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不醒呢?丹鼎司,赔钱!”
“喂喂,开拓不要乱说,这可不是我们丹鼎司的锅!”
“这时候需要真爱之吻,咳我是说人工呼吸,丹恒要不你上吧?”
“三月,不要借题发挥,师父我可看着你呢!”
“前辈不会有事吧?如果呜呜呜,对不起,我不是想说丧气话QAQQ”
“瞧你哭哭啼啼的样子,这还当判官呢?啧啧,得得得,你你别哭了,要本大爷说那女鬼头子准定没事!”
“藿藿,不要哀伤。前辈虽然伤势严重,但暂时没有出现魔阴身的前兆。”
“身为判官不可因外物而哀戚,前辈不也经常教育吾等吗?即或面临亲近之人的逝去,亦不可面露哀愁。”
“呃,这话说的真瘆人!老子起鸡皮疙瘩了!”
“话虽如此,我们全守在病房的话,影响确实不太好。今天暂且回避吧,如果想要探病的话,我们会注意避开生人的——考虑到最近很忙,大概夜里会有时间再来探望前辈的。”
“三个判官守在这里,确实容易让人感觉阴森森的呢。是错觉吗?裳裳,家人们,小桂子我都觉得有点冷了,哈哈,哈哈……”
“补药啊,深夜来丹鼎司,好像更可怕了吧!”
“将军来了,尽管我很想同您报告一些好消息,但是很遗憾——她还是没有苏醒。”
“有劳灵砂司鼎看护,她和椒丘先生的伤情如何了?今日可有好转?还请司鼎不必顾虑在下,如实告知即可。”
“好吧,说实话,他们的情况都不是很好。丹鼎司上下的好手全力抢救,虽是保住了二人的性命,可谈不上乐观。今日早上,椒丘先一步苏醒了,经过细致地检查之后,我们发现他的眼睛……”
“与判官大人相比,椒丘的伤势已算喜人了,醒来以后第一句便是问了判官大人的情况。至于她身上发生的事则更是匪夷所思,饶是我与白露共同出诊,也是此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恐怕唯有耐心等待判官自己苏醒才可以了。
唯有自己苏醒才可以。
“你全听见了?那还不醒么?……哎呦,真冷漠,一句话也不讲。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你我,你不陪我说说话聊聊天,快无聊死了~”
“……死去,你死我死,尽得解脱。”
“我舍不得你,你居然舍得下我?好无情的女人,果然和人家说的一样,你呀,连自己都不在乎,怎么会在乎别人呢?~”
“又不吱声了。真服了你,怎么会有这么冷漠的人呢?”
你转身行远,撇下那个舌灿莲花的人。你的经验是离会喘气的越远越好。哪怕对方长得像成精的拖布妖怪,不辨男女之形,不露真容,全身披盖着层层叠叠的布条,臃肿、泥泞又聒噪刻薄。
你只图个清净。如果可以,去死也没关系。
你爬上刀山滑下火海,溺浸血池之后,再去承受千刀万剐。
这里是属于你的幻境空间,你的意识自愿闭锁于此,甘愿在此一遍遍受刑。
说是受刑,也不准确了。一个失去体感的人,无论经历多少教人触目惊心的刑罚,身体也是毫无知觉的。没有痛觉的酷刑,还有什么意义呢?
还有什么意义呢?
“喂喂,喂~你感觉不到痛,在这自虐有什么意义呢?”
言外之意,这是没有意义的。
那什么有意义呢?世间的一切有吗,它值得吗?
