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理砂】杂谈 第9章 不再长眠的星辰

砂金先醒来。

刺眼的白光让他本能地抬手遮挡，却发现手臂上连接着各种监测管线。他躺在一间明亮的医疗舱里，窗外是流转的星云——不是长眠号，而是一个空间站的医疗区。

"拉帝奥..."他嘶哑地呼唤，记忆如潮水般涌回。能量风暴，莱特的消散，那种灵魂与另一个存在完全融合的奇异感觉...

"他没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砂金转头，看到星际考古学会的老朋友米拉正调整着监测设备，"事实上，他比你早醒了三天。现在正在隔壁舱做第127次身体检查。"

砂金试图坐起来，被米拉按回床上："别急，星核载体先生。你的细胞结构刚刚经历了一次全面重组，需要至少24小时稳定期。"

"重组？"砂金低头看自己的手臂，那些蓝色的纹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皮肤下若隐若现的淡金色光点，像是融入了星尘。

米拉递给他一面镜子："欢迎来到新生活。"

镜中的砂金看起来...不同了。不是外表上的巨大变化，而是某种气质上的转变。眼睛更加明亮，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最惊人的是——他左肩原本的伤口位置，现在是一个完美的星形印记，中央有一个小小的蓝色光点。

"这是什么？"砂金触碰那个印记，感受到轻微的温暖脉动。

"根据拉帝奥的解释——"米拉翻看着数据板，"你体内的星核碎片已经转化为稳定的能量源，与你的生命体征完全融合。理论上，它会大幅延长你的寿命，但不会像他那样永生。"

砂金的心跳加快了："拉帝奥的永生...？"

"被打破了。"米拉微笑，"或者说，被重新定义了。你们俩现在处于某种...独特的平衡状态。具体原理连星际联盟的首席科学家都搞不明白。"

舱门滑开，拉帝奥走了进来。他穿着简单的白色医疗服，看起来比砂金记忆中更加...人性化。眼中的星光依然存在，但不再那么压倒性，而是变成了某种温暖的微光。他的后颈处，星形印记同样变成了金蓝交织的颜色。

"你醒了。"拉帝奥说，声音里的平静下藏着砂金能清晰辨认的欣慰。

米拉识趣地退了出去，留下两人独处。拉帝奥走到床边，手指轻轻拂过砂金肩上的印记："痛吗？"

"不痛。"砂金抓住他的手，"感觉像是...它本就应该在那里。米拉说我睡了多久？"

"七天。"拉帝奥在床边坐下，"星际联盟清理了终末学会的残余势力，解救了所有人质。莱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砂金注视着他的侧脸："而你不再是永生者了。"

拉帝奥的嘴角微微上扬："不再是。根据初步测算，我现在大约有...普通人类的寿命。也许稍长一些。"他转向砂金，"你则是相反情况。"

"所以我们算是...中和了？"砂金笑道。

"某种程度上。"拉帝奥点头，"星核能量在我们之间形成了完美的平衡回路。我过度使用能力时仍然需要沉睡恢复，但不再是无止境的。而你..."他的手指轻轻描摹砂金肩上的印记，"你获得了延长的寿命，但不会经历永生的孤独。"

砂金突然想起什么："终末之核呢？"

"休眠状态。"拉帝奥的声音变得柔和，"我们重写了它的基础协议。现在它不再是毁灭机制，而是...备份系统。只有在宇宙真正面临不可逆的崩溃时才会激活。"

砂金消化着这些信息，然后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那么现在...我们去哪？"

拉帝奥沉默了片刻："星际联盟提供了一个选择——在NGC-2276星系建立一个新的研究站，专门研究星核文明与终末之核的监测。他们希望我们领导这个项目。"

"我们？"砂金挑眉。

"如果你同意的话。"拉帝奥的语气中有一丝砂金从未听过的不确定，"我听说那里有相当壮观的星云景观，而且..."他顿了顿，"足够远离各种纷扰。"

砂金笑了，那种发自内心的、明亮的笑容："听起来像是考古学家和前任永生者的完美退休计划。"

拉帝奥的眼中闪过一丝砂金熟悉的光芒——那种"你又胡说八道"的眼神，但这次带着更多的温度："退休？我以为这是新工作的开始。"

