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丸]明日飞鸟 第4章 第 4 章

在海边坐到天亮，我待朝日完全升起，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双腿，慢慢的走向食堂去吃早餐。

尽管一夜没睡，我却没感觉到太多疲惫。食堂三三两两的陆续进来一些人，虽然脸色都带着一丝没休息好的倦意，但都有打起精神和我打招呼。

“早安，泷。”

我弯起眼睛：“日向。”

他紧邻着我落座：“手臂……还好吗？你昨天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我低笑两声：“失血还让我站那么久，黑白熊真是个天杀的小王八蛋呢。不过没问题……”

“我听见有人说我坏话了喔！”突然冒出来的黑白熊引起一阵骚动：“真是的~现在的孩子真糟糕呢，一不注意就学坏，变成会在背后随便批评别人的社会垃圾……”

被布偶称呼为「孩子」一点也不让人开心耶。

“黑白熊，你到底来干什么？”日向一脸防备的质问。

“那个啊……其中一只突然找不到了呢……我重要的仆人，黑白兽啊！”黑白熊沮丧的叹气，话说区区布偶根本就不用呼吸吧：“到底是谁把它藏起来了……是不是泷同学呢？”

面对黑白熊隐隐的挑拨，我只是抬了下眉：“你觉得我有能力藏起黑白兽？”

“这个嘛~噗噗噗噗……搞不好真的可以也说不定？”

……什么意思？

暗自将它的话记在心里，我随意的回答：“我在海边坐了一晚上，你不是用监视器看着吗？”

“唔姆……好吧，看来不是你们做的呢？”

又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黑白熊迳自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黑白兽消失了……怎么想，有可能这么做的也只有……

“那个……泷同学？”

索妮亚迟疑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抬头看向面露关怀的金发少女，我听见她说：“你整晚都没有休息吗？还是该多注意身体状况才好。”

“嗯，我知道。但我有些事必须尽快思考清楚。”我点头道谢：“谢谢妳，公主。”

“呵呵……不用那么客气的，可以称呼我索妮亚就行了喔。”

随着黑白美出现在餐厅，大家也才知道是它打败了黑白兽。伴随而来的结果是，新岛屿的开放……

“我去看看狛枝的情况，等下你再告诉我调查结果。”对于被同学们绑在旧馆的某人有点不放心，我在大家打算分头行动时提议。

“那家伙不管他也没事的吧。”日向创嫌弃的说。

“嗯，大概？主要是，我也有点话想对他说。”

“…………”日向创无言的瞥了我两眼：“小心不要真的宰了他喔？”

我露出微笑：“放心。真的要杀的话，我一定会命令他自己去死的。”

默默偷听的众人发出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怎么感觉小飞鸟的人设也崩坏了……”

“库嘶库嘶……要不要拿点辣椒去啊，泷哥？”

我自然的接过西园寺手上的辣椒粉：“好啊，帮大忙了呢。”

日向一脸问号的看着我：“……？？”

“这样不行啦……应该顺便把芥末也带去吧？”

“一定要给他一个教训知道吗，泷！把他的鼻孔给灌满芥末！”

“等、等一下，大家也未免太兴奋了吧？”

“感觉好像有点同情狛枝了，虽然是个混蛋……”

告别了大家，我提着一袋东西，一个人前往旧馆。很简单就说服了守门的黑白美放人进去，我推开虚掩着的门，再次走进这个失去了十神同学的宴会厅。

一入眼就是被捆住手脚，脸上却挂着笑容看过来的狛枝。

“泷君……？”

纤细的少年被铁链绑着手，连双脚都用麻绳捆得严实，整个人都失去反抗能力的侧躺在地上。见到是我，他笑着说：“难不成是特地来找我的？哇，好开心啊……”

我不发一语的走近他，随手抽出放在口袋里的折/叠刀。见到我拿出利器，狛枝却好像反而更开心了：“咦，难不成泷君终于下定决心了？”

“太棒了。快点将我杀死，踩着我这个人渣作为踏板，成为巨大的希——”

我一把摀住他喋喋不休的嘴！

“聒噪。”

我轻声叱责了他一句。

那双好看的灰色桃花眼弯起，一看就知道他脸上一定是还是挂着那抹熟悉的笑。就算被拿着刀的人捂住嘴，他还是半点不抵抗的躺在地上，安静地等待我对他做任何事。

他不抵抗倒是方便了我。

在他的注视中，我一寸寸摸过他的肋骨，确定那些擅自行动的笨蛋下手还算有点轻重，没有把人骨头打断。在我摸到他的肚子时，手下软软的肌肉轻颤几下，看来是觉得很痒……痒也给我忍着。

大概检查了一下，我就将绑着他双腿的麻绳用刀划开，松开摀住他嘴巴的手：“起来吧。”

只有几处肿包和瘀青。以狛枝的嘴贱程度，算有手下留情吧。

“哈……”状似失望的叹了口气，狛枝衣衫凌乱的躺在地上不起来：“居然没有下手，明明是这么好的机会啊。”

见他这种时候还敢说出这种话，我将刀插回口袋，边回身去翻我自己拿来的袋子边说：“要杀你的话，我会在你睡梦中割开你的喉咙。”

“就算手脚都自由，你也不会有抵抗的机会的。”

许久都不见回应，我莫名的回头去看他。

“……给我注意你的眼神。”

狛枝听话的移开目光，慢慢磨蹭着自己坐直身体：“泷君变得不一样了呢……是因为昨天晚上在海边想清楚了什么吗？”

