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凌云还在思考秦岚为什么会来,江渲却直接走了下去,转瞬没了人影。
通道中阴暗湿润,仔细听还能听见细微水滴声,江渲这回不再特意放轻声音,直接走出通道,明晃晃出现在众人眼前。
“好了,这场闹剧该结束了。”江渲从通道中走出,吹灭火折子,不紧不慢对瞬间拔刀的侍卫说道,视线落在陈老太爷身上。
“你是何人,怎么进来的?”陈老太爷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搭在手杖顶端,没有起身的意思,眼神如鹰。
江渲将火折子收进怀中,摊开双手,道:“显而易见,走进来的。”
“我的目的很简单,我并不想将这件事情闹大,更不想沾上血色。”江渲不知何时换下了那套夜行衣,换上了几天前秦岚叫人给他裁的一套白金色锦衣,尽显华贵。
“所以只要老太爷就此收手,让我带走两位姑娘,就不会有人受伤,更不会有人因此丧命。”
陈老太爷显然没将江渲这个看着年轻的公子哥放在眼中,冷嘲一声,骂了句“口气真大”,抬起手往前一挥,身旁两个侍卫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江渲。
江渲将双手隐在披风下,指间一张一合,一支装着不明液体的针管便出现在他的手心。
江渲往后急退几步,背部靠上冰凉石壁,极限偏头躲开其中一个侍从挥向自己的长刀,随后将手中针管狠狠扎在那人手臂上。
侍从吃痛低喝一声,手中长刀坠落,捂着手愤怒盯着江渲。
另外一位侍从当江渲手中拿着什么暗器,看江渲弱不禁风的模样,并未将其放在心上,还暗暗在心中嘲讽捂着手的同伙简直不堪一击。
侍从手中长刀闪着寒光,像一条毒蛇一样朝江渲挥去,就连坐在不远处的雪茶心里都一颤,失声提醒道:“公子小心!”
江渲皱着眉,他能够轻易捕捉到那把刀冲向自己的轨迹,甚至已经在脑中构思了几个闪躲方向,可身体却像被泥泞的粘液困住一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刀劈向自己面部,眸中闪烁着长刀反射的寒光。
陈老太爷并未在意被江渲放倒的侍从,似乎这对他而言不过一点可以忽略的小插曲。烛光无法照亮他脸上皱纹,他就这样静静等待江渲血溅当场。
仓促间,江渲来不及再去拿麻醉针,他咬着牙侧过脸,往旁边一扑,摔倒在地的同时躲开了那柄要命的长刀。
“公子!”雪茶又喊了一声,将靠在自己怀中的柳娘小心放下,就要来帮江渲,陈老太爷忽然站起,用手杖拦住雪茶去路,呵斥道:“不必留情,杀了他!”
江渲扑在地上时激起一地尘土,他就地一抓,将沙石握在手心,往前一挥,迷了拿着长刀侍从的眼。
侍从手中长刀不稳,抬起另一只手揉搓着眼睛。
陈老太爷高声指挥道:“愣在原地做什么?!往前砍就是了,**凡胎,还能躲到天边去不成?”
这个老太爷!
江渲一咬牙,看着面前侍从毫不犹豫放下揉搓着眼睛的手,再次握紧长刀,不由得在心中暗骂一声。
他的身体在方才躲避致命一击时便已经耗尽气力,此刻江渲呼吸急促,下意识往旁边躲,刚好撞上侍从强有力的手臂,被狠狠甩到一旁冰凉石壁上。
“——!”江渲闷哼一声,侍从勉强将眼睁开一条缝,左手掐住江渲的脖子,右手举起长刀,就要给江渲一个痛快。
江渲一只手下意识掐上阻断自己呼吸的手掌,另一只手向身后摸去。江渲全身血液都在往大脑汇聚,生死关头爆发出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江渲摸出一针麻醉剂,眼前已经出现重影,半睁着眼拔开针头上的保护壳,随后抬起手,将针狠狠插进面前人的手臂当中,力度之大,甚至连针头都断裂开。
侍从惨叫一声,下意识松开手,摇摇晃晃往后退了几步,仍未稳住身形,仰倒在地抽搐着。
江渲则踉跄一下,撑住身后石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从鼻梁往上到额头,蔓延至太阳穴传来剧烈疼痛,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沾着辣椒的粉末一样,刺痛无比。
“倒是有点能耐,瞧你这副狼狈样子,难道以为能够全身而退么?”陈老太爷老当益壮,用手杖将意图冲向江渲的雪茶一把推开,慢慢走到江渲面前。
“我允许你将名字献上。”陈老太爷面色不变,并不去看倒在地上还在苦苦挣扎的侍从,视线直直盯上江渲:“告诉我,你叫什么?”
江渲耳中嗡鸣,眼前发黑,陈老太爷的声音夹杂着剧烈的耳鸣传到江渲脑中,激得他头痛欲裂。
他轻笑一声,挺直腰背,涣散视线缓缓聚焦,看向朝自己走来的人,声音很轻:“你也配知道我的名字?”
