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C】蛮荒的枝条 第27章 管家

事与愿违。

直到最后，希拉还是没能知道亚娜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亚娜固执地保证自己会尽快处理好一切，不会影响到工作，但是，希拉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想关心自己的朋友。

至于网上的讨论，希拉暂且任由它发酵几天，当然，一切都在有意识的引导控制下，她还没自大到认为事事都如她心意。

说真的，希拉不知道为什么未婚先孕就能成为攻讦她的理由，她也想不通为什么某些人认为这样就能给她带去毁灭性的打击，就可以让Liveonline给他们拙劣的仿品让路。

因为她是女人？这真荒唐。

现在可不同以往了。

除此之外，希拉还接到了好几通电话，来自亲人，来自朋友，来自老师，来自对话中的长辈——莱蒂西亚·赫顿。

希拉看着手机上的陌生号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通了：“你好，这里是希拉·海伍德。”

“你好……”

一个很优雅的女声，但在那句问候之后就没了动静，只听见淡淡的呼吸声。

希拉感到疑惑，难道不是刻意打给她的？

“你好，希拉，我是莱蒂西亚·赫顿……也许你听过我的名字，在你妈妈那儿……我们曾经是朋友，很要好的朋友。”

莱蒂西亚·赫顿！居然是她！

希拉非常惊讶，原本她是打算过一段时间，或许明年再去拜访，在孩子出生后。

但是现在，现在，希拉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

“我知道你，嗯，莱蒂西亚阿姨，很抱歉，妈妈……她很少和我们聊起你们的往事。”希拉还是很诚实地说了出来，“爸爸或许知道多一点，但我最深的印象只有你们年轻时的照片。”

电话那头又传出些别的动静，希拉猜测她的孩子们围在她身边。

“不，不用抱歉……这和我预料中的差不多，希拉，是我先让她失望的，她肯定很生气。”那边顿了一下又说，“我在新闻报道上看见你了，你很优秀。”

“谢谢？”

“我们都很喜欢Liveonline，很有趣，特别是莉娜，莱克斯也是，他放弃追逐他的丢字母聊天室了。我这次打电话给你，嗯——你需要帮助吗？不——希拉，你能给我一个帮你的机会吗？”

天哪！天哪！天哪！

希拉听着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地试探，真是坐立难安，她脑海里划过许多乱七八糟的说辞，最后也试探性地说：“谢谢？”

“你真像你妈妈……”

“谢谢，很有眼光，我也觉得。”还在走神的希拉下意识接道。

电话里瞬间传出了轻轻的年轻女孩的笑声。

她回了句什么！

希拉逃避式地闭上双眼，只当做耳朵也跟着听不见了。

在煎熬中，这通电话终于挂断了。

很好，原本还保守估计有风险，现在彻底没了，胜利的天平已经完全倒向了她。

车库里已经有人在等着希拉了。

一个身着正装的容貌秀丽的年轻女子看见希拉，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她欢喜地叫道：“小姐！”

希拉朝她热情地挥挥手，然后和同行的员工道别：“谢谢！艾薇拉，明天见！”

“明天见，老板！”艾薇拉笑着和希拉道别。

明天见！

明天永远值得期待！

“晚上好，珀丽。”

有着灰褐色眼睛的女子温柔地说：“晚上好，小姐。”

“辛苦了，珀丽。”希拉把手交到珀丽手上，由她扶着坐到了车上，“其实我还走得动。”

女子笑了笑，没说话。

“好吧，珀丽。”希拉坐在后座上，安静地盯着珀丽线条柔和的侧脸和柔软的黑发发呆。

珀丽·沐恩，现在照顾她生活起居的人。

但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现在的工作，希拉只能选择“steward”，而非“nurse”，虽然在背地里悄悄称呼她为管家——总有种资本家装腔作势的羞耻感。

她们最初相遇在一个清晨，希拉在车上，珀丽在车下。

那双消失在薄雾中的灰褐色眼睛至今令她难以忘怀，希拉以为她们没有再见的机会了，但有时候命运总会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她们第二次相遇在一个充满阴云的上午，希拉在医院里，珀丽在医院外。

一个神采奕奕，一个面如死灰。

希拉看见她了，走过去想和她说几句话。

她还是那样消瘦，隆起的腹部也恢复了平坦，她生下了孩子，但恐怕那个孩子的情况很糟糕。

“小姐。”珀丽最先开口。

“你好，我是希拉·海伍德，六月二十一日的早晨，我见过你。”希拉露出一个微笑，努力让自己显得亲切一些。

“我记得你，小姐，你在车上……我是珀丽·沐恩。”珀丽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希拉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回答，她居然也记得她，真是难以形容这种惊喜的感觉：“也许有些冒昧，你需要帮助吗？”

“……非常感谢你的好意，小姐，但我想我不需要帮助。”珀丽望着她欣喜的面容，选择了转身离开。

“等等！我是真心的！不是玩笑！”希拉连忙说。

“我也是真心的，小姐。”珀丽走得更快了，也可以说——跑得更快了，她被希拉最初的笑容刺痛了。

希拉快步朝她走去，脱口而出：“I’m rich！”

这话说完，希拉自己都愣住了，她为什么要说这个，这很没礼貌，对于一个迫切需要帮助的人来说。

珀丽震惊且疑惑地停顿了一下。

“哦，不！我不是在炫耀！你的孩子需要帮助，我能帮你，我想要帮你，请给我这个机会！”