“这算哪门子问题,不值得呗。算了算了,你喜欢就行,算我倒霉,全当跟着你重温旧梦好了。”
拖布精又挪动着臃肿的身躯跟了上来,这家伙的身形笨重,行动反而相当灵活。
“真拼呐,你给自己安排的临终关怀真够膈应人的。太血腥了,百分百纯血,不怕教坏小孩的嘛。当心被爱血人士举报。——害我想吃毛血旺了。”
避开拖布精伸来想拉你上岸的手,自己双臂支撑,爬出了血池。身体沾到的血水很快流净,没有让你成为有碍观瞻的景物。
这地方昏天黑地的,寸草不生,除了你们之外没有活物。
拖布精被你拒绝也没情绪,反而继续跟上离开的你,“拔舌、刀山、火海、血池……下一节是雪山之刑。你上一次遍尝酷刑是什么时候?说出来,没人会相信吧,旁人避之不及的十王司判官,居然亲身受过所有大刑。——诶诶,他们知道这件事吗?景元将军和他们几个。”
答案是不知道。你怎么可能让他们知道?那是你的私事,没什么可说的。
“没什么可说的,你这样想喔。我不这么认为,那件事多光荣呢!平乱有功,亲手缉拿主犯饮月和从犯应星下狱,得十王司提拔,你正式擢升判官。那一天简直是光耀门楣呀,可惜老太婆看不见那一幕。不然她一定很为你骄傲吧?不不,那时候你们闹别扭呢,她可能会被气到脸发绿!哈哈哈哈…想到大绿脸我就发笑!”
你不开口,拖布精也能知晓你心中所想。可是拖布精通晓过去,却有一半说的不对之处。
“没有,没有绿脸,没有光耀门楣。升任判官的那日,我得到的奖赏只有无尽的错愕和一道凶信。”
饮月和应星酿就愚行,引至大乱,由他们铺成的血路换来了予你立功升职的机会。
同时意味着,你失去了两位朋友,罗浮幽囚狱多了两名待审的囚犯。判官的工作名录多添的两个名字罢了。
你说过自己是臭手,从来没有过好运气。没有双喜临门,没有十连出金。你用前半生验证了一个道理:祸不单行,福无双至。
与提拔的旨意一齐送到的是一个噩耗,它向你宣告你的老师从此仙去是了。
梦寐以求的那一日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既然如此,那便没甚关系了。你去了因果殿,罗浮查不到老师的信息,有关于她的档案全在虚陵保管,唯有十王有资格调取。
你去因果殿,躺入棺椁之中。随后请求一名与玛大姐相熟的前辈,为你施用梦占之术,允你在梦中受尽大刑。她不忍,但你不在乎。你言明那是你对自己的试炼,最终前辈同意帮忙。
拖布精说得对,你不在乎自己,怎么会在乎旁人呢?
你曾在意的人不在此处,不在阳世。你替她受过一切惩罚,老师就不会再受苦了。生前你未替她做什么,死后你代其受过,让她的灵魂可以无痛无灾,行过死荫之地,越过长河而去。
全当你徇私,为她架起过河的桥,请老师安心到彼岸去吧,选择安息还是转生,由她决定。全部罪责和劫罚由你承担,永世的枷锁由你背负,直至「存在」被吞没,你们会在无中告别。
升任的那一日,没有鲜花,没有奖赏,没有朋友的喝彩,没有慈爱的目光。
你什么都没有,那日诞生的玉蝉也是。曾经的名字随那些人一起而去了——从梦中醒来,于棺椁中诞生的判官,你叫玉蝉。
“之后你有何打算?原地嗝屁,就此永眠?我说对了,不错不错。棺中重生,床上永逝,真有你的!~”
逆反生命的进程非你本意,但那不重要了。那些连一个屁都算不上,你放了得了。
皑皑的雪幕遮着你们,再无一人的雪地中,只有你们对坐而视。
拖布精坚持要你交代后事,时间差不多了,在你离去之前,还能再陪它一会儿。
怎么说拖布怪是陪伴你最后一程的存在,再陪它一会儿说说话无妨。
拖布精拉你一起躺下,你们仰卧在大雪中。
拖布精一问:“钱怎么办?你还剩下好大一笔钱喔。”
“我自有遗嘱,待他们执行。全部遗产,皆有去向。虽然来不及修改得更完美,但我无心再处理了。”
“嗯嗯,你在因果殿摸鱼划划改改,安排那点钱财。你修改了多少版?83还是84来着,采用的是第几版?怎么不回答?不会是‘用回第一版’吧?啊哈哈哈哈!”
