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江澄夜色中带魏无羡参观为他准备的小院,总感觉四周有说不出的怪异,纵使他艺高胆大,又与魏无羡亲厚,也架不住黑暗中接二连三的异样出现。他逃也似的奔进屋宇,点亮烛台。
待江澄以明晃晃的烛光照彻厅堂时,魏无羡才慢慢悠悠走了进来。
“江澄,你点这么多蜡烛干嘛?”
“我……蜡烛多,暖和。”江澄吞吞吐吐道。他才不承认是因为害怕呢。
“哦——也是。”魏无羡望着江澄一脸戒备的神情若有所思。
就在此时,金凌拉了把魏无羡的袖子,对着他挤眉弄眼。哈哈哈,原来是金凌搞的鬼,不错不错,可塑之才也!魏无羡惨白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一步步靠近江澄。
江澄心里瘆的慌,迅速瞟了一眼魏无羡的斗篷下摆。人道幽魂无脚,这雪白的斗篷之下果真空空荡荡,一无所有。他哪知是魏无羡施展隐身符有意隐去的,只觉后背直冒冷汗。
今晚初见魏无羡时,江澄因百感交集,急于叙旧,尚未来得及细细琢磨自己与“游魂”共处一室意味着什么。经过黑暗清冷的庭院漫步,加之各种悉悉索索的动静和影影幢幢的氛围影响,他后背的寒意一点一点加深。
“你……别过来……”江澄摆手示意,竭力保持声线的稳定。
“江澄,你不会是——害怕了吧?”魏无羡脸上的笑意更甚。
“笑话……我……怕你作甚?”江澄佯装镇定,在心里默默提醒自己:冷静,冷静,声音不能抖,脸色不能变……
“天寒地冻,你额头为何冒汗?”魏无羡不依不饶。
“我……我走热了。”江澄抹了把额头,还真是冷汗涔涔,“你管那么多干嘛?你不是要看天子笑吗?自个儿去隔壁房间酒窖里看。”
“你不陪我去吗?”魏无羡每说一句便靠近江澄一步,此刻已立于江澄跟前,正细细打量着他的神情。
“那个……我有点热,在此歇会儿,你自个儿去吧。”江澄后退一步,砰的一声撞上椅子,便顺势坐了下来。他才不去酒窖呢,那地下室阴森森的,若与一魂魄同游,太惊悚了吧?
正事要紧!魏无羡记挂着天子笑,便不再戏耍江澄,也不去理会他话语中的自相矛盾。他示意金凌留在厅堂,自己与蓝忘机一同去了酒窖。
“哇!这层层叠叠的全是天子笑!”魏无羡一进酒窖便惊呆了,只见面前一层一层叠得整整齐齐的全是玉白玲珑的小酒坛,每一口坛子上无一例外地写着洒脱不羁的“天子笑”三字。
魏无羡飞也似的奔下阶梯,抱起一口酒坛,将塞子取出,潇洒地往后一扔,便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恢复真身以来,蓝忘机担心他的健康状况,一直不让他碰酒,他已苦忍数月。这个夜晚,自打江澄拿荷风酒折磨他开始,腹中的酒虫早已乱作一团,此刻终于喝上心心念念的天子笑了。
蓝忘机望着他这馋嘴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步态优雅地下了阶梯,轻提袍裾,款款坐下。
一口气喝了大半坛,魏无羡心满意足地停下来喘了口气。“蓝湛,你喝吗?”他向蓝忘机举了举酒坛子。
“你说呢?”蓝忘机笑问。
“还是不喝吧,不然今晚没法收场了。”魏无羡笑了笑,又继续品味他久违的天子笑,方才喝了几大口过足了瘾,此时便改为小口啜饮。
蓝忘机微笑着抚了抚魏无羡的发顶,看着他捧着心爱的酒坛,无比专注地品尝着甘冽醇香,时不时如孩子似的仰起脸眯起眼砸吧几下嘴巴。的确,蓝忘机不喝酒,可他已然醉了。
酒窖中的二人,一个陶醉在甘美酒香中,一个陶醉于甜美身影里,一时皆忘了酒窖外还有二人。
“魏——无——羡!”这三个字炸雷般在酒窖入口响起时,忘羡二人都怔住了。
蓝忘机瞬间回神,一把将魏无羡拉至身后。江澄飞身欺近,伸手来抓魏无羡的衣襟,谁料手腕竟被什么牢牢箍住,而魏无羡尚离自己一尺有余。
难道……是我错了?江澄又惊又惧。他方才在厅堂左等右等不见魏无羡出来,心有疑惑,壮着胆子过来查看,却见魏无羡正美滋滋地饮着天子笑,登时发觉这根本不是所谓的游魂。立感受骗上当的他恼羞成怒,一声断喝,五指随即伸出。可魏无羡明明双手抱着酒坛,却隔空用什么攥住了他的手腕,这也太离奇了吧?
望着江澄铁青的面孔和疑惧的眼神,魏无羡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
“你,你笑什么?”江澄被他笑得浑身发毛。
魏无羡前俯后仰笑了好一阵子才解了蓝忘机与金凌的隐身符。
“你,蓝忘机?”江澄倒抽一口冷气。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与魏无羡之间还站着一个人,冰块般冒着寒气的蓝忘机。
“瞧你身后!”魏无羡提醒道。
大舅舅,你太坑人了!金凌转身就跑。
江澄回头只见金星雪浪袍的一角一闪而过,瞬时明了,甩手挣脱蓝忘机的束缚,纵身追出酒窖。
魏无羡嘻嘻笑着对蓝忘机眨眨眼,二人一同走出酒窖。
屋外,江澄正满院子追着金凌。金凌腾挪跳跃,东躲西藏,边躲边喊:“舅舅,我错了!舅舅,对不起!舅舅,我给您赔罪!……”他瞥见忘羡二人出来,一边大叫“大舅舅救我”,一边闪至魏无羡身后。
江澄冷哼一声:“你让他救你?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魏无羡忙拉着金凌一道躲至蓝忘机背后:“蓝湛救我们!”
蓝忘机眸光凛冽,右手紧按避尘,左手抬起,雪白的云袖如屏障般挡住二人。
江澄心中虽是气恼无比,但也并非真要算账,见此情形,便道:“哼,今日看在仙督面子,暂且放过你俩。”
魏无羡与金凌在蓝忘机身后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大模大样地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