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赤红之恋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稻香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王耀立即着手让何毅去清点部队伤亡与此战给泰和县城造成的损失，并立刻集合了所有义军战士，再次重申了起义时规定的纪律，要求不准动任何百姓的财产，不准私闯民宅，哪怕家中无人也不能踏入半步。

这项命令实施得比以往都要顺利，因为之前王耀多次的动员与思想工作提升了战士们的纪律与素质，也明白了自己是真正在为穷人打仗，所以几百人没有一人擅离职守，大家都紧锣密鼓地开展了战后清扫、接管与重建的工作。

还有一点原因则是大家都饿了起码两天，因此当务之急是填饱战士们的肚子，为此王耀紧急集合了部队里所有会做饭的人，甚至自己也系上围裙，从冯家粮仓“征用”了一些粮食，马上开始在打谷场埋锅造饭。

然而，负责在吃饭期间整顿部队维持纪律的伊万却收到了战士们的集体请愿：他们可以多等一会儿，但是他们只想吃王营长做的饭。

伊万脑门上顿时冒出了数不尽的问号。

他看着战士们坚定的眼神，甚至从请愿队伍里认出了小伍和……

伊万哭笑不得地从队伍里一把把韩副队长拉了出来，“他们闹闹也就算了，怎么你还带起头来了？”

韩副队长不好意思道，“我这不是顺应战士们的心意才……再说了，大伙儿以前吃的最好吃的东西也不过是白米饭，谁曾想王营长居然还是个大厨，俗话说得好，尝过了天上的珍馐那再尝地上的……”

伊万尴尬地摆摆手示意眼前的男人打住话匣子，但看着星星眼的韩副队长，又看着他身后眼神坚定得要入党的战士们，只好无奈道，“你们愿意等那就等吧，别乱了纪律就行。韩副队长，你带的头，你负责把他们整好队再带过去，不然马上解散！”

“好嘞！”一大波人立马呼啦啦地奔着打谷场去了，只留下伊万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青年使劲揉了揉脑袋，但怎奈脑袋上的问号越来越大，甚至开始布灵布灵地闪光，因此伊万终究败给了好奇心，“我去看看怎么个事。”

光米饭就能让那群人魂牵梦萦吗？伊万边走边想，他从书上看到的白米饭做法不就是洗干净以后倒入适量的水然后放进蒸屉里蒸熟吗？这还能怎么……

然而，他的思绪突然被一股飘香打断了，甚至连脚步都慢了半拍。

这这这香味是什么东西，太犯罪了吧！

伊万立刻飞也似地奔向香味的源头想要弄清楚，紧接着他就看见了令他瞠目结舌的一幕：

打谷场的中央已经被临时布置成了一个户外厨房，热气腾腾的米饭被一碗一碗地递到已经排成一条长龙的战士们手中，而拿到饭的战士们直接不管三七二十一找块空地就搁那一蹲，紧接着就是狼吞虎咽，还有甚者赶着吃完后马上又端着空碗排到了队尾……

这也太夸张了吧。伊万眉心抽搐了几下，到底什么情况……

他循着长龙一直走到头，随着人影越发清晰，他的双眼也越瞪越大。

王耀熟练地将盐、鸡蛋液与蒸熟后凉好的米饭混合搅拌，然后起锅烧热，加一小块猪油，淋上酱油后开始炝锅，接着立刻下入搅拌好的米饭，用锅勺压几下,，撒点葱花开始煸炒。

伊万简直要被惊掉下巴，他从未见过做饭还能把饭像波浪一样翻滚来翻滚去，而里面的饭粒居然一粒都没有掉出来！

哦我的老天，我发誓这绝对不是在做饭而更像是在和饭菜共舞，此刻灶台上的这位俊秀青年就是舞台的主角。伊万在心里几乎夸奖到了自己词穷为止，他此刻非常痛恨自己为什么在唱诗班课堂上没有多学点华丽辞藻而是选择出去和伊利亚一起鬼混。