珀丽停下了，她转过身，沉默地看着希拉，她只希望这不是个逗她的玩笑，她的孩子，她还想救她。

“真高兴你能相信我，珀丽。”希拉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还得寸进尺地叫了她的名字。

那一天，希拉毫不犹豫地取了一大笔钱存到珀丽的账户里——珀丽随身携带了相关证件——只希望这能帮到她和她的孩子。

“小姐，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珀丽啜泣着说。

希拉认真说道：“在未来的某一天，我在街上遇见你，你和她都开开心心的，这就是最棒的感谢了！”

她们第三次相遇在一个小雨纷纷的下午，希拉在楼上，珀丽在楼下。

凄厉的惨叫声叫希拉从窗户里探出头去，但立刻她就克制住了自己危险的动作，借着窗帘的掩护才敢往下看。

产前培训班的其余人只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只是越发安静的氛围昭示着他们内心的恐惧。

负责人小声地安慰着，说没有枪声，他们已经报警了，这里也配备了安保人员，一定会保证大家的安全。

希拉看清了。

是鲜血，黏稠的鲜血，还有温度的鲜血。

希拉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只觉脑袋突然昏昏沉沉的，她强叫自己打起精神，仔细观察着下方的情况。

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男人倒在血泊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天空，他的心脏处插了一把刀，明显没了声息。

一个虎背熊腰的年轻男人面露惊恐，他跌坐在地，双腿颤抖，对面商店关门发出的咔嗒声仿佛才叫他回过神来。

他连忙站起来，拔起刀。

不经意间，他似有心灵感应似的往上一瞥，和希拉对视了。

那双灰褐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欣喜、惊讶和慌张，但很快这个年轻男人低下头，拔腿跑了。

希拉记得这两个人，中年男人是珀丽的父亲，而那个小混混式的年轻男人是珀丽的丈夫。

但是，这个年轻男人不像她在六月二十一日的印象里的那个人，站在同一剥削阵营的他们竟然会自相残杀？她不信。

就算……这双浑浊的灰褐色眼睛和珀丽清澈的灰褐色眼睛毫无相似之处，希拉还是想起她来了。

他很高兴看见她。

他很惊讶看见她。

他像珀丽。

他是珀丽。

希拉没有去警局做笔录。

GCPD通过监控轻而易举地找到了犯罪者，他已经在家中自杀，他的妻子由于外出安葬早夭的女儿逃过一劫。

希拉不记得看见新闻时是怎样的感受了，她只知道自己没有恐惧，没有后悔，只是很难过很难过，她再也没有机会看见珀丽和她的孩子快快乐乐地上街玩了。

那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没能撑过两周。

她死了。

连着她母亲的心一起。

她们第四次相遇在一个清晨，希拉在别墅里，珀丽在别墅外。

踏着清晨朦胧的雾气，珀丽徒步走到了希拉在钻石区买的别墅门口，按响了门铃。

“你好，我是珀丽·沐恩，我来拜访海伍德小姐。”珀丽拘谨地说，她小心翼翼地拿出自己的驾驶证递给詹妮弗，以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詹妮弗知道珀丽，她从希拉那儿听过她的名字。

从唐纳德叔叔那里学得的东西也让詹妮弗判断出这不是假证，她给珀丽开了门，领着她去见希拉。

珀丽看见希拉，面露喜悦地说：“小姐！”

正在吃早餐的希拉听见熟悉的声音惊讶地抬起了头。

是珀丽·沐恩！

她现在的状态比之前好多了，脸上有了血色，身形也强壮了些。

“早上好，珀丽！”希拉朝珀丽笑道。

“早上好，小姐！”珀丽腼腆地笑了笑。

珀丽应聘上了希拉的管家，以无可比拟的优势——她是个超能力者，在一次濒临死亡之后她获得了它们，除了身体素质的大幅度提升，她还拥有了变形、疾速、飞行、透视和驭使雷霆的能力。

这简直难以想象，希拉真正见到了拥有超凡能力的人，这不同于她或者乔安娜，她吃惊地说：“珀丽，你像一个神！在人间的神！”

“谢谢你，小姐。”珀丽无奈地笑笑，“但——如果可以，我愿意放弃这一切只要她回到我的身边。”

希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个小家伙儿也动了动回应妈妈的抚摸，她感同身受地说：“我能理解你，珀丽。我是说，如果是我，我也愿意放弃一切，只恳请将死亡带离我的孩子身边。”

“我很抱歉，小姐……”珀丽低下头摆弄着衣角，“我总是想，我想，我的小瓦勒莉，她的先天性心脏病来得很及时，她知道她的母亲软弱无能，知道她的父亲、祖父都是混球，为了减轻她妈妈的负担，她选择了离开……”

“哦，珀丽，别这样想。”

“我知道，小姐，我真高兴，她终于免受一切伤害了。”珀丽抬起头，泪眼婆娑，“小姐，你不在意我的过往，你是个慷慨仁慈的好人，愿上帝永远保佑你。”

“谢谢你，珀丽。”希拉拍拍珀丽的背，安慰她，“所有孩子都爱他们的母亲，我想瓦勒莉也是如此。”

回到现在。

希拉这会儿还在盯着开车的珀丽走神。

忽然，她叹气道：“珀丽，只照顾我太委屈你了，你可以去做你自己，去做更多有意义的事。”

珀丽听到这话握紧了方向盘，她紧张地说：“小姐，这就是最有意义的事，别让我离开你。”

“不！我不是想让你离开，我是——哎，我的错，珀丽，别把我刚才的话放心上。”

珀丽松了一口气。

小姐，我只愿永远为你服务，永远在你身边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