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理砂】杂谈 第3章 精神链接

"抓紧了！"

拉帝奥的声音在警报声中几乎被淹没。砂金死死抓住副驾驶座的扶手，另一只手按住肩膀的伤口，指缝间仍不断渗出泛着蓝光的液体。长眠号在永夜港的泊位区剧烈震颤，终末学会的能量网正在船体外围闪烁出危险的紫光。

"他们封锁了整个七号区！"砂金咬牙道，额头上布满冷汗，"我们出不去了！"

拉帝奥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舞，动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他的眼睛微微发亮，像是倒映着遥远星群的光芒。"古董船有古董船的好处。"他低声道，猛地拉下一个锈蚀的铜制操纵杆。

飞船底部传来一阵机械运转的轰鸣，紧接着是某种金属结构展开的声音。砂金瞪大眼睛看着传感器屏幕——长眠号的外壳正在变形，原本看似装饰性的古老纹路亮起蓝光，形成某种共振图案。

"这是...?"

"星穹共鸣器。"拉帝奥简短地回答，"学会的封锁网是基于现代星核技术，对古文明能量模式无效。"

随着他的话语，长眠号突然加速，径直冲向能量网。砂金本能地闭上眼睛，预想中的撞击却没有发生。飞船如同穿过一层水膜般轻易突破了封锁，将终末学会的追兵甩在身后。

"你到底是什么人？"砂金震惊地望着窗外逐渐远去的永夜港，"这种技术连星际联邦的顶级科学家都——"

他的话戛然而止。一阵剧痛从肩膀辐射至全身，仿佛有千万根针在血管里游走。视野边缘开始泛黑，耳边响起尖锐的嗡鸣。砂金模糊地意识到自己正向前倾倒，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

"...碎片...扩散..."断断续续的词句传入耳中，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砂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轻轻放平。冰凉的手指解开他的衣领，触碰伤口时引发新一轮的疼痛浪潮。他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声音。

"听着，砂金。"拉帝奥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星核碎片正在改写你的细胞结构。如果放任不管，十二小时内你就会变成一个能量体——没有意识，没有记忆，只是纯粹的星核载体。"

砂金努力聚焦视线。拉帝奥的脸在医疗舱的蓝光中显得格外苍白，眉头紧锁，嘴角绷成一条直线。那双通常冷静得近乎冷漠的眼睛此刻闪烁着砂金从未见过的情绪——近似于...恐惧？

"有...办法吗？"砂金艰难地挤出几个词。

拉帝奥沉默了片刻，然后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他将右手悬在砂金伤口上方，掌心向下，手指微微张开。"我可以暂时稳定它。"他的声音低沉，"但需要建立精神链接。这意味着你会看到一些...我的记忆。可能会不舒服。"

砂金想问他为什么之前不这么做，但又一波疼痛袭来，他只能微微点头。

拉帝奥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他的手掌开始发出柔和的光芒，起初是淡淡的蓝色，逐渐变成耀眼的银白。砂金感到一股暖流从伤口处涌入，顺着血管流向全身。疼痛奇迹般减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漂浮感，仿佛灵魂正在脱离□□。

然后，世界轰然崩塌。

砂金站在一片陌生的星空下。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陌生"——这片星空完全不符合任何已知星图。三颗月亮以不可能的轨道环绕着一颗蓝色太阳，它们的运行轨迹在空中留下晶莹的光痕，如同孩童随手画下的涂鸦。

"这里是..."

"我的故乡。"拉帝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比砂金熟悉的要年轻许多，"或者说，曾经是。"

砂金转身，看到一个穿着奇异长袍的年轻版拉帝奥站在不远处。他的眼睛还没有现在那种看透世事的沧桑，但眉宇间已经带着相似的忧郁。

"这是记忆？"砂金问道，伸手想去触碰对方，却发现自己的手指穿过了年轻拉帝奥的身体。

"精神链接的副作用。"真正的拉帝奥突然出现在他身旁，依然是现在的模样，"你的意识正在接触我最深处的记忆层。小心，不要——"

场景突然切换。现在他们站在一座高耸的晶体塔内，年轻拉帝奥跪在一个悬浮的光球前，周围环绕着十二个穿银灰长袍的人。砂金立刻认出了那种制服——终末学会，但设计更为古老。

"最后一次机会，拉帝奥大人。"为首的灰袍人说道，声音沙哑如摩擦的金属，"激活终末之核，您将成为新纪元的引导者。"

年轻拉帝奥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我拒绝成为你们的工具。星核之力不应被任何组织垄断！"

他猛地伸手触碰光球，整个空间顿时被刺目的白光充满。砂金感到一阵眩晕，场景再次变化。

冰原。无边无际的冰原。年轻拉帝奥跪在雪地中，怀中抱着一个正在消散的女子。她的身体已经半透明，如同由星光构成。

"为什么？"拉帝奥的声音破碎不堪，"为什么选中我？"

女子抬起近乎透明的手抚摸他的脸庞："因为你足够坚强...能承受永恒的重负..."