从袋子里翻出两瓶水，我将之放在地上，站起身走到狛枝身后。随意瞥了两眼，我只是随便一扯就将那些乱绑的铁链给扯脱开来：“你看见了啊。”

“嗯……毕竟你要是状况不好，不小心掉进海里就糟糕了。虽然我这种低劣的人不自量力的担心，在你看来大概是种困扰……”

“不会。”

“嗯？”

我在狛枝的面前席地而坐，抬眼回视他疑惑的目光。

“如果你的担心是出自你的真意，那就不会造成我的困扰。”

“…………”

狛枝突然又不说话了。

就在我以为他终于消停，打算伸手拿宝特瓶喝口水时，我突然被他握住了手腕。心里忍不住一惊，我一抬头就撞进了他深渊般的目光里。

双手紧紧的抓住我的右手，狛枝的声音轻得像在叹息：“啊……怎么会这样，才仅仅过了一个晚上……”

“是因为十神同学吗？就在刚才，你的眼睛、你的话语，都充满了坚定的意志。明明在双手染满鲜血时，你还像是蒙尘的原石……我还以为必须再多帮你一点，你才能展露出希望的光辉。没想到你能这么快的跨越十神同学死在怀里的绝望……！”

……我的脑袋突然一片空白。

“仿佛找到了路标的旅人，泷君……”狛枝凪斗向我倾身，声音温柔缱绻的问：“昨天晚上，你究竟想通了什么？太可惜了，我竟然没有亲眼目睹这份希望诞生的过程……”

“如果你面临更大的绝望，那份深藏在你心中的伟大希望，也能更加闪耀吗？”

『让我看看吧……你心中的希望，是否真的能抵抗眼前的这份绝望呢？』

感觉脑海好像突然被切割成了两份。

仿佛被一只手轻轻捏住了心脏，不是共鸣的感觉，反而令人浑身发冷。

感觉好像曾经也有过。这种一脚踏入泥泞的错觉，无法逃离、无法反抗，能做的只有面对眼前不断下沉的黑暗，以及……

…………

怎么……回事……

……我……

“……你、你们在干什么！？”

“——碰！！”

一声巨响让我突然回过神来！

这才发现我不知不觉被狛枝压在地上，而刚才的巨响是……突然冲进来的日向给了还握着我手的狛枝一个爆栗，然后拉着他的帽兜把他摔到地上的声音！

“喂，没事吧！？”随后日向立刻蹲下来关心呆呆躺在地上的我：“可恶，狛枝那家伙一没人看着就……！”

我默默看了一眼趴在一旁，感觉比较有事的狛枝：“……嗯，没事。”

“好痛……真过分啊，日向君。我们只是在说话而已喔。”

“你这家伙，说话有需要用那种……那种姿势吗？你果然就是个变态吧！”

面对日向的指责，狛枝笑了笑：“不是那样的喔，日向君。”

“如果是泷君的话，搞不好真的需要将他逼到极限，才能问出真话来也说不定。”

“……！”日向眼神一冷。

“之前十神死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心悸、恍惚、直冒冷汗……虽然也可能只是看到尸体的正常反应，不过后来的泷君却自愿待在十神的尸体旁边，可见并不害怕这个。”

我和娓娓道来的狛枝互相对视。听他像是宣判一样，说出了他的推测。

“PTSD……有这种可能。”

“我想，泷君应该是对满手是血的状况有反应吧？”

“你是在怎样的情况下，会近距离看到这么大量的血呢？如果可以的话，请务必让我知道。”

日向看起来都快爆发了：“狛枝……”

“没关系，日向。”

我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因为，我也不记得。”

面对两人惊讶的目光，我笑了一下：“大概，这也是我被拿走的记忆之一。”

“或许真的需要逼一逼，我才会想起来也说不定。”

那一定是相当残酷可怕的景象吧。凄惨到，连失去记忆也还残留着些许感觉……搞不好跟我会在这里的理由有关。

其实，刚才狛枝握住我的手时，我好像也……而且这件事狛枝也发现了吧……

如果日向没有冲进来，他会继续对我做什么？

日向一脸不赞同：“你不要这么容忍他。”

我挑起眉：“现在这样问几个问题，还不至于让我生气。但是，要是他踩到我的底线，那可不是区区绑几天可以解决的。”

“嗯……那还真是令人期待……其实泷君如果被问的烦了，要骂我也是可以的喔。”狛枝笑意盈盈：“——不如说，大欢迎呢。”

…………

我和日向同时瞪着他：这家伙真的是讨骂。

“……算了。我来是想先跟你说一些新岛的发现……”

调查还没完全结束，日向只是因为担心这边的状况才先暂时过来一趟。边听他说，我边拿出一瓶新的水，以及一小包可颂面包推给某个被绑半天的人。

“谢谢你，泷君。没想到你居然特地拿食物来，我就心怀感激的收下了。”

对于他的道谢，我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认真听日向的分享。所以在狛枝猛地呛咳出声时，我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日向眼尖的看见可颂中间似乎夹了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想去拿可颂的手默默的收了回来：“等一下，那该不会是西园寺拿的……”

“咳咳、咳咳咳……可颂中间居然夹了辣椒……真是太绝望咳咳……”

啊……我都忘记里面被我塞了一堆辣椒粉了。

对于两人的视线，我摆出无辜的表情。

抱歉了狛枝。不过就算是辣椒可颂，你还是得心怀感激的收下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