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西杰克逊/PJ】执政官日记 第5章 ΦΙΛΙΑΝ ΑΓΑΠΑ【尼克】

尼克记得他发现比安卡遗体的那天。

虽然就在几个月前，他对那时的状况并没有细致的记忆。尼克只记得她跪在姐姐的床边，门外，家里的仆人在城中四处走动着，宣告着这富裕一家长女的去世。有些人好奇地在门外聚集着，七嘴八舌地谈论着最近的八卦，猜测着少女可能的死因。尼克冲了出去，他不记得自己喊了什么，只记得自己的声音让所有人立刻作鸟兽散。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尼克和寥寥几个还没逃走的仆人了。

他低头亲吻了比安卡，这样她的灵魂就不会离开身体*，他还想再摸摸她，但是家里年长的仆人一起把他拖走，说男人不能处理尸体。他们不顾尼克的反对，请来了送葬者。尼克看着自己姐姐尚且年轻的遗体被穿上艳丽粉色的chiton，披上赛里斯*丝绸做的peplos，头上带着闪光的桃金娘花环，手臂上是不属于她的蛇形手镯。她本就完美的脸庞上被画上奇怪的妆容，据说是南方来的最新潮流。她黑色的头发被强行抹上油，卷成夸张的波浪状，盘在头上，像是一个蜂窝*。

比安卡不喜欢这样！他说。

但是没有人听他说话，即使他现在是这家最后的血脉。入殓师有些遗憾地看了看他，然后对视了一眼，又低下头开始工作。

尼克知道他们想说什么。尼克知道大家总在说什么。他们总在嘀咕着自己。

被诅咒的孩子。

死者的亲人会服丧九天。在此期间，不能见外人。

正合我意。尼克想。他只想呆在屋子里。他不想吃饭，不想说话，不想见人。如果比安卡都不愿再见他，见其他人还有什么意义呢？

第一天。他坐在空空荡荡的房里。墙上那些精致的几何花纹和马赛克忽然变得如此令人厌烦。恍惚之间，他们泛起波纹，又簌簌地脱落下来，留下斑驳的白墙。

尼克坐在白墙的阴影下，想要融到黑色的影子里去。那里，他可以不用面对这个世界，他可以不用面对自己。

第二天。尼克盯着中庭墙壁上比安卡的画像。那个时候的她只穿着一件纯白的peplos，头上的花环也是纯白的。如同她的名字比安卡，她总是纯白，干净，自然，充满了生气。尼克想起了她下葬时的衣服和花环。

雍容华贵。富丽堂皇。

黄金和玉石给了她永恒和凝固的美，却封存了她少女的活力。或许自然而纯净的美本就不会长久。尼克看着自己尚且年轻的肌肤，他希望堕入永恒，在停滞不前的时间里和姐姐一起。

第三天。仆人送了饭来，但是尼克还是没有吃。他听见厨娘在说着闲话，也没有太在意。

被诅咒的孩子。

母亲玛丽亚死了之后，只有比安卡不会这么看他了。她只会摇摇头，告诉尼克那只是一种天赋，不是什么诅咒。尼克是天才，是家族的骄傲。

而比安卡也死了，还有谁为他骄傲？

第四天。

被诅咒的孩子。

那个肤色惨败，眼眶乌黑，永远不笑的人。

尼克。

被诅咒的孩子。

克死了全家。

第五天。

骷髅能跟着我走，妈妈。

我能让土地裂开，姐姐。

被诅咒的孩子。

第六天。

空旷的房间，寂静的走廊，凝固的时间。尼克好像已经被封存在了这宅子里。风吹不过来，水无法入内，连光阴的齿轮也不再转动。

第七天。

寂静。狭窄。

沉重。苍白。

没有未来，看不到过去。尼克好像被困在了永恒的现在。

第八天。

火焰。跳动的火舌吞噬了少女华美的衣裳。外形逐渐模糊不清，视野慢慢变暗。

只有死亡才是永恒。

第九天。

风。消失。

等尼克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踏上了去罗马的旅程。动荡的□□势并不能阻拦他的脚步，他需要在内战前来到罗马。

然而对于一个不曾离家的十五岁少年，独自出行充满危险。

浪涛，海盗，沉船。尼克死里逃生，被运奴船抓走，直接运到了奥斯提亚*港。他偷了商人的刀，砍断了绳索，趁着夜色摸黑逃脱。虽然说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是到了罗马之后，清晰明了的大路被复杂蜿蜒的小巷取代。尼克在满是污泥的穷人区里跌跌撞撞地前行着，然而身体早已不能承受。在昏过去的前一秒，他拼命地向着人多的地方挤过去，只希望增加获救的可能。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看见了几个人朝他跑来。