旁边的拖布精再问:“呼雷怎么办?十王司怎么应付?他们可不许你甩手罢工吧?”
片片雪花洒在你的脸上,“呼雷,自有强者使他授首。十王司,自有他人顶上空缺。我不是独一无二的,他们也不是非我不可。罗浮自有雪衣寒鸦,将来还有藿藿。”
拖布精的口吻戏谑得很,“嚯,看来某些人很清楚嘛,十王司压根不看重你。”
“打一开始,我在大人物眼里只是一个饵。用来钓老师回去的饵罢了。只是他们没料到老师宁可跟我断绝关系,也不愿意再回去卖命了。”
你知道的,你很清楚。
“嗯嗯,一只没发挥作用的废料。一柄称手的刀。一条尚算听话的狗。这就是给十王司打工的你。”
“后来我得到地姥的力量,也不过是一个容器罢了。”
“一旦上面的老家伙知晓罗浮的情况,再想出分离残片的法子,你就彻底变成废牌喽。忘了你干腻了,正中你下怀是吧?”
废了便废了吧,再换一个人来,也是一样的。
你做不到的事,也许往后会有一个更强更好的人来做,可是他们的成败与你无关。
拖布精三问:“猫布呢?还有你的小伙伴们,他们怎么办才好?”
雪越下越大,“我并非是无可替代之人。自有善人代我照看猫布。而景元他们,有没有我都一样。我本身就很没用,帮不上多少忙。时间一长,他们自然会忘了我。”
拖布精好似摇头,“真的吗?我不信。你要给我一个说法。”
你快习惯拖布怪了,不抬你的杠就不舒服。
拖布精问起景元,你不陪他走了?
你说,他是将军,比你能扛事。福泽绵长,结局定然比你的安泰。罗浮在,他在,身边有你无你都一样。你算不了什么。
——醒醒吧,老朋友,别早早丢下我一个人吧?
你说得当真么?
“这么多年,景元拉着我,我陪着他,我俩相互扶持。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与他迟早也是要分离的。我懂的,景元自然懂,我们曾说好,他不会难过的。”
拖布精问起椒丘,你不管他死活?
你说,自己欠他的已还了。椒丘有丹鼎司医治,又有拉帝奥的人会想办法,眼睛重见光明是迟早的事。看不见你,椒丘吃火锅,也不担心有人往碗里埋香菜了。
——我醒了,你还不醒么?可惜我眼盲了,不能亲自治疗你。还是等你醒后,我们再一起吃顿饭吧?
你说得当真么?
“多年前,我欠了他,他欠了我。我的糊涂账,舍命相救,该是抵了吧?至于椒丘的账,我免了。此后他医好飞霄将军足以告慰我。”
拖布精问起刃,你不抓他归案?
你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不做判官之后,不想打理旧时官司。应星与你已成过去,刃与你也会成为往日之交。总会有一日,刃得偿所愿,届时或许你会为他留下彼岸花海。
——我们之间没有终了的那一日。它一定存在,只是不在今日。我会等你醒来,你不必着急,那一日远未来到。丧钟鸣响之时,你我都会在场。
你说得当真么?
“他赠玉赐名的恩情,连着救命之恩,不再提了。墓碑与坟茔,我多留一份便是了。前路漫漫,但我会等他。”
拖布精问起丹恒,你不理会了?
你说,走出幽囚狱的人是清白之身。自不用你再监管,丹枫留在了囚室,丹恒走出了罗浮。罪人已清偿罪业,那辆列车的无名客自会照看他的乡愁。
——醒一醒吧,朋友。我拾来一片红枫,向你发出邀请,列车智库的私人文档,我想邀你填补。
你说得当真么?
“龙该待在广袤的天地之间,囚室太小,仙舟太小,唯有宇宙装得下龙的子嗣。天地之大,该任其行揽。无名客的列车永不停息,但我要先与他告别了。”
拖布精问起砂金,你不求回报了?
