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梅花十三的刀划破空气,向装睡的人直直砍去。后者一个鲤鱼打挺,避开几丈远,又捂着脑袋哎哟叫唤。
“不行不行,被吸贫血了眼前好黑。”
“还能流鼻血,谁信你贫血。”青色练功服的少女面上戴着一个哭丧脸面具,身姿窈窕挺拔,手中长刀如臂使指,利落地挽出一个刀花,“在我眼皮底下装睡,找死。”
伍六七擦了擦流到脸上的鼻血,才知道自己是哪里露出的破绽。
也没办法,他一眨眼就看到这位美丽的小姐踩在他胸口,不轻不重,却让他心痒痒,且,这个角度看过去……实在是过于**了。
他一边纠结该不该醒,一边考虑该怎么醒过来。
“咳咳,这位小姐,你误会了。我可不是变态哦。”伍六七整理衣服,以示自己是个不容置疑的正人君子,却不知道他此刻半干的鼻血凝在脸上,胸口一个轮廓清晰的脚印,再如何整理也理不出丝毫的体面。
梅花十三沉默,一时也没了跟他动手的念头。
利刃丝滑入鞘,她转身便要离开。
伍六七忙开口:“小姐,你刚才救了我,不如留个联系方式,我以后一定好好感谢你!”
见她无动于衷,青年又说:“好歹告诉我你叫什么哇,现在虽然不流行以身相许,但我可以给你当牛做马的!”
简直不知所谓。
梅花十三脑中闪过师傅言语中对此人的态度,也许是内有乾坤?
她冷声道:“梅花十三。”
“原来是梅小姐。”
青年脸上出现可疑的红晕,“在下伍六七,今年二十岁,家中无父无母只有两只宠物鸡,目前在经营一家发廊,是一位发型师,虽然没什么存款,但我工作非常努力,一定不会让你吃苦……”
“闭嘴,谁问你了!”
伍六七如梦初醒,一脸痛心:“难道你只图一时新鲜!没有想对我负责!”
十三无语凝噎:“……你不是要当牛做马的报答我吗?”
“你答应我了!梅小姐,我不仅可以变牛马,其实我还精通变狗的,一般人都看不破我的伪装。”
梅花十三早见识过那只难掩猥琐气质的黄狗,不由气笑了:“确实是别具一格的伪装术。”
青年满是被肯定的飘飘然:“我的进步空间还有很大啦~”
面具后似乎深呼吸一下,少女清朗的声音又响起:“我没想救你,是你自己叫了我的名字,我才把你捡来,别缠着我。”
“哦!我晕之前看到的是你。”伍六七看着梅花十三衣角上的青色梅花,腹诽梅小姐好善良,救了人还不想承认,真是做好事不求回报的好人。
他突然想到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目标,“对了,梅小姐你知道这张图上的地点在哪里吗?”
青年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图来,梅花十三一看,问他:“你确定是这张地图,能看懂?”
“其实人家给我的图出了一点小意外,我只能画了个一模一样的。”
作为原图的作者,梅花十三表示不想沾边。
她按住隐隐跳动的额角青筋,实在是不知道这人身上有哪里让师傅另眼相看的,她不再跟伍六七废话,“你去屋顶找过么?”
“原来是这个箭头的意思是在上面啊!”
伍六七一锤手心,恍然大悟道。
“梅小姐……”再去看梅花十三,少女几个起落跃于竹梢间,身姿矫捷地离开了,他不由感叹,“真潇洒啊。”
*
话分两头,夜半子时,一道白色的影子在天涯客栈游荡,倏忽消失,又如烟般出现。
身着墨绿色长袍的男人端坐在屋内,细长的眼合着,眼尾那抹红一抖。
他睁开双目:“来了。”
室内没有点灯,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屏风上缓缓映出一道女子的轮廓,像是浅浅的墨滴落在上面,渲染出的墨痕。
女子走出屏风,腰间金铃随步伐响动,但她站定后清脆铃音仍不停。
她一袭白衣,声色婉转温和,好似在进行一场好友寒暄:“我听说你手上有一件东西。”
“是。”青凤身姿巍然不动,按在刀柄上的手探入衣襟,拿出一个东西。
骨节修长的手指中握着一块墨色的玉,这墨玉形状奇特,犹如一只合翅的蝴蝶,须足蜷缩着,栩栩如生。
白衣女子的呼吸一窒,那铃声似乎更响了,她温和地笑问:“你要怎样才能把它给我?”
