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有本事你去打啊!
哼——
有本事你去问啊——
两个怂逼通过苛责的模样,都成功在队友的心灵上打出了一点伤害。片刻后,两人扭开视线。
目之所及,是天地一色的黄沙。
……不会吧?
该不会真的有人想体验“茫茫荒漠里被黄沙扑一脸再目送车队远去”的人生吧?
没有任何事能比活下来更重要。
而在茨冈尼亚荒漠上,又有谁,能比这里的原住民埃维金人更加经验丰富呢?
在片刻的决裂后,这两人又回过头,没错,她们又一切尽在不言中地和好了。
还归无语凝噎。
她喉咙哽咽了一瞬,抬起手:“你来还是我……不对,我就不应该问这种问题。”
她在期待什么?
虽然某种意义上,昼凉确实美丽冻人,她不说话时周身自然而然地弥漫着一种凛然高雅的氛围,委实美丽。
但架不住她也委实“冻”人,是货真价实的社交恐怖分子——指三句话毁灭所有社交氛围、e人的毁灭者、i人的救世主的那种社交恐怖分子。
她在网上说话,姑且还算正常,然而到了现实,昼凉一张嘴毁天灭地。
就算卡卡瓦夏未来会成为一位血虐玩家的主线BOSS,但如今尚且年幼的他,也不应该遭此暴刑。
还归只好硬着头皮上前线。
“卡卡瓦夏……”
卡卡瓦夏的视线随之扫来。
三轮色圈的奇异眼瞳对上还归的视线,那瞬间,还归的呼吸都险些停顿。
这是隔着屏幕、或者漫展里的拙劣模仿绝对无法触及的浑然天成的非人感,差点就击穿了还归的恐怖谷。
果然——
纸片人还是二次元的好。
还归再一次确认了自己叶公好龙的本质。
思绪僵硬了一瞬,好在,想说的话已经打好了腹稿,不假思索也能流畅陈述:“我们是不是认识你,卡卡瓦夏,这真是个好问题——”
“?”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们确实是第一次见到你,但对于你,我们都无数次听闻过了——”
卡卡瓦夏凝视着她。
风在吹,车轴在摇动。
年幼孩子的的发梢随之晃动。
但他的瞳孔一动不动,稳定如轴心。
还归不知道,这究竟代表卡卡瓦夏处于什么样的心情中,但打哑谜这种事情,不就是看谁更沉得住气吗?
她灿然一笑:“……不邀请我们去车上详谈吗?”
这是一个心理陷阱。
大多数人听到这番话,都会误认为重点内容是即将详谈的话题,下意识地忽略掉这句话里的“去车上”的隐藏请求。
卡卡瓦夏思索着,他头一沉,再抬起来时,就已经露出了乖巧可爱的笑容。卡卡瓦夏没有立刻同意还归的请求,只是说:“姐姐要不要和我打一个赌……”
“嘭!”
他的声音被打断了。
两人下意识往巨响处看去,只见昼凉攀在车轮边缘,她刚刚拆下了一块宽木板——那声巨响就是木板和大篷车分离的声音。
昼凉举着这块木板,向还归挥舞:“我撬开了!”
“嗷嗷嗷?”
每一声“嗷”里,都充斥着还归真实的疑惑。
昼凉神色不变:“……有狗洞那么大了,钻进一个你绰绰有余,还愣着干嘛,快来,别等车里的人反应过来!”
“嗷!”
什么叫狗洞啊?
她还归行得正,坐得端,一身正气竟然让她钻狗洞,哈,她这就钻给你看,谁都别想抢她钻狗洞的权利。
昼凉见她飞快扑来,立刻先行一步,蹲在车厢里,从内部扯着还归的手臂,把她拉上来。
两人都顺利登车。
还归忍不住龇牙咧嘴:“你还真是怪力,嘶……什么时候撬开这块木板的?”
“剧情里就觉得,埃维金人的大篷车不太结实,等反应过来要上车后,我找了一圈缝隙,最后才确定这块松动的木板合适下手——”
“所以,我刚刚都是白费功夫吗?”
“当然不是。”
昼凉努力安抚着好朋友:“如果不是你在诱拐卡卡瓦夏,引走了他的注意力,我也没这么容易成功……”
啊?
诱、诱拐?