你说,你本就不图回报。砂金和玛菈不欠你任何,荒漠与极光之星孕育出的埃维金人活着不易,母神的恩赐会祝福如宝石般的姐弟,愿他们的血脉永远鼓动,旅途永远坦然,诡计永不败露。
——亲爱的,一直躺着可收不到信用点。好吧,虽然我会帮你存着,但你不能一直睡着哦?姐姐和我都盼望你醒来,她有一个好消息,坚持要自己告诉你。好运分你一半,可以快些起来吗?
你说得当真么?
“玛菈和砂金,一定会重逢的。不是我,还有其他人。仙舟人急公好义,不乏有能人异士会牵线搭桥。我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无足轻重罢了。他们何必谢我,何必念我呢?”
拖布精为你的疏离而惊讶。人,你的心冷得像石头。
“一个人都不关心了,你真比这冰雪还冷情冷性不成?”
你不反驳,不回答。
她说的没错,你是这样的。你并非是天性冷淡。你会为世间的种种不公而感到气愤,你见有鬼脚踏法条,剥削人的血肉铸银炼金,自然怒从心起,拔刀制恶,只求天理恶有恶报。你会为穷苦人的捉襟见肘而感到心酸,你见遗孤一心向阳,手捧旧掉的课本逐字逐句,自然慷慨解囊,尽你所能,只求人心善往善来。
见有情人终成眷属,你祝福真情永存。见云骑军士牺牲,你超度英灵不灭。
云上五骁朝夕相处却物是人非,你的确为分道扬镳的五人惋惜。镜流折剑,饮月下狱,应星堕入长生,白珩尸骨无存。
所以景元心里苦,你便多年如一日陪着,时不时跟他喝两杯,唠唠心里话,两人搭着总觉得日子还有混头。
藿藿心里怕,你便手把手地带她,她刚入十王司的那会儿,没人愿意带一个缩手缩脚的小丫头实习。你索性和小姑娘同吃同住,到她熟悉因果殿为止。藿藿和尾巴日渐亲密,从冥差到判官逐渐独当一面,你与有荣焉。
莫说是身边的亲友了,你连看一部好幻戏,也会为里面的剧情和人物所打动。
见苦楚,落泪;见胜利,奔腾。
喜怒哀乐,思悲惊恐,常人的七情六欲,你一样不少。
然则,有时候你露出冷血的间隙。
记得景元奉命出征三百年,狮子咪咪年迈不堪,未等到主人凯旋。景元回来之后,自然再没见到庞大的狮子咪。虽然他一贯称自己喜欢小巧的宠物,不慎被街头的化外商贩蒙骗,重金聘入,误将小狮子当成狸奴养着。
狮子咪咪去世的那一晚,你在现场,守了雪狮子最后一夜。神策府的青镞认你并不陌生。你偶尔带咪咪喜欢的肉和玩具来逗狮子,替出征的朋友照看一下他的“小”宝贝。
咪咪走了以后,景元不出意外的格外难过。那晚,你带好酒来看望景元,也算给狮子咪补一个小葬礼。没有其他人,你和景元,一壶酒,一个比人头还大的大毛球。狮子咪很会掉毛,换下的毛足够织毛衣,碍于你和景元没有制衣的经验,只好团了一个大毛球纪念狮子咪。
景元抱着他儿子的遗物大毛球,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还是很难过的。那时你还没养猫布,不能完全体会他的失落。
你们都喝多了,你搂着景元,景元抱着毛球,你安慰他,一下一下给他顺毛。景元的头发可比狮子咪好rua,手感不错,不知道他用哪个牌子洗发水,这么多年不见有发量危机。
一晃而过而已,你在想:然后呢,悲伤至于那么严重吗?你要感同身受吗,明明与自己无关吧?
无所谓,横竖与你无关。
明明刚才你还在为挚友的低沉感到担忧,怎么可以产生这样无情的质疑呢?
一闪而过的想法,仿佛是抽离出来的你在释放恶意。
初时,你后怕,惶恐自己怎么会那样想?
