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魔道乙女]皆如浮云 第11章 罚跪

等两个傻小子好不容易给叶灵音鼓捣好了发髻和衣裳，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叶灵音对着面前的铜镜照了照，竟一时间觉得有些恍惚。

镜中的少女身着一袭淡紫色的窄袖襦裙，简单挽起的青丝上没了沉重繁杂的金簪和宝石，只有几根素雅剔透的玉簪，鬓边的荷花是新采的，娇嫩鲜活的花瓣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素净大方的装扮配上那张妩媚的容颜，到时有种别样的娇柔。

她身后的魏无羡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是这样好看嘛，你们温家那套打扮，太沉重了，看着就感觉透不过气来似的。”

“入乡随俗嘛。”叶灵音十分随意的答道，“岐山是虎狼窝，我不打扮的盛大一点，怎么压得住下面虎视眈眈的牛鬼蛇神？”

“你不是温若寒生的吗？”江澄不解的皱了皱眉。

世人都传，叶灵音虽然随了母姓，但却是温氏的三小姐，温若寒的女儿，这样的身份，除了温晁和温旭，何人敢挑战她的权威？

叶灵音自嘲的扯了下唇角：“我是我娘在外面生的，谁知道是谁的种？温若寒也不傻，三小姐不过是个名头而已，主要还是我有用。”

还是有用。

这话仿佛一块巨石，狠狠的砸在了魏无羡和江澄的心上，沉沉难以呼吸。

那如果没用了呢？

叶灵音看了一眼突然安静下来的两人，笑着起身，一手一个拉着两人的手腕往外走：“不是说要射风筝吗？走吧。”

“对对对，我跟你说啊，今天天气可好了。”魏无羡本就擅长察言观色，立马顺着台阶转移了话题，“这风吹的刚刚好，到时候风筝能放老高！”

江澄翻了个白眼：“你可别高兴的太早，小心射都射不到。”

魏无羡不满的跟他较劲：“嘿，你去把那几个小子拉过来问问，哪次射风筝我不是拿第一的？”

“好啦。”叶灵音把他俩往前一推，打断了二人你来我往的斗法，“还不快带路？”

俗话都说人靠衣装，叶灵音穿上江厌离的衣裳，身上那种威压深重的凌厉感都退去不少，整个人仿佛水乡清淡的芙蓉，温和又安静，江家的那帮师弟们立马放下了拘谨，纷纷围过来在叶灵音旁边问东问西。

“哎哎哎，干什么呢？”魏无羡叉着腰，将一帮猴儿似的师弟们扒拉开，“风筝在那边儿呢？还射不射了？”

“大师兄，你这不会是吃醋了吧？”师弟们挤在一起，挤眉弄眼地看着他。

魏无羡不为所动：“少来，你们今天要是能赢了我，大师兄请你们吃酒！”

于是少年们一哄而散，纷纷摩拳擦掌的卯足了劲儿，要跟魏无羡一较高下。

叶灵音笑着摇摇头：“你平时就是这么忽悠你师弟的？”

魏无羡眼睛亮亮的看向她：“你觉得我不会输？”

“我在云梦听说过。”叶灵音答非所问，“云梦江氏的少主和大师兄，天资颇高。”

“什么叫天资颇高啊，本公子那叫天赋异禀！”魏无羡毫不谦虚的撇了撇嘴，一副不是很满意的样子，他轻盈的一个翻身从廊檐下翻进校场，火红的发带仿佛在燃烧，“看好了，今天我也一定会拿第一！”

少年的笑意张扬恣意，仿佛自由的鸟儿，叶灵音看着他，就仿佛看到了广袤无垠的天和地。

真好啊，他要是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

「系统：俗话说的好，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

呸呸呸！不就给魏无羡送个宵夜，这么不吉利的用词是要闹哪样？你别老给自己刷存在感行吗？

叶灵音腹诽完那个不靠谱的逗比系统，又拉了拉肩上的披风，这才蹑手蹑脚的提着食盒，趁着夜色漆黑偷偷溜进了莲花坞的祠堂。

说实话，她并不喜欢这个地方。

四周都是一排排列的整整齐齐的牌位，肃穆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缭绕的香火呛得叶灵音只想咳嗽。

