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乙女】分开后你们都过得很好 第10章 第 10 章

砂金选择的餐厅和他的衣着一样价格不菲。你翻看着菜单，难以想象食材是经历了何等波澜壮阔的一生才能在死后被做成这么昂贵的菜。

和砂金吃饭的好处就是永远不需要你买单，他很快替你选好餐食，端上餐盘的美食也一如既往对你的胃口。

“你还记得这家餐厅吗？”他突然发问。

你正忙着享受盘子里的美味，砂金的问题让你摸不着头脑。虽然你现在不缺钱了，可也不是有钱到每次都吃这么贵的餐厅，谈不上什么记不记得。

你摇头否认。

“不记得了啊……”砂金的眉眼垂下，很快又抬起。“其实，这是我们上次过情人节时一起吃的餐厅。区别是上次我们吃的是它的分店，今天是它家的总店，餐品和体验都有很大的提升。”

“不记得也没事，以后我们多吃几次就记得了。”

情人节？餐厅？你嚼着嘴里的餐食回忆起来，好像是有这回事来着？

不过那会只有你一个人吃情人节双人餐，砂金还没动餐盘就因为有事提前离开了，你吃不下双人份，菜没上完就饱得差不多了。

“我那个时候自己先走了，没能和你一起吃饭……”砂金吸了口气，“真的真的很抱歉。”

“不至于啦！”你受宠若惊，急忙摆手，“做为公司高管把工作放在第一位是当然的，我也经常会因为项目问题节假日回公司加班，都是常有的事情，没有你说的严重。”

你又补充：“而且身为上司的你居然主动和下属道歉，虽然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也足以证明你是一位很好的上司了。”

说实在的，砂金说的事情你已经不大能想起来，或许曾经的你真的感觉很难堪吧？可现在的你就算绞尽脑汁拼命回忆起与那晚有关的一切，也只能想起抱着花在餐厅门口等待你，又陪你看了烟火表演的罗刹。不愉快的回忆和夜风一起溜走，只有初见时罗刹含着笑意的绿眸留在脑海中。

对了，你和罗刹是不是有段时间没联系了。

“不是的。”

你体贴的回答并没有让砂金满意，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促使你从往事中回过神来。

“不是上司对下属的道歉，也不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他说，“是恋人……”

“——是以恋人的身份向你道歉的。”

因为是恋人，所以为情人节的提前离席感到抱歉；因为是恋人，所以不觉得留下伴侣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你确实反思过你和砂金的关系，结论是：你们没有在交往。表白那天他只是沉默接受你的吻，并没有承认你们的关系，你认为他只是不好意思拒绝；之后你们的行为也没有达到恋人的范畴，你自作多情的爱恋也早在某一刻燃烧殆尽。

你今天经历了数件让你困惑不已的事情，却都没有眼前的这件让你又困惑又震惊。几乎是下意识地，你反驳了自认是你恋人的砂金：

“原来我们有在交往吗？”

你听到空气中有什么碎裂的声音。

声音清脆得像细密的金属，硬要形容的话，更像是筹码在手中翻滚后撞在一块发出的声音。

不是你食物中毒幻听了，你低头看到声音的来源——是砂金，他的手抖得厉害，连带握着的餐具都拿不稳，刀叉的前端抵在餐盘上，一下一下落在盘子边缘，发出你耳熟的细响。

可惜筹码并不牢靠，几句真心话就让它碎得四分五裂。

原来他一直觉得你们在交往吗？如果那样的相处方式可以被称为“交往”的话。可就算觉得你们在交往，也该在你搬离公寓的时候就意识到这段关系的结束吧。

坏了。你逐渐意识到闹出乌龙的关键：你当时没觉得你们在交往，又光顾着收拾行李跑路，所以搬走的时候也没刻意说分手……才让砂金觉得你们一直在交往？

也太尴尬了。

你皱起眉头，手中的饭菜也不香了。

你该怎么办？既然觉得在交往，那你大不了好好提一次分手？

“不是……”砂金发出和他手下餐具的一样破碎的声音，他呼吸变得很沉，把话说完就尽了最大的力气。“不是这样的。”

