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赤红之恋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收网

【泰和北城|距攻城约8小时】

冯盛似乎有意弥补自己前两日的怠慢，因此特意把王耀从原来的营房安置到了城内最好的旅店，安排了上房，还有专人伺候。

一切倒还像是诚信合作那么回事，但是王耀一眼便看出负责盯梢和周围安保的民兵全都被换了一茬，之前好不容易熟络的面孔都不见了。

青年冷哼一声。这个冯盛虽然好骗，但骨子里依然保留有最原始的警惕心，多半是猜到自己身边的亲兵有可能泄密给他，才把人全都换走。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毕恭毕敬道，“王先生，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这就给您抬进来。”

王耀关上纸窗，“进来吧。”

几个小厮挑着热水鱼贯而入，开始在澡池忙活布置，很快那附近便开始变得蒸汽缭绕。

“王先生，都布置好了，冯团练也特意吩咐小的们去采购了一身合适的衣裳，都放在池子旁边了，其他您还需要什么咱伺候什么吗？”店小二搓手赔着笑脸。

王耀瞟了那边一眼，“不用了，其他的我自己来就好。”

“好嘞，那小的就不打扰您，告辞告辞。”店小二麻溜地带着小厮们溜出门，啪嗒一声，屋内重归安静。

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终于能洗上一次热水澡了，王耀自嘲道。

这阵子征战不断，只在进泰和城前为了维持书生形象，韩副队长寻了一处山泉，他不顾泉水寒冷便进去洗了一遭，为此还差点染上风寒（甚至差点被伊万撞见）。想来上次洗热水澡还是在安源的时候，真是隔了不知多少日子了。

青年步至澡池旁边，拉上屏风，褪去两日来没能更换的粗布长衫。

踏入热水，久违的温暖与舒适涌上心头，王耀不由得将全身都浸入其中，闭眼仔细感受了一番。

等安定下来，得让城外的同志们也都好好休整一下。

尤其是那个傻大个，前几天就没见他睡过觉，铁人都不能这么熬。王耀趴在池边，在心里嘟囔道。

要是伊万也能泡上热水澡，就比如说在这个池子里……

青年突然猛地站起身，溅出一大片水花。

他刚才想了什么不堪入目的画面？！

王耀，你是不是疯了？！

青年面红耳赤，急忙又把自己沉进水中。

他不敢再想其他，也不敢去看身体莫名奇妙涌上来的反应。

一定是热水太舒服了，王耀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绝对不是因为想到了某个身高一米九多的傻大个。

洗漱终于在浑浑噩噩中结束，王耀没有选择穿冯盛派人送来的新衣，把长衫用布简单擦拭掉上面沾染的尘灰后，便又穿在身上。

梳完头，王耀将发带束好，这时，门外又传来店小二的声音，“王先生，楼下有个樵夫打扮的人说要找您，小的是把他轰走还是怎么样？”

看来何毅一路跟过来了。王耀扬起嘴角，“别为难他，那是我的手下，你把他带上来后就下去吧。”

“小的明白。”

门开了，何毅进门后背手把门合紧，王耀立刻比了个“隔墙有耳”的嘴型。

见何毅微微点头，王耀才继续说道，“怎么样？南城外边都布置妥当了？”

“回王……王少帅！都布置好了！”何毅微微紧张，随口想了个以前话本里听到的称呼。

少帅？王耀嘴角一抽，也……也行，戏总得继续演下去。

“让外面的万副官注意点儿打，我和冯盛已经约好一起攻入南城，但是那个姓冯的估计只出工不出力，等我们打得差不多了他再来摘桃子，这是我不想看到的。”王耀很快进入了自己的角色，慢条斯理道，“刚才我在洪家看到了不少新鲜东西，那姓洪的还很信任我地带我去了他们家的库房，那可真是一番好风景……”

店小二假意下去以后，给楼上使了个眼色，立刻有另一个小厮悄悄摸到隔壁房，竖起耳朵贴在墙根细听。这面墙是中空的，隔音效果很差，非常方便窃听，冯盛以前就喜欢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窃取情报。但不料王耀在洗漱完后就检查了一下屋内，随手一敲就听出这面墙和其他木墙的回馈声音不一样。

这下，小厮一听直接吓出了一身冷汗。少帅？！这还是个大人物？！

紧接着听到的更是惊得他魂都快掉了。

“你猜那库房里有什么？螺成堆的银元！到处都是的珍宝古玩！还有各地搜集来的名画真迹！”王耀乐呵得像报爱吃的菜名一样，“还有省府之前援助的各种军火，整整齐齐几大箱呢！”

“少帅的意思是？”

“这么好的东西，省府见了都馋，那我岂能白白交给那姓冯的？”王耀一脸笑眯眯，“既然冯团练喜欢保存实力，那么就让他留着去吧！这些军.火和宝物，等我们打下南城后就全部收下，再把南城据为己有，这样地和钱全都是我们的，那姓冯的就抱着自己的县长乌纱帽傻乐去吧！”