她是真的很想转身走人。

魏无羡已经在祠堂里跪了整个下午，虽然有团蒲垫着，可膝盖还是硌的生疼，腰也乏的直不起来。他再自由散漫，也不会在祠堂里放肆，只好以一种跪趴的姿势伏在团蒲上歇一歇。

既然是罚跪，晚饭自然是没有的。他下午玩得狠，这会更是饿得干脆在地上团成了一团。睡意一波一波的漫上来，困的他眼皮直打架。

月光从窗户里漏进来，把魏无羡的影子拉了老长，在了无生气的祠堂里显得格外突兀。冷风钻进门缝，把他吹得打了一个寒战，顿时清醒过来。

不行不行，不能睡！明天被虞夫人发现了说不定就得挨顿打了。

忽然，木门发出吱呀的一声，把魏无羡吓得噌一下跪直了身子。可大约是起的太急，一阵眩晕瞬间席卷了他，魏无羡有些不受控制的向旁边倒去。

刚刚还在应激状态的魏无羡没有觉得是江澄或者江厌离来看他，反倒在心里道了两声完蛋。

该不会是虞夫人半夜突袭，来看看他老不老实吧？

可他没有倒在坚硬的地板上，而是倒在了一个带着桃花香气的温软怀抱里。

魏无羡缓过劲来，这才看清叶灵音那张交织着担忧和惊慌的面容。他赶紧傻笑着插科打诨，想要蒙混过关。

“嘿嘿，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我还以为是天女下凡了呢。不过这么晚了，灵儿你还是赶紧回去睡吧，万一眼下生了乌青，我可是要心疼的。”

“……”

“那个，我没事儿，就是饿了。”

......

说起魏无羡被罚这件事，还要追溯到白日里那场酣畅淋漓的水仗。

云梦地处南方，夏日正浓时便格外的热。莲花坞的校场又空旷，太阳光直直的照下来，把地上的土都烤得滚烫。人若是在那儿多站一刻，怕是要给晒熟了。

一帮子少年射了一会儿风筝便热得受不了了，反正他们一个个被魏无羡比的落花流水，实在是不想受这个罪了，一个两个都四仰八叉的瘫在廊下的阴影里装死。

叶灵音和江厌离端着西瓜过来给他们解暑的时候，就看到江家一众门生横七竖八的躺了满地。可就连躺着也不安分，江澄和魏无羡还在那边掐架。

“我说你往过点，腿都搭到我身上了！”

魏无羡正半死不活，哪里肯动：“哎呀，你往过挪一点不就行了，别嚷嚷了热死了……”

江澄扭头瞪他：“这哪还有地方可挪？赶紧的，拿走拿走！”

说着把魏无羡的腿甩了下去。

“哎呦！”魏无羡没防备，被江澄甩的磕在了柱子上，立马奋起反抗，“江澄你小子找打是不是！”

江澄不甘示弱：“有本事你来呀！”

“行了行了，这就不嫌热啦？”叶灵音好笑的看着一骨碌爬起来就要开打的两人，出声阻止。

魏无羡一看见她来，立马变脸：“灵儿你看，江澄平时就是这么欺负我的！”

江澄气的直冒青筋：“魏无羡！你要脸不要了！”

江厌离早就见怪不怪，可还是忍不住的笑弯了眉眼：“好啦。阿澄阿羡，快过来吃西瓜。”

少年们一听果然都来了精神，打了鸡血一般全体原地复活，七嘴八舌的围了过来：“师姐，栖桐姐姐，有我们的份吗？”

“有有有，都别抢。”

