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饭点才热闹起来的餐馆随着时间不停的往前推动而变得冷清,黎芜安这顿饭慢吞吞的吃到了下午一点左右,告别热情的老板娘后黎芜安走出餐馆,她并没有着急回家,反正回去了也只有她一个人,那还不如顺着回家的这条路走走看看。
寒冬已过大半接近尾声,但冷风依旧顽强,走上几步路黎芜安都要扯扯衣领,试图手动阻挡冷风顺着领口溜进衣服里,还要不停吸溜着鼻涕,因为吃完饭后身体里留下的余温早已消失不见,果断放弃欣赏街景,决定快步回家。
黎芜安回到家,看到空荡荡的屋子一点也不意外,她早就料到这个时间点是不可能有人回来的。于是脱掉外套后就坐在沙发上开始发呆,呆着呆着,突然就想到了刚刚在餐馆里帮助自己的男生,倚靠在沙发靠背上自言自语。
“妈妈,幸好我遇到了能帮助我的人…”
“唉…”
这是黎芜安第一百次叹气,她真的很无聊。在自己家的时候可以看漫画书、可以玩手机,甚至可以随时出门跑到隔壁找祁愿玩。可是在这里,她什么都不能动也不能看,更没有朋友可以一起出去玩。
无聊至极。
所以,她在客厅到处转转是可以的吧?
黎芜安这么想着,终于把快要黏在沙发上的屁股挪了挪,在客厅这个有限的地方开始走动。五分钟后,在角落的一个棕色木质书架前站定,希望能在一堆韩文书中可以找到一本中文书。
视线开始从上往下扫视每一本书上的语言,终于让她在两分钟后在最底下的里层找到了唯一一本印有中文封面的书,《教你做100道家常菜》。
竟然是菜谱?!
黎芜安小心翼翼的把书从书架上抽了出来,想着无聊也是无聊,便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上面的菜谱。到后面,直接用背菜谱来打发时间,还是自问自答的模式。
直到对菜谱逐渐失去兴趣,黎芜安才把书原封不动的放回原位,世界突然又安静了。看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就把中午路过便利店时买的两个紫菜饭团拆开吃掉。
味道一般般,勉强吃完两个后黎芜安就开始犯困,困到实在不想铺床,就到客房把被子搬了出来,打算在沙发上眯一会儿。
宋敏慧一家是在晚上九点才回来的。
刚进家门,崔永智就把灯啪的一下全打开,崔贤嘴里还在不断发出怪声,总之特别吵。还是跟在后面的宋敏慧在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在沙发上睡觉的黎芜安,“哦莫,吓我一跳!”
“妈,你看,她都睡了,披萨能给我吃吗?”崔贤抬手指了指沙发上的黎芜安,看向宋敏慧手里提着的塑料袋,里面装的是他们一家刚刚吃剩下的三块披萨。
宋敏慧看了看熟睡的黎芜安,又看了看自家儿子,随后胳膊一伸,把披萨盒凑到了崔贤的眼前。崔贤见状立马伸手抓过袋子,很是兴奋,像没吃过饭一样。
“拿回你房间吃,别让她醒来看见。”宋敏慧说完,就离开了客厅,找崔永智说话去了。
崔贤提着披萨盒嘚瑟的跑到沙发跟前晃了晃,虽然知道睡着的人看不见,但是他的行为就是这么惹人厌。嘚瑟完后,就提着袋子回了自己房间。
没过多久,一声砰紧跟着一声砰,两扇门都关上了。与此同时,黎芜安睁开无比清醒的眼睛。其实她早在三人回来的时候就被灯给晃醒了,只不过没想好怎么打招呼,索性装睡。
现在既然都闭门不见了,那就继续睡觉吧。
黎芜安在沙发上窝着睡了一夜,等她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家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阳光透过窗户直接照进房间,把黎芜安眼睛晃的难受,眯着眼伸了个懒腰后赶紧移开目光,在扫视一圈后视线重新回归,落在茶几上,依旧是几张纸币被压在遥控器下面。
黎芜安熟练的抽走钱,下楼买了早餐后又乖乖的跑上楼。
就这样,每天的生活机械性重复着,唯一的好处就是黎芜安已经慢慢适应了独自买饭的感觉。
直到今天,是黎芜安来韩国的第八天,宋敏慧终于带着她去家附近的营业厅办了电话卡。
等待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安装好电话卡,黎芜安第一时间就捧着手机给妈妈打了电话。在听到思念已久的声音后,她哽咽了,但她不敢让妈妈察觉到她在哭,于是咬着下嘴唇默默隐忍着,生怕妈妈知道后会担心她。