隔壁隐隐传来“咚”的一声。王耀很满意地拿起扇子给自己扇风，对面的何毅极力地把自己的笑声憋在嘴里，“少帅英明，我这就去城外通知万队……万团长！”

王耀递给他一张纸条，轻声道，“你下去时候，让店小二给我准备一床厚被子，一张厚垫子和一捆柴火，就说我体寒。”

店小二在柜台擦着盘子，见那小厮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溜下来，急忙低喝道，“听到什么了没有？”

小厮都快哭出来了，连连点头，“那人把王先生叫做少帅！还……还……”

店小二大惊失色，连忙捂住小厮的嘴，“你赶紧去报告给冯团练！走路的时候把心底里的词儿想好了，到团练面前不许像现在这样笨嘴！明白了吗！”

小厮连连点头，又连滚带爬地溜出店门。

【民团议事厅】

“什么？！”冯盛又惊又怒地听完了小厮的汇报，从太师椅上蹦了起来，“你说那王……王翟是‘少帅’？！南城外有整整一个团？！洪家家里还有这么多宝物和军.火？！”

“小的这双耳朵听得真真切切！绝不敢有半分假话！”

冯盛焦虑地来回踱步。坏了坏了，他就知道这个王翟没安好心，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姓王的准备如此充分！

“不光要钱……还想要地？！”他恶狠狠地爆了句粗口，“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留给你姓王的！你是少帅也不能这么抢老子的东西！”

“来人！马上给我通知所有弟兄们！不等卯时，咱们提前一个时辰就杀进南城，冲进县衙！把洪家给我翻个底朝天！”冯盛眼神阴狠，“看他姓王的到时候还能抢什么！”

“可……可城外还有一个团在那儿……”

“怕什么！那姓王的现在在我们手上！只要打下南城据住城门，再把那王翟绑到城楼上要挟，不就能谈下来了？！”冯盛骂道，“赶紧去通知旅店那边多加派人手，给我盯死那个王翟！到了寅时就给我把他绑来作战室！”

【北城客栈】

何毅拉低头上的斗笠，迅速地往南城奔去，很快，他就看到了几个人在那里等着他。

何毅站住脚，“洪家的人？”

一人出示了一块玉牌，上面隐隐有“乾隆”“芝亭”一行字。

何毅松了口气，伸手接过玉牌，“带我去见洪县长。”

还没等到县衙门口，何毅远远地就看见洪县长和一溜穿长衫的围了过来，“怎么样？王先生那边没有大碍吧？”

何毅点头，“王先生已经说动了冯家，现在冯家寅时就会出兵，请您做好准备。”

洪县长一脸坏笑，“让王先生尽管放心，洪家虽然质上不如冯家，但量上还是有满满一个团的，加上洪某从日落开始就已经准备了天罗地网，就等他姓冯的钻进来！到时候不死也让他断条腿！”

“那就好，您只需要坚持到卯时，能杀冯盛最好，不能杀，后续的就交给我们城外的部队。”何毅转身快步离去。

洪县长在后面远远地挥手，“记得在王先生面前给我美言几句，好让洪某在省城谋个一官半职呀——”

何毅满脸黑线。王营长只凭一个党.徽和一快玉牌就能把这些自诩饱读天下群书、才智可比李杜的大聪明骗得团团转？他怎么做到的？

【南北两城交界广场|距离攻城1小时15分钟】

冯盛集结了手上所有的兵力，已经提前埋伏在了大道两侧，只待寅时一到便立刻杀进南城。

冯盛焦急地在作战室内走来走去，王翟怎么还没有带到？他派去的人到底去哪儿了？！别天杀的在这种时候栽了！

仿佛应了他的担忧一般，一名亲兵急匆匆地走进门，“冯团练！客栈着火了！”

“什么？！”冯盛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凉了半截，“那王翟呢？！王翟怎么样？！”

“客栈老板说他没看到王先生从二楼下来，现在几十号弟兄正在忙着救火，但火从二楼蔓延下来烧到了后厨，火势还没控制住！”

“天杀的王翟！”冯盛怒火中烧，“没法子了！这家伙纵火肯定是报信儿，烧死他得了！马上带上所有人跟我去前线和部队汇合！我现在就打他个措手不及！”

二楼房内，王耀用剩的洗澡水把被子浸湿裹在自己身上，又拿湿毛巾捂住口鼻，推开门，艰难地从已经布满火焰的走廊弓腰出去。客栈是木质房子，要不了多久就会因为着火而坍塌，动作得快。

终于挪到了走廊另一边，王耀用刀剖开被子，掏出里面的棉花，把外面的被套和之前房内拆出来的另一床被套拧成布绳，在门环上打结，从纸窗丢下去。

在确认底下没人后，王耀不顾溅到身上的火星子刺疼了皮肤，攀着绳子从二楼慢慢滑下。

就在青年双脚站到地面的一刹那，木屋就因为火势蔓延发出垂死的哀鸣，房梁开始整个垮塌，王耀险些被一块燃烧的木板砸中，下意识地举起双臂挡住脸，被飞溅的火星烫起了一处水泡。