“你没有机会了。”青凤说,“首领让我取你的人头。”
女子姣好的面容上浮现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怪不得首领将玉给了青凤,她一路追踪男人到了这荒山野岭的客栈,原来他此次的任务对象是她。
这是一场针对她的捕杀。
她表现得没有丝毫的意外,似乎早猜到要被灭口。
“你料到首领要杀你。”
这些年来首领第一次流露出这块玉的下落,她纵然知道不妥,也要冒险抓住机会。只要她能从眼前的男人手上抢过来,她就自由了。
“我只是有些奇怪,怎么不是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的琵芭与她的金铃同是以音为武器,是七大刺客中最合适的人选。
男人却答非所问:“一直有传闻暗影组织不止有七大刺客,首领手中还有隐藏的第八把刀。
这把刀从不接受刺客任务,只听命于暗影首领,是一把专杀刺客的刀。是你。”
传闻里几乎从不失手的刺客中的刺客,便是眼前一派温柔、通身没有一丝杀气的女子。
“什么刀啊剑啊,我可不会打打杀杀。首领叫我“捌”,但我更喜欢“白”这个名字。”
她言笑晏晏:“我只想要这块玉,你只要把它给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女子莹白的侧脸在月光下仿佛闪着柔光,星眸装着一池春水,精美端庄的气质瞬间泛起多情的涟漪。
她朱唇轻启,重复出满含意味的三个字:“任何事。”
女子言语示弱,铃声却急促了几分。
面前的人不被她的能力所扰,可见心性之坚。
他的回答是一把出鞘的青剑,锋利剑尖离脖颈只有寸许。清脆铃声止息。
青凤道:“你有什么能耐?”
“如你所说,我是一把显于人前的刀,首领不想留下我。”女子眸光闪过暗芒,“一年前,杀那个男人的时候太多人听过我见过我。”
不需要解释,二人都知道女子口中的男人是谁。
“的确,谁能想到天下第一刺客会死在一个弱女子手里。”男声很稳,一如他握剑的手,他再次问,“让我看到你的价值。”
女子无视剑刃,直视男人冰冷的眼神。
她温柔一笑:“青凤,我们是一样的。”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背负着沉重的东西,你的心在逼迫你自己,逼迫自己向前,逼自己挥剑,但挥出的剑不再坚定了,你也会陷入迷茫吗?怀疑自己能否到达彼岸。”
青凤摩挲着手中玉石,看着它的眼中精光一闪:“原来如此,你是那个传闻中已经灭族的幸存者。”
“相传他们极擅长捕捉情绪,抓住细枝末节,是天生的演员和细作。你利用目标的情感弱点,一招制敌。你很危险。”
青凤放下剑,剑光一亮,白衣女子腰间的金铃叮当一声落在地上。
“危险也弱小,我不杀你,我会拿着这个交差,但下一次,首领不会放过你。”
女子完美的笑容一顿,似乎惊讶于如此轻易就逃过一劫,她肃容:“我要我的玉。”
青凤思索一息,将玉收入怀中:“离开,在我反悔之前。”
女子神情挣扎,到底是知道今夜没有成事的机会,只能离开。
她立于窗前,最后深深望了一眼青凤,眨眼便消失在原地,徒留一窗月色。
青凤站在窗前,任清冷月辉照亮他晦暗不明的神色。
门扇无声的打开,白日柜台里的瞌睡虫小二恭敬地俯身。
“主子,赤牙没死,和江惠莲晕迷在后院。其余入住的人没有异动。”
“赤牙不会再是威胁,不必管他。”
“是。”小二面带疑惑,问保持着背向他的青凤道,“您为什么放走白,这可能会引起怀疑。”
青凤冷声说:“她有留下来的价值。”
*
暗夜终于吞噬最后的异动,悄然陷入静谧。
天光破晓,竹叶上的晨露压低叶片,折射出崭新的一轮夕阳,又无声滑落。
卧房的弱软床褥上,男子形容不羁,衣领半开露出肌肤,靠得身侧人极近,口中低语。
“师姐当时怎么跟我表白的?”