人若不会说话,可以不用说话。
还归当场炸给昼凉看:“嗷嗷嗷嗷什么叫诱拐啊!我哪里有诱拐啊!还我清白,别说的我像变态一样好吗?”
昼凉顿了一瞬:“……你不是吗?”
她话音未落,就感觉到一阵劲风往脸上扑来,昼凉早防着还归打闹,此时此刻,直接稳稳的接住了袭击物。
袭击物落入手掌,嗯……
这个手感?
有点不对劲啊?
不是某个人的手肘,相反,硬邦邦的,摸起来有点扎手,有点像没怎么抛光过的木棍。昼凉扯着这根木棍,立刻,就有人站立不稳,往她怀里扑来。
昼凉下意识地接住他。
就在这时,车厢里响起了轻微的窸窣声,有一个柔软的女声在问:“……卡卡瓦夏,你怎么关灯了?我刚刚怎么听到了说话声,是你吗?”
“姐姐,别开灯。”
卡卡瓦夏装得很镇定。
但他的提醒仍然晚了一步,昏黄的煤油灯亮起,篷车里的景色映入眼帘,车厢从车外看着宽阔,内部面积只比现代双人床宽一点,当这个小地方被挤进四个人时,就不免显得拥堵了。
点燃油灯的金发少女看到车厢内多出来的两道人影,差点吓得打翻油灯,而等她看清楚昼凉怀里的卡卡瓦夏后,更是发出了一声快要晕厥过去的尖叫。
“卡、卡卡瓦夏——”
“你们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
“我不能失去我弟弟!”
“……”
啊,这,这……
能和卡卡瓦夏住在同一辆大篷车里的金发少女,再仔细观察她的五官,虽然没有卡卡瓦夏那双标志性的双瞳,但轮廓几乎一模一样,又说着这样标志性的台词。
她的身份呼之欲出。
“嗷——”还归最先受不了这种难堪的沉默,她试着缓和氛围,“我们不是卡提卡人。”
昼凉补充:“是好人。”
还归:“……”
卡卡瓦夏:“……”
卡卡瓦夏的姐姐:“……”
昼凉略显不满地皱了皱眉头:“难道不像吗?”
卡卡瓦夏的姐姐的手臂都在抖:“对对对,您是好人,可以放开卡卡瓦夏吗?我什么都可以做……”
还归有气无力地弥补:“我们来到这里,其实是为了……”
昼凉补充:“是紧急避险。”
“……”
见到同伴突然失去了声音,昼凉似乎误以为对方遗忘了紧急避险的定义,悄声补充说:“紧急避险是指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损害另一发一,以保护较大的法益免受正在发生危险的行为。我们这么正当的紧急避险,就算是上了法庭,也会无罪释放呢。”
还归:“……”
怎么就开始预设两人上了法庭呢?
她可是一辈子遵纪守法的好孩子,但介于昼凉那张嘴的斑斑劣迹,还归只能不往心里去:“……你可真熟读《刑法》呢。”
“不客气,毕竟,我得照看你啊。”
照看她用得着《刑法》吗?!
还归又被梗到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而罪魁祸首完全没意识到,还嫌弃她:“你慢死了,我来沟通吧。”
她放下卡卡瓦夏。
卡卡瓦夏似乎想对两人说什么,但耐不住旁边还有一个护弟心切的姐姐,几乎是在昼凉放手的瞬间,她就把卡卡瓦夏护在了身下。
卡卡瓦夏真的用尽全力,才再度钻出半个小脑袋。
昼凉俯视着他们,油灯晃动的光线在她脸上落下大片的阴影,她像是在笑,但这笑容凉冰冰的。
“不用着急——”
这是宽慰吗?
“长日慢慢,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了解呢!”
——绝对是威胁吧!
还归眼睁睁地看着,相互拥抱的卡卡瓦夏姐弟竟然轻微的颤抖起来,卡卡瓦夏的姐姐原本就苍白瘦弱,此时此刻,最后一点血色也从她脸上褪得干干净净。
卡卡瓦夏也不笑了。
他盯着昼凉,面无表情。
还归快给她跪了:“昼凉!不要把‘之后可能很长时间和大家住在一起请多多照顾’这种话说得好像死亡宣告啊!”
“……有,有吗?”
她明明都在亲切微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