她的身体完全消散在凛冽的风中。拉帝奥仰天发出一声砂金从未听过的痛苦嚎叫，声音中蕴含的绝望让旁观的他都忍不住后退一步。

"那是谁？"砂金轻声问身旁的拉帝奥。

拉帝奥的表情凝固了："我的妹妹。第一个...因星核而死的人。"

场景又一次切换，这次是一间简陋的木屋。年轻拉帝奥正在收拾行囊，墙上挂着一张通缉令，上面的画像赫然是他自己。

"你被追捕？"砂金惊讶地问。

"一直如此。"现在的拉帝奥平静地回答，"终末学会从不放弃他们的'钥匙'。"

砂金还想追问，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拉扯感。周围的景象开始模糊，像是被水冲散的颜料。

"链接不稳定。"拉帝奥抓住他的手臂，"我们该回去了。"

世界旋转着崩塌，砂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回到了长眠号的医疗舱。拉帝奥正收回手，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你...还好吗？"砂金问道，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恢复了正常。肩膀的疼痛减轻了大半，虽然伤口仍在隐隐作痛，但那种被异物侵蚀的感觉已经消失。

拉帝奥没有立即回答。他踉跄了一下，扶住医疗舱的墙壁才稳住身体。"需要...休息。"他艰难地说，"链接消耗...太大..."

砂金这才注意到拉帝奥的眼睛失去了焦距，瞳孔扩大得几乎填满整个虹膜，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星空般的深蓝色。他摇摇晃晃地走向舱门，却在中途膝盖一软，险些跌倒。

"小心！"砂金不顾自己的伤势跳下医疗床，及时扶住了他。接触的瞬间，他感受到拉帝奥的身体异常冰冷，像是所有的热量都被抽走了。"你需要医疗舱！"

拉帝奥微弱地摇头："不...一样...沉睡...恢复..."他的话语开始变得不连贯，"自动驾驶...设定...寒霜棱镜...三天..."

他的眼皮沉重地垂下，身体在砂金怀中完全放松下来。砂金惊讶地发现拉帝奥的呼吸变得极其缓慢，几乎每分钟才一次，心跳也降到了常人无法生存的频率。

"这就是'长眠'的真正含义吗？"砂金自言自语，小心翼翼地将拉帝奥抱到船员休息室的床上。他站在那里片刻，注视着这个突然变得无比脆弱的永生者。在睡梦中，拉帝奥的面容终于放松下来，看起来几乎像个普通人，而非看尽沧桑的星核载体。

砂金轻轻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突然注意到拉帝奥的后颈处有一个奇怪的印记——蓝色的星形纹路，与他伤口周围蔓延的纹路惊人地相似，只是更加复杂精致。

"精神链接...记忆..."砂金喃喃自语，返回驾驶舱查看航行数据。长眠号已经进入稳定的跃迁轨道，预计72小时后抵达寒霜棱镜。足够他整理思绪，消化那些通过链接看到的记忆碎片。

他调出星图，标记出记忆中拉帝奥故乡的可能位置——那片不可能存在的星空。计算机经过几分钟的计算，给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结果：坐标指向已知宇宙边缘的一片虚无区域，官方记录中那里从未存在过任何星系。

"被抹去的故乡..."砂金低声说，突然想起拉帝奥记忆中的另一个关键信息——终末学会称他为"钥匙"。

他转向医疗舱，取出那块被封存的星核碎片。在铅制容器中，碎片依然散发着微弱的蓝光，像是某种活物在呼吸。砂金犹豫了一下，然后将自己的伤口靠近容器。令他毛骨悚然的是，碎片立即对接近的伤口产生反应，光芒增强，仿佛在"呼唤"他体内的那些能量。

"你们想要什么？"砂金对着碎片低语，"为什么选中他？为什么...现在又选中我？"

碎片当然不会回答。砂金叹了口气，将它重新密封，然后回到驾驶座前。长眠号平稳地航行在超空间通道中，窗外是流动的星光。他想起自己最初接近拉帝奥的目的，想起父亲临终时交给他的那个古老装置，现在正安全地藏在他的行李最深处。

"我可能欠你一个解释，拉帝奥。"砂金对着空荡荡的驾驶舱说，"等你醒来。"

他靠在座椅上，肩膀的伤口隐隐作痛，但比起身体的疼痛，心中的疑虑更加难以忽视。通过精神链接看到的那些记忆碎片，终末学会对拉帝奥的执着，以及他自己体内正在扩散的星核能量...所有这些线索似乎指向某个更大的谜团，而他只是刚刚触及了表面。

窗外，星光流转，如同拉帝奥眼中那些深邃的光点。砂金突然感到一阵疲惫袭来，眼皮变得无比沉重。在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仿佛听到一个遥远的声音在耳边低语：

"找到终末之核...在寒霜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