◇

吃完了瓜，日头也稍稍消下去一些，江澄怕被他阿娘发现，便领着一帮师兄弟到校场上修炼起来。魏无羡看人都走了个干净，悄悄往叶灵音那边挪了挪，拿起碟子里最后一片西瓜，笑嘻嘻的递到她唇边：“哎，别光看着呀，你也吃呗。”

十几岁的年纪，女孩子都比男孩长的快些。魏无羡此时的个头还比叶灵音矮一点，可她看着少年近在咫尺的明媚笑容，飘扬的发丝勾的人心痒痒的，心跳便不争气的漏了一拍。

叶灵音稀里糊涂咬下去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

“魏无羡！你在那边磨磨唧唧什么呢？”

“哎呀，来了来了。”好好的气氛给江澄这么一搅和，当即被破坏的无影无踪。魏无羡撇撇嘴，不情不愿的飞身翻过栏杆，往校场中间走过去。

江澄翻了个白眼：“昨天阿爹教的剑法你练会了吗？”

“哎，此言差矣。”魏无羡背着手，慢悠悠的在江澄周围晃荡，“剑法呢不是用来练得，要融会贯通。打架技巧是要自己找的，不是别人教的。你说是不是？”

说着便突然冲着江澄来了一记扫堂腿，江澄眼尖，足下一点躲了过去，紧接着便一掌劈了过去：“你找死！”

魏无羡边躲边退，待到了莲池边上，他猛地一个侧身，江澄扑了个空，一时间失了重心。魏无羡乘机一脚踹过去，直接把他踹进了水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哎……”

还不等他笑完，江澄就从水里浮了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脚踝，把魏无羡也扯下了水。

剩下的少年们也嘻嘻哈哈的跟着跳了下去，拉架的拉架，添乱的添乱，校场上立马乱作一团，池塘里水花四溅，打闹的声音响亮的十里八乡都听得见。

最后这声音自是把虞夫人这尊“凶神”给招了来，叶灵音隐隐约约看见个紫色的窈窕身影朝这边疾步走来，不有的和江厌离对视一眼。

两个人立马起身，一个收拾了碟子去拖着自家阿娘，另一个小跑着去池塘边给少年们报信。

“魏婴，江澄！”

魏无羡哪里知道大祸将至，趴在岸边伸长了胳膊把手里含苞欲放的雪白荷花举到叶灵音面前，荷花带着露水，香气扑面袭来，美的一尘不染：“好不好看，这一大片就这一朵白的。我看着跟灵儿你正是相配，就采来给你。”

“虞夫人来了！”

“什么？快快快！”少年们一听立马蔫了，争先恐后的往岸上爬，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虞紫鸢人已经到了校场，看着一众落汤鸡似的门生和折腾的乱七八糟的莲池，艳丽的脸上挂满寒霜。

“让你们在校场练功！你们倒好，一个个的还闹腾起来了，是觉得自己厉害的不得了，可以出师了吗！”虞紫鸢黑着脸张口就是一顿数落，“全都给我去扎马步，不到戌时，我看谁敢乱动！”

“娘……”

江澄想要求求情，却被虞紫鸢呛了回去：“还有你，身为江氏少主整日不务正业，在这儿丢人现眼！”

“虞夫人。”魏无羡眼见着覆水难收，干脆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是我带的头，您罚我吧。”

江澄这下是真着急了，虞紫鸢本就看他不顺眼，他这把过一揽，肯定要遭殃，当即压低了声音喝止他：“你胡说什么呢！”

虞紫鸢一甩袖子，大概是觉得在外人面前丢了脸，火气格外大：“哼，你倒是仗义！身为大师兄不做好表率，整日带头闹事！既然你要负这个责，那就给我去祠堂跪好，晚饭也不用吃了，不到明天早上别起来！”

......