“大言不惭!”陈老太爷在江渲面前停下,拿起手杖一转,手杖底端便出现一柄能够轻易捅穿人心脏的利刃,像一把只有剑尖的长剑一样。
陈老太爷抬起手,利刃距离江渲心脏不过几寸,他眯着眼,重复道:“趁我还有耐心,我再问你一遍,你是谁。”
“我是你爹!”短短几息,江渲已经攒了些气力,此刻他猛地握住腰间匕首,手腕发力,朝陈老太爷脖颈划去,另一只手则去夺陈老太爷手杖。
陈老太爷显然没料到面前这只已经奄奄一息的白兔还有余力,并未多在意,只当这是猎物临终前最后一次反击,面色冷静,将手杖抽回,叫江渲扑了个空。
随后,陈老太爷往后退去,视线垂下,盯着那柄匕首,笑了一声,像是在看小孩子过家家。
“上去!马上走!”趁此机会,江渲立刻对不远处的两人喊道。
“可是公子……”
陈老太爷手杖中放置着刀片,雪茶被陈老太爷挡开那瞬掌心便出现一道血痕,正往下滴落血液。
“没有可是,难道你想带着柳娘和我一起死在这吗?!”
陈老太爷右脚往后一蹬,稳住身形,不再往后退,在短短几秒便摸清江渲只是个花架子,怒喝一声,展开反击。
江渲在陈老太爷停下时便不再往前进,迅速停下脚步,收回匕首往后退。
雪茶的视线落在江渲身上,艰难做出决定,回过身将躺在地上的柳娘背到身上,贴着石壁,一步一步快速通过黑暗通道,往上走去。
“自己跟娇滴滴的小姑娘无甚区别,还在我面前上演什么英雄救美的好戏?”陈老太爷嗤笑一声,似乎在嘲讽江渲不自量力。
江渲知道自己敌不过陈老太爷,并不恋战,回过身往通道跑去。
“想走?没门!”陈老太爷一眼看出江渲意图,将手中手杖往前抛,手杖在空中旋转着,带起一阵破空声。
江渲若执意往前走,只会和刺出刀片的手杖撞上,像块西瓜一样被手杖爆头,再不济也要落个皮开肉绽的下场。
无奈,江渲只得停住脚步,被迫远离通往光亮的通道。
“陈凌云也是你带来的?”陈老太爷对自己很有信心,笃定若不是自家人带路,江渲绝无可能找到这里来。
江渲并未回答,而是在那柄手杖旋转着卡在地上后,再次朝通道冲去。
而被他甩在身后的陈老太爷动作不急不躁,在手杖脱手后一甩手腕,一道缠在他右手上的长鞭便旋转着落下。
陈老太爷握住长鞭末端,像抓着条蛇一样往地上一甩,啪——
犹如烟花炸开一样,一道嘹亮而响彻天空的响声,回荡在周围。
江渲的耳膜都差点被这声响震碎,但在危急时刻,江渲也顾不得嘲讽两句,一心只想离开此地。
陈老太爷甩出长鞭,江渲若有所感似的往旁边侧身,右手握着匕首,只要长鞭敢朝他冲来,便会被匕首砍断。
哪知陈老太爷的目标根本不是江渲,而是落在江渲不远处的手杖。
长鞭将那柄落在地上的手杖缠绕几圈,随后陈老太爷扬起手,直接将卡进地下的手杖带了出来。
手杖在空中高速旋转着,被江渲侧过脸避开,绕了一圈重新回到陈老太爷手中。
“到地狱去做孤魂野鬼吧!”这老太爷势在必得一样高喊一声,左手执鞭,右手拿着手杖,封住江渲躲避的所有空间。
陈老太爷速度太快,如果江渲硬要进入通道只能落得个被追上绞死的命运。
江渲索性停在原地,背在身后的右手拿出最后一针麻醉剂。若失了手,那他可真要落到万劫不复之地了。
在陈老太爷靠近自己的瞬间,江渲猛地出手,将针管掷出。
陈老太爷见识过这不明细长筒状体是如何放倒自己那两位强壮侍从的,不敢硬刚,抽身回退。
躲避瞬间,他再一次抛出手杖。
手杖精确预判到江渲走位,瞄准的也不是江渲上半身,而是他的腿。
噗嗤——
江渲瞳孔骤缩,手杖尾端利刃准确无误刺入他的小腿。
瞬间,江渲整个人失去平衡,狼狈摔倒在地,血液四溅。
而躲避针管的陈老太爷在看清针管方位后侧身用长鞭击碎针管,针管中的液体落了一地。
“自断退路。”陈老太爷稳住身形后冷眼看着江渲,淡淡评价道。
“是么。你又怎知我不是故意露出破绽……”江渲忍着痛,咬牙握住手杖往外狠狠一拔,撑着石壁单腿站了起来,勉声道:“……拖延时间,等待后援呢。”
陈老太爷不以为意“哈哈”笑了两声,摊开双手,问道:“后援?让我瞧瞧你的后援是谁?”
“我啊。”
一道脚步声从漆黑通道中传来,听见这声音,江渲猛地放松身体,手杖坠落在地,身体顺着石壁往旁倒去。
在江渲失去意识前,他看见一双手温柔扶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