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魏无羡一听江澄说为他存放了许多天子笑,登时酒瘾上来,迫不及待想要抱起酒坛子美美地灌上一灌。
“江澄,带我去!”
“去哪?”江澄懵了。
“天子笑,哦不,你备的寝房。”魏无羡急不可耐,都顾不上组织语言了。
“那个……要不,我给你另备一间吧?”
“不,我就要那间。”哎呀江澄,拜托你快点啊。
江澄无奈,只得领着魏无羡绕过回廊来到了一座独门小院。
“江澄,这……你不是说寝房吗?这么大一座院子……”
“是啊,就在此院落中。我就想,你——呃,你也好,他也罢,都一样,不喜受束缚,独门院落较为自在,或许会更愿意多住些日子吧。”
“江澄,你……太好了,我感动得想哭,怎么办?”
“哭吧哭吧,反正你也流不出眼泪来。”江澄边说边推开院门走了进去,后面跟着魏无羡与隐身的二人。
打开院门那一刻,魏无羡怔住了。虽是黑夜,但借着江澄的掌心焰还是能看出这里的一切事物都如此典雅质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粉墙黛瓦的屋宇,顶着一层薄薄的积雪,静静立于朦胧的光影之下,一半沉郁一半柔和。依稀可见窗棂皆镂有九瓣莲图案,这是云梦江氏恒久的标志,寓意心志高洁,守护善意,创造美好,与家训“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彼此呼应。
院内青石铺路,曲径通幽,假山嶙峋,修竹掩映,腊梅簇簇,石桌石凳,一应俱全,在夜晚薄朦朦的霜气笼罩之下,在尚未来得及全然融化的白雪点缀之下,泛着银色的光辉,清冷而不失韵味。
是个静谧幽雅的好去处!魏无羡与蓝忘机交换了下眼神,向彼此点了点头。
“天子笑就在这屋里吗?”魏无羡依旧惦记着他的美酒。
“急什么?反正你又不能喝。”江澄噎了他一句,“我先带你去后头看看,保管你爱上这儿。”
谁说我不能喝?我能喝,能喝,超级能喝!谁说我不能喝我跟谁急!魏无羡皱着脸嘟着嘴不情不愿随着江澄沿青石小径往前走。
“舅舅,舅舅!”金凌细弱蚊蝇地唤了两声。
魏无羡闻声回过头去,只见金凌对着他做了个鬼脸,气得他抬手就是一掌。
“啊!”胳膊被拍的金凌下意识喊出了声,旋即紧紧捂嘴。
江澄唰地回过身来:“怎么了?”
“什……什么……怎么了?”
“我似乎听到什么叫声。哎,魏无羡,你怎么变结巴了?”
“我……我……太多年没说话,不……不太利索,走……走吧……”
江澄疑惑地用掌心焰照了照四周,并未发现异常,便继续前行。
穿过回廊,绕过屋宇,面前湖光山色,豁然开朗,院落竟与莲湖连成一片。几人步下石阶,走过竹桥,来到堤岸。沿岸两行垂柳虽已叶落殆尽,但柔软的枝条缀着星星点点的雪絮,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你不是最爱荡舟湖心,夏赏荷花,秋采莲蓬吗?从此处便可自由出入莲湖,不必出大门,绕远路,且自成一隅,无人打扰。”
“自成一隅?”
“这是莲湖的偏远角落,你忘了?待映日荷花开遍,设结界阻挡,此处湖面就成了小院的后花园。”
“好一处荷风别苑!江澄……”魏无羡望着江澄,眼角渐渐泛红,幸好天色昏暗,焰火朦胧,他又立于树影之下,才未被江澄发觉。
“哎,魏无羡,你不要太感动哦。我这是为云深那个魏无羡准备的,你今夜是我顺带请进来的。”
“你……”唉,江澄啊江澄,你要不要这么耿直啊?幸亏我与你口中的“他”为同一人,不然得被你气个半死!不对,在你眼里,我已经“死”了,只是个飘荡的魂灵罢了。
正郁闷时,忽觉有人扯他的衣袖。回头一看,原来是蓝湛。他用唇语发问:“蓝湛,何事?”
“夜风太冷,回去。”蓝忘机亦用唇语回答他。
魏无羡方才沉浸于江澄打造的独特小院中,经蓝忘机一提醒,才感觉浑身发冷,手足麻木,便对江澄道:“湖是好湖,景是好景,只是这隆冬时节,残荷败叶,萧瑟寂寥,不免有些凄凉。咱们去屋里看看吧。”
转身之际,魏无羡宽大的斗篷被寒风带起,顿感冰冷刺骨,不由瑟缩。狼狈间,斗篷忽被人抚平,裹紧,旋即腰间有暖意注入,不用想也知是蓝湛。此刻,金凌已随江澄先一步跨上竹桥,他二人落在后面,隐匿于黑暗之中,便愈加放慢脚步,依偎取暖。
若能时常来此小住,抛开俗事干扰,每日里喝酒品茗,赏荷摸鱼,不失为一桩美事,不知蓝湛是否愿意。魏无羡蹭了蹭蓝忘机的耳垂,对他眨了眨眼睛。
“回去再说。”蓝忘机用唇语说道。
“蓝湛……”魏无羡微蹙眉头,眼神中充满期待。
蓝忘机不再说话,只用大拇指在他手心轻轻按了几下,以示安慰。
蓝湛这是……答应了?魏无羡开心得忘了形,在竹桥上蹦跶了两下。
江澄倏地回过头,怪了,今晚怎么总是有奇奇怪怪的声响出现?难道……是魏无羡的魂魄在作祟?之前在房中与他对话良久也未害怕的江澄,此刻心中忽然有些发毛。毕竟是在户外,凄风惨惨,黑影幢幢,总感觉各个昏暗的角落都可能藏着什么不可名状之物。
不知是寒冷所致还是惊惧之故,江澄感觉脊背阵阵发凉。紧随其后的金凌发觉舅舅目不斜视,愈走愈快,心道:莫非舅舅害怕了?不如……我再添把火?心里想着,手上就这么做了。金凌忍笑抬手,大力拽了把舅舅衣袍的后摆,又暗施灵力晃动他的掌心焰。
江澄大惊,转头见魏无羡尚在离他十步之远的暗影里慢慢飘着,那方才动他的是谁?他毛骨悚然,暗注灵力于紫电,脚下一步未停,几乎一阵风似的跨入室内,挥袖点燃了所有烛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