此后,类似的场景数不胜数,旁人的喜怒哀乐,你见了,你安慰,全是发自内心的。
可那一闪而过的冷淡挥之不去,次数越来越多——
它们质问你,吞没你,尖啸着:旁人的感情与你何干?你的感情与整个宇宙何干?
现在你不用再想了,你想一切与你无关。
世界的一切本就与你无关。与你无关的东西烂掉坏掉,也与你无关。那么,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意义呢?
宇宙坍塌,世界毁灭,你第一个躺下。
年轻的时候,你琢磨不出滋味,你不时会期盼全宇宙的生物在哪一天突然全死掉,连灰烬都不剩下。当初你有跟烬灭祸祖一块干事业的潜力。
后来你不那么期盼了,那样太累了,擅自期待的结果有一半几率是擅自破防。
你降低了目标,死一半人也行。
哪怕明天全宇宙莫名其妙要死一半人,你都坦然接受,自己在哪一半都行,无所谓。
朋友们在哪一半也无所谓,无所谓……
一切无所谓了。
如果自己从未存在,倘若自己从未出生,那就好了……
沉默半晌,你们快被积雪掩盖之时,雪停了。
你坐起来了,最后的时刻你想自己站着迎接终局。
拖布精忽然发出最后一问:“那我呢?”
拖布精已坐了起来,它坐着和站着一样高,叫你分不出来。
如果说原本的拖布精是说话欠揍,现在则是实力讨打,它欺身而上压住你,又将你按倒在地。
“你从来不肯瞧我一眼。你厌弃我,你害怕我。你害怕过去的自己,所以否定过去的自己,否定此前种种。是不是?你敢否认这一切吗?回答我。”
“你害怕什么呢?怕过去的失败,无能,还是哀伤,又或是什么,你怕它们追上你吗?”
哪有所谓的拖布精?你的幻境空间之中来去自由的只有你。
再一次眨眼之后,“拖布精”消失不见,身上披裹的烂布条和泥巴化成转瞬的幻光而消失了。
谁知明镜里,形影自相怜。
压倒你的人是你自己,了解你的人是你自己。
原来自己哭起来是这个样子的。照镜子的时候,你偶尔是会产生陌生感的,镜子映出的皮相是你么?
这具身体会令你陌生,你不爱自己,也不曾仔细地、不加审视意味地凝视自己的脸。
自那时起八百多年过去了,纵使容貌未见衰老褶皱,可你已不再鲜妍年轻了。
谁问镜中人,白发如霜草。
你掐着你的脖子,天上仿佛又下起了不停的雨雪,眼泪坠落在脸上,脖子上的那双手力气却使不上劲。
心如死灰复燃,眼泪却大颗大颗地涌出,你与自己相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说你厌恶自己,你说得当真么?
最亏待自己的人从来是你,困住心的人是你,偏偏最爱你的人也该是自己。
你掏心掏肺对身边的人好,可是却忘了是谁替你吞咽苦果,替你一次次挡下尖锐的冷刃刀锋。
是你啊。
旁人再爱你,唤不起最该爱你的人。因你的恐惧而生,“你”没了真面貌,披上厚重的拖布掩面。因你的躲避,“你”变得臃肿,让过去追不上现在。
可“你”想要达成的唯一,是让你拥抱自己。一次就好,去回看过去的你吧。
“你从不肯瞧我,但你和我,我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未来的我,过去的你。那不是我们的罪状,那是我们来时的路。你走得很好,我也是。我做得很棒,你也是。”
达成恒久的心愿之后,那个你消失了。
这次你也想拥抱谁,那么,试着先拥抱第二次生命吧。
存在的地平线,又一次只留下了你。
人们看不到过去,望不见未来。每一个选择或许都无意义可言。可是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会在望不见的某一天,坠连成珍珠般的线,然后告诉所有人:
当下,做出选择,本身就是意义。
“只有当下是我所拥有的东西。有朝一日,我定会前往你的阴影中。在那之前,你不催我,我便不必启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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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谁是家属谁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