"随便你怎么称呼它。"砂金坐起来，这次拉帝奥没有阻止他，"只要不再有人追捕我们，不再有世界末日，我管它叫野餐都行。"

拉帝奥摇头，但砂金捕捉到了他嘴角的微笑。永生者——不，前永生者站起身："再休息一会儿。明天星际联盟的代表想见我们，讨论研究站的细节。"

砂金抓住他的手腕："等等。你就这么走了？没有...别的要说的？"

拉帝奥停下脚步，转身俯视着他。阳光从观察窗斜射进来，在他的轮廓上镀了一层金边。他俯身，在砂金额头上留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欢迎回来，砂金。"

这个简单的动作比任何华丽的告白都更有力量。砂金知道，对于这个曾经拥有永恒的男人来说，这样的亲密已经是跨越了光年的进步。

"明天见，拉帝奥。"他轻声回应，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走出舱门。

窗外，星云缓缓流转，像是宇宙本身也在微笑。

??

六个月后，NGC-2276星系，"新曙光"研究站。

砂金站在观察穹顶下，望着窗外壮观的星云景观——紫色、蓝色和金色的气体云交织成绚丽的漩涡，中心是一颗年轻的恒星。研究站建在这个独特的位置并非偶然，这里能直接观测到休眠状态的终末之核，却又保持安全距离。

"通讯阵列调试完毕。"拉帝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星际联盟确认所有监测站都已上线。"

砂金转身。拉帝奥穿着研究站标准的深蓝色制服，头发比六个月前长了些，随意地扎在脑后。他手里拿着两个数据板，表情是砂金熟悉的专注模样。

"完美。"砂金接过一个数据板，"刚收到米拉的消息，她在阿尔法遗迹发现了可能是第三纪星核文明的新证据，想请我们分析数据。"

拉帝奥点头，走到窗前与他并肩而立："适应了吗？新生活。"

砂金轻笑："从一个被追捕的考古学家变成星际研究站联合主任？还行吧。"他碰了碰拉帝奥的手臂，"你呢？适应...有限的生命了吗？"

拉帝奥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远处的星云："很奇怪。三百年里，我每一天都渴望结束永恒。现在知道生命有限了，反而..."他寻找着合适的词汇，"更想好好活每一天。"

砂金理解地点头："这就是普通人的感受。知道终点存在，才让旅途有意义。"

他们安静地站了一会儿，享受着这平凡的奇迹——不再有追捕，不再有生死危机，只有星空下的宁静相伴。

"说起来，"砂金突然想起什么，"你的沉睡周期稳定了吗？"

拉帝奥点头："大约每三周需要深度休息24小时。比以前好多了。"

"而且现在有人守着你醒来。"砂金轻声说。

拉帝奥看向他，眼中的星光温柔地闪烁："是的。这很重要。"

通讯器突然响起，打破了这温馨的时刻。砂金叹了口气，按下接听键："这里是砂金。"

"主任，星际联盟发来了新的星核异常报告，需要您和维里塔斯主任立即查看。"技术员的声音传来。

"维里塔斯主任"，砂金仍然对这个称呼感到新奇。拉帝奥决定使用他的真实姓氏——维里塔斯·拉帝奥，不再隐藏，不再逃亡。对星际社会而言，这是一个传奇的回归：失踪三百年的星核文明专家突然重现，带着足以改变宇宙认知的发现。

"马上来。"砂金回应，然后转向拉帝奥，"工作召唤，维里塔斯主任。"

拉帝奥微微一笑："走吧，砂金主任。"

他们一起走向主控室，穿过研究站明亮的走廊。沿途的研究员们向他们点头致意，眼神中混合着尊敬和好奇。没人完全了解这对搭档的真实故事，但所有人都能看到他们之间那种独特的默契——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传递复杂的信息。

主控室里，技术人员已经调出了异常报告。一颗边缘星系的恒星突然表现出异常的星核能量波动，模式与终末之核休眠前的记录有相似之处。

"不是激活。"拉帝奥快速分析着数据，"更像是...回声。"

砂金凑近屏幕，肩膀轻轻贴着拉帝奥的手臂："看这个能量分布，像是某种共振效应。也许那颗恒星系统内有未被发现的星核遗迹？"