赤牙把玩着师姐的手,江惠莲反手虚握住,半睁开的凤眸中带着惺忪的光。
“我何时说过?”
“在我们离开天莲派的时候,”赤牙嘴唇靠近,磨嗦着江惠莲的指节,好似想用软肉描绘出手的形状,“你当时说了,你说你爱上我,要带我离开。天莲派那么多人亲耳听见,但那时我晕过去了。”
“好师姐,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少女不胜其扰,将那只手放开,抬起小臂遮住眉眼,一副困觉的模样,不理作乱的某人。
赤牙安静了稍许,江蕙莲以为他要安分下来,她感觉另一侧被温热的身躯靠近,那张唇又追寻过来,似乎在嗅闻她的指尖,青年呼出的气息轻抚她的侧脸与耳尖。
江惠莲不曾与一个男子这般靠近过,同床共枕,耳鬓厮磨,她已经强忍多时,心中默念:阿权体内的血魔元神刚转到我体内,短时间黏人一些,过段日子就好了。
但……他从清醒过来以后都在说什么酸话?
一会儿问昨晚上的丑男是谁,一会儿什么师姐可记得我之前说过如何如何。
江惠莲怎么能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她终于被赤牙时不时的捣乱打败,开口回答他,嗓音带着无奈:“我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是个兼职刺客。之前你说过的话我忘记了,但来日方长,不急在一时。”
江惠莲转身直视赤牙:“阿权,你让我休息一下。”
赤牙安静了,被那一句“来日方长”敲在心尖上,震颤出酥麻感。
他默默挨蹭到江惠莲的身边,将脑袋搭在女子的肩膀,似乎是睡着了。
江惠莲感受到他的温度,放任其过于亲密的举动,她体内的血魔之魂又在试图影响本体的理智。
【感受到我的力量了吗?接受我,你会变得越来越强,世上不会再有人是你的对手!
江惠莲,你已经拥有了我的魂魄,喝下赤牙的血,得到他的血魔之力,你会更加强大,你不想要变强吗?你不想教训抛弃你的师门吗?你师傅赶走了你,把你害成这副模样,只有我在帮你!
杀了赤牙,夺走他的力量,否则他迟早会控制不住自己,他会吸干你的血!】
凤眸猛地睁开,其中的红光一闪而逝,江惠莲冷声道:“胡言乱语。”
赤牙不解的说:“师姐?”
“没事。”江惠莲闭眼,推开他,“你离我太近了。”
赤牙面色冰冷,声音却带着笑意:“我喜欢挨着师姐。”
他每每唤“师姐”都带着尾音,无端让人听出几分意味不明的意义。
赤红的眼珠一眨不眨,视线咬在女子的侧脸又缓缓移至脖颈,这段颈子细白,盈盈一握,那里是鲜血蓬勃的动脉。
赤牙的鼻翼微微扇动仿佛兽类,身体不再靠近,头却往前探,一副痴迷其间的模样。
太香了,师姐。
之前他在嗜血状态时,也没有这般对鲜血的痴迷。而且现在面对江惠莲,他从少年时就放在心里的人,他无法抵挡这种勾魂摄魄的味道。
赤牙恨过江惠莲,但恨又从哪里来呢?
对师姐的恨这些年来始终压在赤牙的心里,一日沉过一日,死死压着他的肺腑,他经常觉得他的心是死的,只有杀戮和饮血才能唤醒。
但昨夜,江惠莲对他留手了。
蕴含巨大能量的罡气擦过他,将所遇一切碾成齑粉,他却听到胸膛中的死木抽芽的声响。
仿佛浑身泡在温水中,每个毛孔都透着舒适,赤牙从清醒后便一直是这样的感受,唯一不好的是他自己,他几乎抵御不了师姐的味道。
这气息清幽如兰,又像是一团羽毛,搔在他心尖上。
口中唾液分泌,赤牙的喉结随着吞咽而滚动,原本暗色的瞳孔沸腾起来,染上赤红。
似乎有人幽幽的叹气,带着熟悉的温柔,像是一个赤牙午夜梦回的臆想,“饿了就喝一口吧。”
衣料摩擦声挑战着他的神经,鼻端的清香更近了,师姐凑近的颈子离他只有寸许,细白的肌肤仿佛吹弹可破,只要轻轻咬破就能品尝到世间最美的佳酿。
赤牙呼吸愈加粗重,嘴唇包不住变得尖利的牙齿,他将最后的距离拉近。
师姐的皮肤亦如他的想象般,柔软细腻,温热灼人。
颈肩的热流喷撒在动脉,江惠莲心上无端随着它战栗起来,她努力放松自己,阿权如今可以说靠她的血续命,早晚要有被他吸血的一遭,她向来是赶早不赶晚的性子,这才主动开始尝试。
但脖子上的脑袋停住不动了,只有两片略湿的软肉轻压在上面,似乎是僵住了。
“阿权?”