等他回过神，王耀已经结束了表演，将色泽金黄的炒饭一勺一勺分到战士们的碗里，又开始准备下一锅饭。

也难怪其他战士只想吃王耀做的饭了，换他他也想吃。伊万咽了口口水，肚子里的馋虫可耻地开始不停蠕动。

他悄悄挪到灶台旁，刚开始寻思怎么才能让自己也捞到一碗饭，结果就听到王耀不停地絮叨着什么。

“起锅……烧油……酱油……米饭……葱花……”

“起锅……烧油……酱油……米饭……葱花……”

这样幽怨的碎碎念连绵不绝，一遍接着一遍，像在念什么神奇的咒语似的，伴随着王耀固定的步骤重复又重复。要不是伊万看到青年在煮饭，他还以为眼前的青年已经魔怔了。

伊万尴尬地笑了笑，决定还是暂时不去打扰这台无情的做饭机器了，他拿碗白饭其实也能凑合。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王耀扭头看到了他，疲惫地笑笑，“伊万同志，麻烦你去通知一下大家，吃过一碗的就别排队了，把机会多留给没吃到的同志们。”

“没想到王耀同志还会做饭。”伊万羡慕之余还有点小失望，之前相处的那么长时间都没吃到王耀亲手做的饭，太亏了。

“以前为了生计，在轮船厂当值的时候向厨房师傅学了一手。”王耀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同志们两天没吃过饱饭，加上长期打仗，也需要多补充点油水和盐，不然会没力气的。”

“怎么不让炊事员也学一学，帮你分担一下？”

“冯洪两家仓库里的粮食大多是从底下老百姓那儿搜刮过来的，过会儿需要全部还给他们。”王耀嘴上说着，又开始炒下一锅饭，“食材有限，不能再分一些出来当教学用品了，而且经过浏阳一战后我们一直没能组织起新的炊事班，队伍中战士们大多也只会把饭蒸熟，我能找到的会做饭的都在这里帮我了，再去教新一批太花时间。”

伊万找不到合适的安慰话，“现在是有饭没厨师，但总比以前有厨师没饭要好。”

“唯独就苦了我啊……”青年少有地悲戚抱怨道，但马上又恢复到刚才的平静神色，“过了这阵就好了，后面等我们的安民政策落实，应该就能和泰和城里的百姓打好关系，接下来吃饭就不用愁了。”

“那你先忙着，我去帮你通知同志们。”

“好，应该还没吃到的就眼前这些了，很快就能歇一歇……”

话音未落，伊万就看到打谷场门口又涌进来了一批眼冒绿光的战士们，甚至飘出来的香味把难民们也吸引过来了。

接着，伊万就听到了泰山崩于前都不变于色的王耀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他只好憋着笑快步冲向新涌进来的那批人，左手一抓右手一抓将带头的韩副队长和小伍全部逮捕，“老实说！你们之前吃了多少碗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两人双双抬手指天，“就一碗！”

“一碗也不行！现在你们和我一起去队伍里已经吃过一碗的都赶回去，还吃不饱就去啃干粮！”

解决完“内部问题”，伊万又把目光看向了逐渐聚拢来的难民们，冯盛把他们集体安置到这里后，只拉走了青壮年充军，剩下的老弱妇孺就把他们扔在这里等死，每天只提供少得可怜的剩饭，因此义军在拿下打谷场的第一时间就用冯盛仓储的半数可以即食的干粮来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然而对于许久都没吃过一顿正经饭的难民们来说，这样的香味还是太具吸引力了。

他扭回头看王耀。

青年垂了好一会儿头，再抬起来时又是一脸的平静（生无可恋），点头示意伊万让他们过来。

伊万耸耸肩，转过身将双手捂成喇叭状，“大家没吃过的都可以来吃！排好队不要乱！”

