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蓝忘机于聂家祖坟的地下室内见到魏无羡原先的躯体,悲戚往事与忧心现实相互交叠,不由得悲从中来,泪流满面。
他以避尘撑地,缓缓起身,对着聂怀桑深深一揖。
“含光君,这……”聂怀桑慌忙回礼。
“多谢。”
“不……不必,不必。”冷峻如斯的含光君对他躬身行礼,恭敬道谢,这令聂怀桑受宠若惊。
“还请继续替我保护好他,待日后时机合适,我再带他回去。”
“这是自然,含光君不必急于一时。”
“告辞。”蓝忘机最后看了棺木一眼,强压心中不舍,慢慢转身。
聂怀桑知他寻人心切,也不多言,只道:“含光君一路小心。怀桑也会加紧寻觅。若有魏兄消息,可相互告知。”
蓝忘机点了点头,大踏步向外走去。
“我们可以……一路向北,多走一段,再慢慢逛回来。蓝湛,你说呢?”蓝忘机回想起到清河前魏婴说的话。魏婴,你是往北走了吗?
此时已然日上三竿,蓝忘机在聂家墓园前伫立片刻,没有依原路下山。尽管这个夜晚他心神消耗极大,并不适宜运用灵力御剑,但为追赶魏无羡,还是强忍疲惫从山的北面御剑而下,直至山脚才开始徒步。他寻思着,若魏婴夜半出走,一路向北,此刻该已到达辛平镇,但也不排除路上逗留的可能,故此还得一路留意。
蓝忘机若是不停行走,半个时辰便可到达辛平镇。可他猜想,魏婴喜欢热闹去处,酷爱游山玩水,是否会一路走一路玩呢?于是,这一路看到别致美景,或听见喧哗声响,蓝忘机都要过去搜寻一番。如此一耽搁,待他到达辛平镇已是午时。
蓝忘机也不敢确定魏婴是否会到此镇,但目前只能先问一问了。一夜未睡的魏婴,应该会找客栈休息吧?蓝忘机决定先从客栈入手。
他一家一家询问:“请问有没有一位面容俊美的红头绳黑衣袍公子前来入住?”连问三家,俱都否认。
蓝忘机一路奔波,加之忧心忡忡,又饥又渴又累。但他依旧拖着疲倦不堪的身体来到小镇最后一家客栈。
蓝忘机刚跨入店门,就见一位店小二惊诧地望他一眼,旋即压低嗓音对另一位小二嘀咕:“那位公子所说的白衣公子果真来了……”他自以为声音极轻,哪里料得以蓝忘机的修为,即便细若蚊蝇的音量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说什么?哪位公子?”蓝忘机倏地跃至二人面前,沉声问道。
“啊,公子饶命啊!小的……小的不知道。您……您要找他算账,可不关我的事啊!”店小二见他腰悬宝剑,眸光森然地瞪着自己,吓得脸色铁青。
“算账?”
“您您……您不是要找那位黑衣公子……算账吗?您去找他,可……可别来找我们啊!”店小二磕磕巴巴道。
“是吗?你如何得知?”
“我我我……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公子饶……饶命啊!”另一位店小二也慌慌张张求饶。
蓝忘机见此情形,已猜得几分,遂温言道:“你们说的可是一位头扎红色发带身着乌黑衣袍腰间别一竹笛的公子?”
两位小二鸡啄米似的频频点头,弱弱说道:“他临走时说有位白衣公子要找他算账,让我们千万别透露他的去向……”
“不是算账,他是我的……家人,有些顽皮,因故出走,还请告知他往哪里去了。多谢!”
两位小二狐疑地打量他一会。正犹豫间,蓝忘机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店小二见此情景,慢慢镇定下来,便细细说了那黑衣公子的情形。
蓝忘机听他二人描述,果然是魏婴无疑,心下有些宽了,但听说他离开不过一炷香时间,又满心遗憾,懊悔自己走得慢了些。
正待抬腿追人,忽又想到魏婴身上并未带钱,如何付的账呢?
一位小二嘻嘻笑道:“您家这位公子可真是奇了!方才结账时就拿了块玉佩。我们掌柜的说不需要这么多钱,他说,算了,多余的算小费。”
“我的娘哎,那玉佩少说也值五十两银子,他就住了几个时辰,喝了几坛酒而已,小费都是他所花费用的几十倍了!”另一位小二吐着舌头补充道。
蓝忘机一听,心中大惊:魏婴该不会把我送的玉佩抵押在此吧?
“我赎回去。”
“这……我去找掌柜的。”
掌柜的收了人家如此贵重之物,自知受之有愧,询问一番确认身份后,便将玉佩取了出来。那玉佩圆润剔透,光泽莹莹,底下配着鲜亮的大红穗子,正是魏无羡前两日给陈情缀上的挂饰。蓝忘机唇角微勾,心道:还算有点良心,没将颈上那块押了。
掌柜的向蓝忘机要了五两银子便爽快地将玉佩归还于他,感叹道:“如今这些个少年公子啊,可真够调皮的,偷偷摸摸从家里跑出来不说,还将这么值钱的东西随意抵押。幸亏碰上我这样好心的,不然还不得狠狠敲您一笔……”
“多谢。”蓝忘机将玉佩收入乾坤袋,便按照店小二的提示循着魏无羡的踪迹追寻而去。
且说魏无羡离开客栈后,漫无目的沿街瞎逛。
这镇子好无趣啊!都找不出几家像样的店面,街边小摊也没啥好玩的物件儿,街头又没什么杂耍之类的可看……怎么这么无聊啊!魏无羡一边无精打采行走,一边默默腹诽。
唉,若是蓝湛在就好了,再无趣的地方也会变得趣味十足,因为……因为……没事的时候逗逗蓝湛就很有意思啦!呸呸呸,我怎地又提蓝湛啦?魏无羡拿陈情敲了敲脑袋,指着自己的鼻尖道:“魏无羡,你给我争点气行吗?不准想蓝湛!听见没?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