似乎是被惊醒,唇部终于往下用力,江惠莲却没等来预想的刺痛,那片柔软轻吮以后离开,是一个缱绻的亲吻。
然后他一下,一下,又一下,啄吻个不停。
“师姐,我还好。”他说着,喉结却滚动个不停,“是你闻起来太好吃了。这个时候你应该拒绝,我饿不死的。”
痒意让江惠莲往后躲,赤牙没有追,他语带轻慢:“但下次我就不客气了。”
江惠莲再迟钝也反应过来被青年占了便宜,耳尖爬上红晕,坐起身板着脸教训师弟:“日上三竿,该起床了。”
“遵命,师姐。”
赤牙身量高大,坐姿也比江惠莲高一截,他看着师姐微乱的发顶,伸出手一点点理顺。
两人简单整理,下楼时,大堂里已经有零零散散不少的食客。
江惠莲目不斜视,赤牙也仿佛没有注意到窥伺的视线。
江惠莲又戴上了昨日的幕笠,但她不再是一人在昨夜的位置用饭。
赤牙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然后坐在旁边,一张惨白的脸阴沉着,打眼一看就知道他心情不太美妙。
小二一大早又在柜台后打瞌睡,活像夜里没睡似的,被呼唤一声,不情不愿立在客人边上。
“就这些吧。”江惠莲道,赤牙一拍桌子,吓了小二一激灵,方才看到是这煞神,“跟你说话,听明白了吗?”
“小的听得清清楚楚的,这位女客官要了包子和粥,马上来马上来。”小二忙回答,麻溜跑了,腹诽这人煞气不像昨日那般重了,但戾气仍逼人。
他没回头,因此没有目睹到女子温声细语,青年便如同一只顺过毛的恶犬,支肘瞟着人沉寂下来了。
赤牙耳朵一动,从嘈杂的人声中辩出一道耳熟的奇怪口音。
他冷冷望向坐在门口石阶上的白卫衣。
“师姐,是你昨天的同伴,要不要打声招呼。”
他尖利的指甲在桌板上划拉,弄出刺耳的滋啦声,江惠莲放下茶盏,抬手按住,平道:“萍水相逢,说不上是同伴。”
就是说没有关系。
赤牙终于露出笑模样:“师姐还是喜欢吃包子,但这家做的肯定没有师姐做的好吃。”
伍六七不知自己无端让人吃了飞醋,青天白日他没有了伪装的自觉,坦坦荡荡坐在客栈大门边啃馒头,一边摸着下巴研究手中新的图。
这是他被指点后,在房梁上找到的。
“嗯……”跟下任务时给的地图同样的画画手法,但现在这份明显不是地图,“好深奥,到底是什么呢?”
青年越看越入神,整张脸都迈进去,察觉傍边有人在戳自己的肩膀,不耐烦:“没看我正忙——咦?乞丐?”
“我可不是乞丐,我是流浪汉来的。”男人自报家门,“在下烂命华,看小兄弟你骨骼惊奇,是万里挑一的武学奇才,我这里有一本秘籍……”
“等一下。”
伍六七从裤兜掏出几本书,“正好让我又遇见你了,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是我在你这里买的,搞得我现在没钱吃饭只能啃馒头,给我退掉!”
