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快!快!一堆!一堆人!”前面的小二高喊。
“送钱的来了?”今日生意这么好,想来是老天可怜她叶轻舟的缘故。
“是,要钱的。”伙计面露难色:“账上早就没钱了,姑爷出远门的时候,都带走了。”
“半月前,虞溪收了一百两订金,至今日,半粒米也没有付。征期将至,这不是害我吗?当今律法之酷,剥皮塞糠者有之。我这次,若是挨一顿板子,都算是轻的。”高大健壮的男子,说的直叹气。
叶轻舟拿了那张收据,上面写的清清楚楚,落款正是:叶氏粮店。
父母生前,把粮店交给虞溪管理,为的是给孤女留个撑天的伞。
结果呢,不但掏空了,还留了一屁股债。
叶轻舟把收据还给男子:“惊鸿,我会想办法的。”
前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更有甚者,收房子的都来了。
江惊鸿听得皱眉:“你先避一避,我出去,打发他们回去。”
叶轻舟笑着摇头:“你听,他们说了,拿不到钱,还会来的。”
说罢,叶轻舟掀开帘子,直接走了出去。
几十双眼睛,顿时盯紧了叶轻舟。若是以前,人前她不会多言。今日的她,心里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大叔大婶,大哥大嫂。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从今日起,我说了算。”叶轻舟声音不大,却足够坚定。
“没有领粮钱的,都到大掌柜这里来登记。三日后,必定给钱。”
随着叶轻舟的声音落下,几十人都挤了过去。
这些人是最多的,他们不吵闹,厅堂内安静多了。
“采买往来的账目,到大伙计这里来登记,一会儿我亲自过目。”
十多人,也凑了过去。
不待叶轻舟说话,一个瘦瘦的中年男子先开口:“叶东家,你一女流之辈,欠了一屁股债,可怎么还呢?”
“那就用屁股还呗。这小娘子,水灵的狠。那小脸儿,跟糯米糕似的。”一个老年男子笑的不怀好意,上下打量:“叶东家,卖美人糕吗?”
“伙计!让他滚!”叶轻舟气的直咬牙。
两三个伙计,推着那两人往外走。
瘦男人被推着,还伸长了脖子叫屈:“我真有事儿。虞东家让我来收铺子的。价钱都谈好了。”
“不卖!”叶轻舟冲伙计摆摆手。
伙计们把两人送走了,却又客客气气地迎进来一个。
叶轻舟一看见这人,立刻站了起来。她宁愿和刚才的无赖吵三天,也不愿意和面前这个师爷见一面。
“傅老爷请坐!哪阵风把您吹来了?”叶轻舟让着坐,又吩咐:“伙计!上好茶。”
“远远听着,甚是热闹。以为是虞老弟回来了,想着和他喝一杯。”傅师爷接过叶轻舟递过去的茶水:“多谢弟妹!吆!这茶闻着挺香啊!”
一盏茶,饮尽了。又续了一杯。
傅师爷东拉西扯,有的没的,问来问去。一双眼睛,上下打量了铺子里三圈。
掌柜的忙完了手里的活儿,也来问好:“傅老爷,可是有什么指教?”
“没有!”傅师爷清了清嗓子,哈哈一笑。
没有你怎么还不走?焊在凳子上了?掌柜的瞧的心烦。
叶轻舟眼睛一转,笑眯眯开了口:“听说,傅老爷,手里有些碎银子。常常,急他人之所急。”
傅师爷用手指了指叶轻舟:“丫头聪明!你们家的虞溪急用,我就给他了。利息早就该还了。”
说罢,傅师爷用手指比了三个数,嘿嘿笑:“我也是要面子的,闹到县老爷面前去,多不好?犯不着是不是?”
又是要账的。
当了几件首饰,打发走了傅师爷。叶轻舟拿着大伙计的账目,一一过目。
又有婆子找了来,说是虞母要人参滋补。
跟着的男仆,说虞父正发脾气,正骂儿媳妇不孝。
不孝?人参滋补,补的他们两个老人家,力大无比,几刀就弄死了自己吗?
叶轻舟拿出账目,划掉了一大部分:“跟虞溪母亲说,没有人参了。以后都没有了。”
婆子愣了愣,没有动。
叶轻舟合上账目:“她若是问起,你就说,没见到我。”
打发了众人,叶轻舟来到后院。掌柜的见她左看右看,道:“江老爷走了。我打听了,他住在好客来客栈。”
“知道了。套车。”叶轻舟道。
“干嘛去?”伙计问。
“搞钱呐!不然呢?债主多的跟虱子似的。”叶轻舟钻进了马车:“南瓜,跟我走。去舅老爷家问问。他以前那么疼我,一定会帮我的。”
半个时辰后,舅老爷家,到了。
管家一听借钱,进去了之后,大门再没打开过。
听着门口卖艺的女子咿咿呀呀唱戏,叶轻舟叹口气,只好走了。
两柱香后,叶轻舟问遍住的近的亲友。
夕阳西下,叶轻舟,又回到叶氏粮店前。
关上的大门前,有一张大红的请帖。叶轻舟打开一看,是虞溪娶平妻的帖子。
一声二胡,凄凉响起。
那个卖艺的女子,还有两个同伴,竟然也来到了此处。前面的碗里,空空荡荡。
叶轻舟掏了掏口袋,空空如也。口袋里没有一粒米,就像沙漠里没有一只鱼,他的心里也没有你。
等等,这帖子上的日期,是明日?她记得上辈子,是今日。这么说,她无意中,已经改变了什么?
“那唱戏的,不是百日红吗?”
“就是!就是!县老爷还夸过她呢!”
路人指着唱戏女子,悄悄议论。
那女子被人认了出来,慌忙要走,惊惶之下,腿脚无力,跌倒在地。她匍匐一步,抱住叶轻舟的腿:“求求你,行行好!救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