但王耀没空管这些，迅速扭头遁入了黑暗中。

伴随着冯盛一声枪响，冯家军从大道蜂拥而入，直扑泰和县衙。

似乎果然如冯盛所料，洪家虽然已经集结起了兵力，但是都是乌合之众，又吃了被突然袭击的亏，因此不消一刻钟，洪家的防线就全面崩溃，洪家军四散奔逃。

冯盛喜不自禁，“老子练出来的兵可与你们这些散兵游勇不在一个层次!弟兄们继续冲！冲进县衙，库房里的宝贝都是咱们的！”

如此看来，用不着半个时辰，他就能打进县衙把洪家人都灭了，到时候等卯时城外的省府兵再姗姗来迟，他自有筹码依托坚固的城墙来和他们谈判。

连续的胜利让冯盛终于放下了警惕心，而不再怀疑除了王翟出逃一件事不让人顺心以外，其他的是否都太过顺利了。

砰的一声，冯家军一脚踹开县衙大门，但映入带头兵士眼中的，是黑洞洞的机.枪枪.口。

机.枪吼叫起来，第一排的十几名兵士一瞬之间就被扫成了马蜂窝，在后头的冯盛一个激灵，立马蹲下才躲过一劫。

紧接着，周围几个路口都突然杀出了洪家的人，仅仅片刻功夫，双方人马便在狭小的街道中绞杀在了一起，枪声，惨叫以及刀光剑影染红了县衙。

冯盛心中暗骂，“妈的！中计了！”

县衙里传来洪县长的厉声咒骂，“姓冯的！你个不得好死的，今天就让你栽在这县衙门前！”

冯盛气极反笑，“你个吃里扒外的，看你爷爷我今天不从你身上扯块肉下来！”

他向旁边手下要来一颗手.榴.弹，拉开拉环往里死命一丢，接着又一颗，再一颗，一瞬间就丢进去了三枚手.雷。

巨大的轰鸣声让县衙内外的人双耳都因为耳鸣流出血来，冯盛推搡着兵士们让他们往县衙里冲。

门口的机.枪阵地已经被炸得七零八落，洪县长也不见了踪影，跟着兵士们进门的冯盛踢开挡路的沙袋，“给我找！把洪家那个**找出来！不论死活！”

南城城外，小伍激动得拽住伊万的一角，“万队长！打起来了打起来了！里头打得真狠！”

韩副队长也开怀地笑道，“王营长这招可真够毒的，让他们两家先狗咬狗起来，我们再趁机进去摘桃子！”

伊万放下望远镜，看着已经有零零散散从南城城门丢盔卸甲跑出来的洪家军逃兵，“洪家战斗力比我们想象得要差得多，不能等卯时了，得临机应变，看枪声停得差不多了就冲进去。”

韩副队长撸起袖子，“都听万队长的。”

外面的混战已经演变成了彻底的混乱，黑夜之中谁也看不清谁，靠火把也照不远，而子.弹已经打到了面门上，所以两家士兵看到拿枪的就胡乱开枪乱打一气，一时间南城里面各个方向都在打，冯盛派出去好几个通讯兵都没办法和外面的主力取得联系。

“妈的，打的什么糊涂仗！平时都白操演了！”冯盛气得一跺脚。

但当务之急是先把洪县长的脑袋挂出县衙，这样洪家军就会不战自溃。冯盛咬咬牙，看向跟自己冲进县衙的几十号人，“跟我进去翻个底朝天！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县衙后门，洪县长偷偷地开了一个小缝，一个人偷溜出来。幸亏冯家平时不怎么出入县衙，他从这条小路出来，没人能发现他。

洪府里的人早就疏散出城了，冯盛也被他引进了县衙，外头的冯家军群龙无首，绝对会被自己的兵拖得焦头烂额。

虽然这样打自己的部队也估计十不存一，但是只要能重创冯家军，他洪峙也就算完成了任务，相比于他日后在省城的荣华富贵，卖掉一支临时拼凑的部队又有何妨呢？

就在他马上跑到巷尾，即将见到大路时，他发现前头突然出现了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

洪峙紧张起来，但他很快借着月光看清了前面人的脸庞。

“王先生！”

可还没等他高兴多久，面前的人并不客气地掏出手.枪。

一声枪响，洪峙仰面倒地，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笑容。

南门已经被一排的同志们接管，城门大开，何毅交接完毕后便带着十几名战士避开交战区，从小路直插县衙后门。

王耀通过纸条告诉了他在打开南门后立刻带人来县衙后门，因此何毅一刻都不敢怠慢。

等他风尘仆仆地带人到达，发现洪峙已经四仰八叉地死在了一边，而王耀正从他胸口把国.民.党.党.徽取下来。

“王营长！”

青年回头，本来冷漠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来得好，冯盛还在里面，趁着他兵力分散，我们擒贼先擒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