祠堂里的香火气实在是有些浓郁。对于叶灵音这个前世去寺庙旅游都要躲得香炉远远儿的人来说，实在是难受得很。

她忍不住转身要走。其实只是跪一晚上，不过腰酸背痛而已，没什么大事。

可当叶灵音看到魏无羡跪着的背影时，却怎么也挪不动脚了。

少年的身量本就比同龄人单薄，此时一个人跪在偌大的祠堂里，更是显得形单影只。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不适，魏无羡竟摇摇晃晃的朝一边倒了下去。

叶灵音吓了一跳，心脏被人揪起来似的，拉扯的生疼。

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托住了魏无羡。那人眼神迷离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看见来人是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却又立刻嘴上抹了蜜，卖力的转移她的注意力。

叶灵音一口气梗在胸口，明明是一件小事，却差点叫她憋红了眼眶。

“笑什么笑，被罚跪很开心啊？身体不舒服你逞什么能？”

“枪打出头鸟，法不责众不知道吗？平时不是能闹腾的很，怎么这会儿就不知道溜出去吃点东西再回来跪？”

不得不承认，叶灵音心疼了。

她把还冒着热气的白粥和蟹粉酥端出来，一边看着魏无羡吃的狼吞虎咽，一边在他背上轻轻的捋着：“你慢点吃，小心噎着。”

过了一会儿，魏无羡把吃空的碗碟放回食盒，草草得抹了抹嘴：“我吃好了，你快回去睡吧。”

叶灵音盯着他看了半晌，叹了一口气。她转身把另一个团蒲拉过来跪坐在上面，又把披风解下来裹在了魏无羡身上，把他往下一拉，魏无羡便结结实实的躺在了叶灵音的腿上。

“睡吧，我守着你。快天亮的时候叫你。”

魏无羡哪里肯让她受这个罪：“不用……”

“也行，那我陪你跪着。”

“……”魏无羡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犹犹豫豫的开口，“我……都习惯了……”

叶灵音不理他。

最后魏无羡还是躺在叶灵音腿上睡了，滚来滚去毫无睡相，祠堂里漏风，叶灵音替他盖了好几次披风，生怕他着凉。

天刚蒙蒙亮，魏无羡就被叶灵音叫醒了。他打着盹跪在那儿，头还一点一点的。叶灵音看他差不多清醒了，才放心的回了房间，掐着点睡了一会儿。

跪的摇摇晃晃不要紧，困是人之常情。他膝盖也不知道青了没有……

叶灵音睡醒之后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江厌离端着清粥小菜敲门进来，看着她疑惑的神色，温声解释：“今天一大早阿娘回眉山探亲了，我回了阿爹 ，让你多睡会儿。”

“这……太失礼了。”

叶灵音着着急急的就要起来，却被江厌离拦了下来：“没事，先吃饭吧。”

她笑着把筷子塞到叶灵音手里：“谢谢你陪着他。”

“我……”

“阿澄他啊，想去又不敢去。翻来覆去一个晚上，眼睛都熬青了。”江厌离自顾自的往下说到，“今天一大早就跑去祠堂看，知道你昨天在，才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呢。”

“阿羡担心你，这会儿还在外头守着呢。”

「系统：魏无羡好感度 10，现有好感度70」

雕花镂纹的木门被一双柔荑缓缓推开，盛夏聒噪的虫鸣伴着耀眼的阳光破门而入，大剌剌的灌了满耳、撒了满身。

魏无羡支着腿坐在栏杆上，嘴里叼了根草，手上还拿着两根，十指灵活的编着草蚂蚱。他看见叶灵音出来，一下子就蹦了起来，浑身那股作天作地的活力用不完似的溢出来：“桐儿姐，你可休息好了？有没有哪不舒服？其实你不用陪我的，我那皮糙肉厚的又爱大半夜作妖，一晚上不睡死不了。还有……”

闷热的夏天没有风，叶灵音就在这安静地苍茫天地里，听着魏无羡喋喋不休的声音越放越大，最后万籁俱寂，仿佛身边在没有其他的人和物。

“魏婴？”

“我在！”

“昨日不是打算着今儿个去捉山鸡？”

“嗯？你也会捉山鸡？”

“不会，你教我？”

“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