拉帝奥点头："需要派探测队实地考察。"

"我去准备名单。"砂金说，"米拉会爱死这个的。"

他们相视一笑，那种只有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人才能分享的理解。在星光的映照下，砂金注意到拉帝奥后颈的印记微微发光，与他肩上的印记形成微妙的共鸣。

夜深时分，研究站的大部分区域已经进入休息周期。砂金坐在私人休息室的观察窗前，手里拿着一杯克鲁斯星咖啡——从永夜港那家店特别订购的。拉帝奥坐在他对面，正在阅读一份关于第三纪星核文明的新论文。

"这段论述有根本性错误。"拉帝奥皱眉，"第三纪的星核应用分明是横向扩展，而非纵向深化。"

砂金笑了："要修改吗？"

拉帝奥放下数据板："明天吧。"他看向窗外的星空，"有时候我仍然会想...如果当初我没有拒绝终末之核，如果妹妹还活着..."

砂金放下杯子，握住他的手："那么你就不会在三百年后遇见一个烦人的考古学家。"

拉帝奥反握住他的手，力道坚定："不后悔。"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砂金心头一热。他想起那个能量风暴中的吻，想起濒死边缘的告白，想起这半年来每一个共同迎接的黎明。对于曾经拥有永恒的男人来说，"不后悔"或许是最动人的情话。

"下周是研究站的开放日。"砂金换了个轻松的话题，"星际学院派了三十个学生来参观。你准备好了吗？'传奇的雷文主任亲自讲解星核文明'？"

拉帝奥的表情变得微妙："我以为你答应过替我处理公开演讲的部分。"

"我是答应过。"砂金坏笑，"但校长特别要求听你讲第三纪的星核应用理论。"

拉帝奥叹了口气，但砂金看到了他眼中隐藏的笑意。这个曾经躲避所有社交接触的永生者，现在正学着融入社会，甚至——虽然极不情愿——成为年轻学者们的偶像。

"睡觉吧。"拉帝奥站起身，"明天还有三个会议要开。"

砂金跟着站起来，却没有立即放开他的手："拉帝奥。"

"嗯？"

"晚安。"

拉帝奥看着他，眼中的星光温柔地闪烁。他倾身向前，这次不是额头，而是嘴唇，一个轻柔但确定的吻："晚安，砂金。"

??

又三个月后，研究站的观测台上。

拉帝奥躺在特制的休息椅上，陷入规律的沉睡期。砂金坐在一旁，数据板放在膝上，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星空，再看一眼沉睡的爱人。

拉帝奥的睡颜平静如初，但不再带有那种永恒的疏离感。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拥有非凡过去和有限未来的男人，在爱人身旁安心休憩。

砂金轻轻碰触拉帝奥后颈的印记，感受着那里传来的温暖脉动。他自己的肩膀上的印记也微微发光，回应着触碰。这种奇妙的能量共鸣已经成为他们生活的一部分，既是联系的象征，也是保护的屏障。

数据板上显示着最新的研究报告——《星核能量在共生载体间的平衡模式》。这是他们共同的研究课题，也是星际联盟最重视的项目。曾经被视为诅咒的星核能量，现在正帮助科学家理解宇宙的基本平衡法则。

砂金放下数据板，望向窗外的星空。NGC-2276星云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像是宇宙画布上的一幅水彩。某处，在那星光之中，终末之核安静地休眠着，不再是被恐惧的对象，而是被理解的现象。

他转头看向拉帝奥，发现永生者的眼睛正在缓缓睁开。那双眼睛里的星光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温暖，更加...人性。

"欢迎回来。"砂金微笑着说。

拉帝奥的目光聚焦在他脸上，嘴角勾起一个微小但真实的弧度："做了一个梦。"

"关于什么？"

"关于时间。"拉帝奥慢慢坐起来，"梦到我在永夜港的酒吧里，一个烦人的考古学家不请自来地坐在我对面。"

砂金大笑："那是个噩梦才对。"

拉帝奥摇头，伸手抚过砂金的脸颊："不，那是个美梦的开始。"

窗外，星光永恒。窗内，两个曾经孤独的灵魂找到了比永恒更珍贵的东西——在有限的生命里，无限的相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