烂命华斜眉丧眼地打量一下他,挠了挠脸:“货已寄出,概不退款哦。不过我可以给你算便宜一点,给你打半价好了。”
“半价!这么骨折,其实这本潮流发型我也蛮想买的……”伍六七咆哮,“谁还要买你的破书啊喂,快退钱啊扑街!”
“咳,你放手。”烂命华拍着掐脖的手,“咳咳咳咳咳,我其实是来找你剪头发的。”
“欧?”
伍六七立马换了一副表情,给人围上剪发兜,手持尖刀比一个帅气的pose。
“尊贵的顾客你好,在下是小鸡岛最强理发师,向来以优质的技术,亲民的价格,服务广大消费者,洗剪吹二十,烫染八折,请问你想要理什么发型咧。”
他接过递来的照片,端详本人和照片:“差别还蛮大的哦,我尽量剪得一模一样!”
伍六七催动以气御剪,一番“hie ha hong hao”,掏出手持镜子立在烂命华面前:“搞定收工。”
“哟,技术不错哦。”
烂命华看着镜子比大拇指。
“嘿嘿,多谢夸奖。诚惠5元钱。”
他摊开手要接钱,却听见冰冷的两个字。
“没钱。”“有钱的话我怎么会当流浪汉。”
“好有道理。没钱你还找我剪头发!”伍六七抓狂,拉住人狂晃,“你还我血汗钱!”
“但是我知道你手里的纸是什么意思。”
伍六七露出不再相信的神情:“你不会又想耍我吧。”
邋遢男人丝毫不乱,很稳的住:“年轻人,戾气不要介么重。”
“快说。”
“你把这张纸以中心为原点,旋转180°看看。”
伍六七双手像是打方向盘,别住自己以后发出惊叹:“原来是这样!可是……怎么像是一个猪头。”
“就是啊,人家损你是猪头来的喽。”
伍六七大怒,一把将纸仍在地上,疯狂踩踏。
烂命华站起来,口中叼根草,摸着自己的肚子:“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
“不行,这下任务没啦,尾款泡汤了,这下真没钱吃饭了,你还我钱!还钱!”
这一幕居高临下的人看得清清楚楚,梅花十三立在树梢上,嘴角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
昨天师傅已经先行离开,她的收尾工作完成,特意来目睹她下的假任务的结局。
她最后望一眼咋咋呼呼的青年,戴上面具离开。
“难吃死了。”
赤牙臭着脸,将咬了半口的包子扔出去,“你不是说包子是你们店的特色吗?你敢骗我?”
“没、没呀客观,我们店的包子叫狗不理包子,就是狗不搭理……”
赤牙一爪削掉桌角:“你骂我是狗!”
“不不不,因为狗都不搭理,人当然也不爱吃了……”
这言论让本就不美妙的心情雪上加霜,眼看赤牙要掀桌,江惠莲拽住他袖子,将粥塞进他嘴里。
见不情不愿的安分下来,江惠莲打发走小二,笑着问:“我还以为吸血会影响你的味觉,看着是我多虑了。”
赤牙还是满脸的不悦,心下却在懊悔。
明明想在师姐面前保持住端方沉稳的,但他修炼血魔功法,早习惯了暴虐嗜血的行事,一不注意就凶相毕露,满打满算连一个早饭时间都没装下去。
楼上时,他问师姐怎么在天莲派吐露心声的,师姐却敷衍他,把他当傻子哄,再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能亲耳听到师姐表白啊。
这么想着,他脸色又黑了。
“怎么一直不高兴?”江惠莲说。
赤牙望着近在咫尺的满是平静温和的眸子,哪里能发出一点脾气。
他闷声道:“他们的包子太难吃,我想吃师姐做的包子。”
女子不禁笑开:“好,等我们安顿下来就给你做。”
这般富有烟火气的对话仿佛有魔力,将他们如冰霜的敌对时间消弭,好像回到他们关系最融洽的光景。
赤牙控制不住的走神,好像想到了很多,又仿佛什么都没想。
接下来他不再出幺蛾子,静静把江惠莲给他的粥一口一口喝完,两人拿上包袱,脚步一迈出了天涯客栈。
小二一擦脑门上的汗,和大堂里同时大气不敢喘的众人,同时松了口气。
自己在这个破客栈的卧底工作实在是艰难,该跟主子反映换个岗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