恍惚之间，他看见了母亲和比安卡，他好像听见了母亲唱的催眠曲，温和轻柔的曲调让他放松下来。

如果就这样死掉也不错。

尼克是被一阵清凉的触感弄醒的。迷迷糊糊地，他看见了一个金发的人在用柔软的羊毛巾擦拭他的脸。

他的肚子咕咕了两声。照顾他的人轻笑了一下，然后给他喂了点什么甜甜的，凉凉的东西，又喂了点水。尼克身体毫无力气，只能将就咽了下去，暗暗希望这不要是毒药。

他的意识又渐渐淡去，然后他陷入沉沉的睡眠。

再次醒来的时候，尼克发现自己在在一个空无一人宽敞的房间里。天花板非同一般地高，似乎这里是一个神殿，太阳光从中庭钻进了房间，在空气里画出道道金线。墙壁上画着几位面容和善的女神，一个男子站在中间，手杖上缠绕着一条蛇。

“阿斯克勒庇厄斯……？”他不禁念道，空荡的房间里传来了自己的回声。

“没错！”背后忽然出现的橙发女孩吓了尼克一跳。他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佩剑，结果腰上空空如也……何止是佩剑没了，他的衣服也换了一件！

尼克有些手足无措。即使女孩看上去毫无恶意，手上还拿着一盘果干，他还是退到墙角，戒备地望着她。

“你别紧张。”女孩用希腊语说，“我是凯拉，你放心，阿斯克勒庇厄斯的神殿收留任何人，即使是奴隶和穷人。”

尼克稍微宽了点心，但是还是不敢完全松懈。“你不是带我回来的那个人？”

“是管理神殿的大哥带你回来的，他也治好了你的病，还嘱咐你多吃点苹果干*。”

看来他就是那个金发的人。尼克一边想着，一边拿了点果干。凉凉的，甜甜的水果让他意识到了自己有多饿，于是又拿了不少奶酪，竟然把盘子里的东西都吃完了。凯拉便出去，说是再给他拿点。

恰巧在这时，门外传来的脚步声。紧接着，从阳光照过来的方向走出一个身影，他从中庭小跑过来，然后扶着墙壁喘着粗气。露进中庭的阳光打在他身上，让他的皮肤变成金色，好像是一具缩小版的罗德岛太阳神像。

啊……这就是他……竟然这么年轻。

尼克看见他抬起头来，清澈的蓝眼睛和他对视了一秒，然后男孩露出一个微笑起来。

“啊……你醒了。你好，我是威尔。”他慢慢朝尼克走过来，尼克也感觉不到任何敌意。面前的男孩看上去像一直金色的大猫，可能不够强壮，但是和善又随性。

威尔开口，眼神中有些恳求，“我刚刚去接生了……我从来没有接生我……大力神啊……我……”他凑近尼克,忽然握住他的手，“我一直在发抖……我……”

尼克被这突如其来的接触吓得退后了一步，然后抬头茫然地看他。威尔脸上的真诚和恳切又让他有些愧疚，想了一秒，他只得转移话题。

“你说你是……？”

“我是威尔。”

“Vir……?（拉丁语：男人）”尼克的拉丁语肯定不如罗马城本地人好，但是他非常确定威尔答非所问。“我知道你是男的……“

“啊……我是男的啊……你也是啊。”对方也疑惑起来，表情不像是开玩笑。

“所以你叫……？”

“威尔！”

“你叫‘男人’？”问题可能有些失礼，但是尼克一头雾水。

“啊——“威尔恍然大悟。“是威尔，不是Vir啦！不必紧张，听上去很像，但是不一样。我的名字不是拉丁语。”

**（这里纯属恶搞，根据古典拉丁语的发音，威尔和“男人”Vir听上去很像，以及这个单词在某些情况下还可以表示老公？）

“哦……”尼克尴尬起来，非常不巧地是，尼克的肚子又叫了一声，他的脸一下热了起来。

不过威尔并没嘲笑他。“你已经一天半没有吃东西了，本来也到午饭时间了。我们走吧！”

出房间的时候，尼克看见威尔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威尔见证了生命的诞生，而尼克体验了生命的逝去。他莫名觉得，自己和这个刚认识的家伙，竟然有了些古怪的联系。

1.罗马人相信气息就是灵魂，所以死后亲吻死者可以将灵魂留存在身体内（这个风俗我没有找到原始出处，可能不是真的）

2.赛里斯：即拆那

3.蜂窝状的发型指弗拉维王朝贵妇的发型（虽然这个时候还不是弗拉维朝，但是也差不多了）bushi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ΦΙΛΙΑΝ ΑΓΑΠΑ【尼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