因为宋敏嘉是抽空接听的电话,所以没和黎芜安说上几句话后就挂断了。看着显示通话已结束的屏幕,黎芜安胡乱抹掉脸上的眼泪后,很是感激的转过身对刚从营业厅出来的宋敏慧说,“谢谢你小姨,真的谢谢。”
宋敏慧在台阶上站定,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台阶下的小小黎芜安,轻笑一声,“知道感谢就行,走吧,路上给你说个事情。”
临近三月,刺骨的风刮过,脸上还有泪痕的黎芜安只感觉被吹的生疼,只好不停的揉搓脸颊,试图让冰凉凉的脸蛋有点温度。
“很冷吧?韩国的三月就是这样,过了就好了。”宋敏慧歪头瞥了眼黎芜安的小动作,没有当回事,继续开口说道,“你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因为你年龄不够,我只能托朋友给你找了家培训机构性质的语言学校,什么时候韩语水平达标了,我什么时候给你找中学上,不然你听不懂看不懂的,也没法上学。”
听着宋敏慧一长串的话,黎芜安脑海里自动摘出重点词语,——语言学校。乖乖点头的时候还不小心吃到了围巾上的毛毛,悄悄呸呸了几声,随后回答道,“好的。”
宋敏慧接着说道,“明天我就送你去上课,你认认路,后面你就自己去,我每天上班也挺忙的。”
黎芜安依旧是乖乖的点点头,想到什么后,小声试探着开口,“那小姨,你…你能陪我去买一套文具吗?”
宋敏慧闻言偏过头用韩文嘟囔了一句,“真是个麻烦精。”
“什么?”黎芜安没听清宋敏慧说的什么,疑惑的对上人回过头转来的视线,“小姨我没听清。”
“没什么。”宋敏慧摆摆手,恰好这个时候已经走到了家楼下,“你回去吧,我今天下班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一套。”
“好的,小姨再见!”
宋敏慧下班回来的时候,真的买了一套文具递给黎芜安,并嘱咐她早点睡觉,明天要起来很早,她不想上班迟到。
黎芜安也听话的将文具塞进书包里后,到点就铺床睡觉了。
一夜无梦到天亮。
“啊啊啊啊啊!!!!”
几乎是震耳欲聋程度的尖叫声突然响起,吓得窗外的麻雀都扑腾着翅膀四处逃窜,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一大早鬼叫什么啊!”先是崔永智骂骂咧咧的走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啊!”紧跟着是头发凌乱的宋敏慧。
唯独崔贤的房门紧闭,但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
当宋敏慧看到客厅中央,在褥子上坐着哭的黎芜安彻底傻了眼。只见女孩原本柔顺有光泽的长发上,被黏满了各种颜色的泡泡糖,因为黏住很久的原因已经凝固,都紧紧缠着头发丝,像是一颗“圣诞树”。
问都不用问,宋敏慧知道一定是崔贤好的好事,跨了几步快速来到黎芜安身边蹲下,抽了几张纸擦着人的眼泪,“不哭不哭,小姨给你想办法。”
十分钟后,春天理发馆门口。
“小姨…”黎芜安顶着被剪得乱七八糟的齐肩短发,两眼泪汪汪的抬头看着身边帮自己拿着书包的宋敏慧,还想再挣扎一下。
宋敏慧则是拉着她的手毫不犹豫的就往店里走,“小姨尽力了,还是直接把头发剪完吧。”
又过了一个小时,宋敏慧先是推开理发馆的门走了出来,东张西望的,似乎在找出租车,还不忘记催促身后还在磨蹭的黎芜安,“快点,上课要迟到了。”
少女褪去长发模样,此时的黎芜安带着青涩的少年感出现在理发馆的门外。头发整体微卷,被贴着脖颈剪短,两侧头发微微盖住耳朵的一半,有些凌乱的刘海遮挡住眉毛,发尾略微内扣,像一只卷毛小熊。
“小姨…我就现在这个样子去上课吗?”黎芜安拽了拽自己的头发,还是有些不适应,话刚说完就被宋敏慧按进刚拦停的出租车后座里。
“这样子怎么了,这样多好看啊,比你那挡脸的长头发好看多了。”宋敏慧跟着上车坐在身旁,给司机说明目的地后便饶有兴趣的看着剪了头发的黎芜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更是难以掩盖的笑意,“安安啊…”
静静等待宋敏慧要说什么的黎芜安与人对上视线,有些疑惑。
“小姨突然想到,那个语言学校只剩下一个男生的名额,你看,刚好你现在是短发,从外观上看完全看不出来你是女生,所以你要假装男生上课,可以做到吗?”