想落泪的**被砂金强压下去，连呜咽也逃不出他的喉咙。

他想说，你们不该是这样的。

可你们又该是哪样的呢？砂金无法回答，你更是没有兴趣回答。

你们在沉默中吃完午餐。

你发誓这绝对是你在庇尔波因特吃得最漫长的一顿饭。一失足成千古恨，你都要质问过去的自己为什么想不开要告白了。

饭后你本来打算送砂金回总部，好在他面前混个人情，可如今你连气都不敢出，只盼着他能自己打车回去。

砂金完全没有要和你保持距离的自觉，甚至吃完饭一路跟着你到了车库。

你率先打破沉默：“总监，我帮你打车？”

砂金摇头。

你：“那我帮你联系助理，让他来接你？话说你们高管是有助理的吧。”

砂金还是摇头。

你终于受不了了：“你到底需要我怎么做？”

“对不起，对不起……”面前的砂金答非所问。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懵了。他今天已经是第二回给你道歉了，你的职级可受不起这么多道歉。

他抬起头想要注视你，可你眼中的不解太烫人，几乎要把他的心上烧出一个大洞。砂金低下头，崩溃的字节一点点从他嘴里倾吐：

“无法挽回的事情……我是不是做了很多？”

对于当今的你们而言，到底什么才是无法挽回的事情呢？

你张张嘴，知道自己没法回答。

你的面前是一个踩到棉花也会摔得支离破碎的胆小鬼，不管你怎么努力地用爱去缝补缺口，新伤旧疤只增不少。你心疼得想去抱抱他，可他光是碰到你的手就害怕得不行，你的爱从缝隙里漫出来，啪嗒啪嗒掉在地上——他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他连他自己都不爱。

骗自己爱一个不爱你的人是很痛苦的。

后来你悟了，惊觉自己的胆子也不是很大。一个胆子不大的人和一个胆小鬼在一起注定是悲剧，你选择做好风险管理，收拾东西提前离场。

现在，你爱过的人仍旧破碎，你走后裂痕再度爬满他的身体，一触即随。

你又何德何能去拼好破碎的他？

你低头，沉默半响想不出完美的回答。砂金也沉默着等待你的回答。

砂金多希望你能和他说说话，骂他也好，嘲讽他也好，就算用玩笑敷衍过去也好……可你一语不发。大名鼎鼎的高管在你这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不知道做什么能讨你欢心，光是不让你讨厌就耗尽了心思。

沉默有时候能代表好多事情。

于是，沉默变成锐利的剑扎在他心口，无色的血从混色宝石的裂缝中落下。砂金想起没有颜色的血尝起来是咸的，他太久没尝过了，上一次时，无色的血和红色的血一齐从他身上流下来，又腥又咸；他在地狱不停奔跑，发誓要让作俑者血债血偿。

可现在不一样，一切都超出他的认知，他只是看着你、只是想着你——那无色的血啊、那早该被忘却的泪啊……就不问缘由，轻轻掉下来。

砂金在流泪。

你被这冲击性的事实吓了一大跳。

相处这么久以来，你见过他笑，见过他痛苦，见过他害怕……唯独没有见过他流泪。

“……为什么要哭？”你问出今晚不知道第几个为什么。

“我不知道。”砂金的回答很快，眼泪滑过他的脸，留下湿热的泪痕。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叹口气，伸手替他抹去脸上泪，砂金借着机会抓住你的手，好把它留在自己的脸侧。

“可能是因为你介绍我的时候没有说我们是恋人……”

因为你没把他当成恋人。

“可能是因为你说我们没有在交往……”

因为你没觉得你们在交往。

“可能是因为我错过了很多，弄丢了很多……”

因为错过了爱自己的人，弄丢了自己爱的人。

砂金的眼泪在你手中汇成一个小小的湖泊。

“仇家我都处理掉了，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了……”

“还有那枚胸针。”他说，“我在你的衣服口袋里找到了它……我把它修好了。”

他绝望地追问：“你能再把它送给我吗？”

尽管你已不再爱他。

胸针？你想起来了，在情人节的筹划中，有一枚胸针被遗留在你的口袋里，它在你离开前没派上任何用场，却在你离开后被翻了出来，做为你爱过的证明。

“砂金。”你空出的另一只手拍拍他的背，“我们得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