了。”

真是一群有活力的年轻人。

「希望」与「绝望」都无所谓吗？如果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是不是「绝望」就不会蔓延的这么快……

……不被这个时代造就的年轻人们啊。

他对上泷飞鸟海蓝色的瞳。

“听见了吧？”少年笑着说：“我加入啦。要是警察也搞职场霸凌，我是不会对前辈们手软的喔。”

“……嗯。”

「前辈」之一，超高校级的警察同样露出笑容：“那群混小子要是敢，我会比你先揍他们一顿。”

“欢迎加入，Asuka。”

他向少年伸出手。

“一同为了世界奋斗吧。”

*****

“佐藤，小心后面！！”

“别让他们冲破防线——”

“啊啊啊啊……！”

陷入一片混乱的街道上，戴着奇异黑白熊头盔的一方，正和另一方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互相对峙。兵器的碰撞声不绝于耳，幸好由于是小范围的交战，戴着黑白熊头盔的暴民们没有拿着枪……不过，光是这混乱的场面，就已经很容易造成伤亡了。

在一片混战之中，一个暴民抄起手上的球棒，就要往一个正背对着他的人头上打去！

“碰！！”

正当他要头破血流之际，一根铁棍却拦在了球棒之前！

横棍为那个倒楣鬼挡了一击，泷飞鸟眼神带煞，直接一脚踹飞了那个暴民。被救了一命的人似乎刚意识到自己差点爆头，整个人吓得跌坐在地上。

“发什么呆，蠢货！”

再次架开另一根挥过来的球棒，泷飞鸟咆哮道：“给我站起来，不要跟个废物一样躺在地上！”

倒楣鬼：“……那个，我好歹也是前辈吧。”

“屁的前辈，Asuka可不是警察。”

路过的同僚补了一刀。

倒楣鬼：对喔。

另一边的泷飞鸟没再管他到底有没有爬起来，而是径直向前。棍影舞成一片交织的密网，区区一根普通的铁棍，被他用得跟什么神兵一样，三两下就将面前的敌人打的只能趴在地上嚎。

有他拦在前线，戴着黑白熊头盔的暴民硬是无法继续突进。在战况逐渐向着我方倾斜后，敌方终于出现了逃走的人……有了第一个，很快的第二、第三个逃跑的人也出现。眼看着跑走的人越来越多，剩下的暴民也只能败走，留下经历一番苦战的众人。

“呼……呼……”眼看结束战斗，一头黄毛的青年喘着粗气，将激烈运动中被甩到背后的项链拉回正面：“赢、赢了吗？”

“暂时……吧？”

胜利的喜悦没有多少，不过至少能稍微喘口气了。收拾了一番战场，所有人返回临时的营地。在那里，有着一小群未能撤离的平民，正提心吊胆的藏在破旧的小仓库里。

见回来的是他们，其中几个人当即就松了口气。

“回来了啊……”

“——神崎先生！”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神崎海斗露出一丝苦笑：“是大家一起击退了绝望帮喔……”

“但一定是靠着您的领导吧！毕竟你是「超高校级的警察」啊！”

“说的对！还好这里有「超高校级」……”

“真是太了不起了！击退了那群可恶的「绝望」……！”

望着不远处熟悉的场景，一头黄毛的青年习以为常道：“又开始了啊。”

“「超高校级」最高！……论。”他连生气都懒了：“无论如何都是超高校级大人的功劳，啊~我就知道。”

在他身边坐着休息的泷飞鸟抬眼，瞥了被团团包围的神崎海斗一眼：“你也想要被夸奖？呜哇，吉山大人太棒了，超强——”

吉山：“不要啊啊啊Asuka！被你夸反而很羞耻啊啊！！”

“没办法呢，毕竟这个世界还是才能至上。”正好也在附近休息的某位警察顺势搭话：“尽管警察体系也快解体了，但「超高校级」对普通人来说还是不同的。”

泷飞鸟边整理装备边回应：“超高校级倒是无所谓……但是对才能过于痴迷什么的，我大概永远不能理解吧。”

“哈哈哈,「超高校级无所谓」这句话本身就够离经叛道了。”那位陌生的警察笑了几声：“总之，刚才也多亏你了。你真的很能打……”

“……那个，不好意思……”

一道细弱的嗓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一个小女孩站在旁边，手里紧紧的捏着什么，似乎正犹豫要不要靠近。见几个人都看了过来，她迟疑的走近了一步，将紧握的小手向泷飞鸟伸了过来。

“这个……给你。”

她摊开手掌，露出藏在手心里的野花。看着眼前因为被捏了很久，已经有点烂烂的白色小花，泷飞鸟只惊讶了一瞬，就自然的收下了这份礼物：“谢谢。”

见他收下，小女孩一溜烟地跑远了。目送她跑回一位妇人身边，泷飞鸟收回视线，垂目看着手中的白花。

“喔呦~Asuka的魅力真是无法挡啊~”吉山揶揄道：“不愧是老大耶，光源氏记噗喔！！”

狠狠的给了某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一肘，泷飞鸟看也不看抱着肚子弯成虾米的吉山，将那朵脆弱的花放进笔记本里夹着，放进胸前的口袋里。

“这才是我们努力的目的啊。”一旁的警察感慨的看着这一切：“不是为了赞颂，也不是为了成就……而是这份微小却贵重的感谢。”

“这才是我成为警察的初衷。”

想要帮助他人，想要为了这个国家有所贡献——

“太高了，那种东西。”而对此，泷飞鸟却说：“我们只看得见自己而已。”

“——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远大的理想而行动。”他说：“这才是我们的路途。”

“……抱歉，我似乎说了高高在上的话……”

“不。”泷飞鸟看着这位尚怀有理想的警察：“路途无对错。重要的是，我们都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因此我们都在这里，没错吧？”

“……”警察笑了一下：“没错。”

好像知道为什么，这个年轻小子人气这么高的原因了。

无论世界变得如何，我都愿意与你一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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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