“男…男生?”黎芜安很不理解,韩国学校的性别划分这么严格的吗,“为什么啊小姨。”
宋敏慧开始装作一副很苦恼的样子,皱着眉,“小姨也不知道,是小姨那位朋友说的,可能是为了平衡班里的男女比例吧。”
黎芜安听得似懂非懂,“原来是这样,那我是女生的事情,谁都不能说吗?”
“对,谁都不能说,只有你知道,小姨知道,姨夫知道,崔贤知道,其他人不能知道。”
黎芜安不知道为什么要隐瞒,不知道为什么要假扮成男生,可是她知道这样做是骗人的,是错误的。但她不知道怎么去拒绝宋敏慧,对于她来说,所有顺从的源头就是寄人篱下的枷锁,她好像只能听从,别无选择。
最后宋敏慧亲眼看着黎芜安进了学校,转身就拨通了崔永智的电话,用脖子夹着手机的同时从大衣口袋拿出一根烟点上,猛抽一口后朝空中吐出烟圈,这一系列动作结束后手机的另一端才接通,就听到宋敏慧说,“今天晚上回来好好奖励一下你儿子,泡泡糖粘的挺牢固。”
手机那端下一秒就传来崔永智的大笑声,随后就听到他说,“那是肯定要奖励的,她同意了?”
宋敏慧一边朝工作的地方走着,一边说着,“选秀的事情我还没有给她说,不过她同意当男的了,你还担心什么?听我姐说她很喜欢跳舞唱歌,你还怕她不同意吗。”
崔永智嗯了一声,“公司找好了?”
“嗯,找好了,就是咱们家附近的那个BIGHIT,那个公司今年有几场选秀,我准备给她报名年末的最后一场。”
“那个小破公司?”
“你傻啊,当然要找个没有出道希望的公司了,毕竟只是让她换个地方吃睡罢了。我都想好了,BIGHIT要是把她刷下来了,我就再给她重新找个小破公司就行。”
“那为什么还要花钱给她找语言学校,直接参加选秀不行吗,反正公司会给教韩文的吧。”
“我可不指望那小公司给教语言课,万一到时候不教,她再给她妈告状,你让我这张脸往哪儿放?我过年还回不回家了,我可还需要我姐给咱家打钱呢。”
宋敏慧和崔永智的预谋还要倒退到回韩国的那天。
他们打一开始就懒得管黎芜安,如果不是宋敏嘉又是哀求又是承诺会给他们多打一些钱,他们才不会把视为累赘的黎芜安带着一起回韩国的。
也是从那天开始,两人就在商量怎么“解决”这个累赘,终于在某天下班回来的路上,宋敏慧看到了一家名为BIGHIT娱乐公司的选秀招募海报,想到之前宋敏嘉给她看过黎芜安的表演视频,或许可以试一试。
“只招男生?”宋敏慧用手机拍下海报,在路上开始搜索公司的信息,才知道从新招募的这一届开始,公司都只要男生。
自此,让黎芜安女扮男装的想法冒出了小芽。
就在黎芜安头发被黏住的前一天晚上,夫妻二人专门趁着人还在洗澡的时候把崔贤叫到他们房间,教他怎么给黎芜安的头发弄泡泡糖,还多次强调要在半夜她熟睡的时候再行动。
就这样,计划顺利进行。
第二天成功让黎芜安剪成了短发,变成了“男生”。目前一切都在宋敏慧夫妇的计划之中,现在就差黎芜安到时候的一张韩文水平合格的成绩单了。
只要成绩单拿到手,就是扔掉黎芜安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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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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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是青涩的少年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