难民们欢呼着抄起锅碗瓢盆就呼啦啦又排成了一队，好不容易稀疏起来的队伍又挤得满满当当。

晌午过后，忙碌了大半天的王师傅终于能够回到充当临时指挥部的打谷场部队营房——自己曾经作为“书生”在这里住了三天的小屋。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炒了多少锅饭，只记得到后来甚至连当地的百姓们都寻味而来，而自己颠锅的手到最后已经失去了知觉。

王耀生无可恋地趴在八仙桌上，难得食材和调料都有，他便想着露一手，结果这半天下来，恐怕这阵子他都不想再去拿锅勺了。

伊万从门外跟了进来，看着瘫着不想动的青年，半开玩笑地打趣道，“怎么了，主厨先生？今天生意如何？”

“主厨先生”懒得回话，连动都没动一下。

伊万走到王耀旁边，搁下碗筷，“你早饭都还没吃，吃完再休息吧。”

青年闷闷地嘟囔，“累了，不想吃。”

“累了也得吃，要不然我喂你？”伊万还真的把板凳拖过来，挨着青年坐下，“这么趴着也喂不了啊，你要不躺床上去方便些。”

王耀这才不情不愿地撑起身子，“那倒不用，拿筷子吃饭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看到碗后，青年有些疑惑，“炒饭不是都分给大家了吗，这是多的一碗？”

“没。”伊万看了眼有点凉了的炒饭，“是难民们，他们拉住我，非要每个人从自己的碗里挖一小勺饭出来，放到这碗里，还让我转答他们的谢意。”

王耀一怔，伊万赶紧催促道，“先别想其他的了，快吃吧，饭都冷了。”

“你是不是也没吃？”青年突然扭头问他。

“我？我刚吃完一碗白饭，现在饱着呢。”伊万揉了下腹部。

王耀思索了一阵，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你等我一下！”接着便跑出了门。

伊万刚想伸手拦，不料被灵活地躲开了，青年一溜烟儿没了踪影。

不是说好了累了吗，现在又有劲儿了？伊万笑着摇摇头。

没多久，王耀风带着一个纸包跑了回来，汗珠从额间滑到侧鬓都顾不上擦，“伊万！我在冯家里面找到的！”青年因为快速奔跑，气儿还没喘匀，但看着很是兴高采烈。

他把纸包放在桌上打开，“我进冯府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他们仓库里有这个了，你尝尝？”

伊万捏起一块乳白色的块状糕点丢进嘴里，顿时像是打开了新世界，“这是什么？”

王耀撑着脸笑眯眯的，“桂花酥啊，前面**月刚好是桂花盛开的时期，所以最近南方很多点心铺都会卖桂花酥，好吃吗？”

伊万又往嘴里塞一块，嚼得唇齿留香，“好吃！”

等咽下去后，伊万笑问，“你会做这个吗？”

青年诚实地回答，“食堂师傅没教过我这个……唔！”

伊万趁王耀放松警惕，也塞了一颗给他。王耀有点生气，“伊万同志，让我吃就好好说，别老是突然袭击！”

然而青年鼓着腮帮子一边嚼一边生气的样子显然对伊万没什么威慑力，反而击中了他心里某处奇妙的地方。

“好，我错啦。”伊万把饭碗和筷子推了过去，“先吃饭吧。”

王耀接过饭碗开始扒饭，但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放下碗道，“对了，之前你说等安定下来后有话和我说，现在其实……”

伊万马上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咳咳嗯！吃完饭再说吧，这几天你都紧绷了多久了，先好好休息休息。”

“行吧。”王耀似乎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点欠妥，犹豫片刻后决定继续扒饭。

伊万悄悄松了口气，“那我先去外面看看换班情况，等你吃完饭我再……”

王耀放下空空如也的碗，“什么？”

哦我的老天爷啊你也吃得太快了吧！伊万心里无声呐喊。

王耀：我对赶进度条充满了渴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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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八章：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