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凡达]杀死希尔索 第5章 第 5 章

他还是没能掌握要领。

颓废的挫败感席卷着我的全身。我再没法去在意奈特亚姆带有歉意的目光。他金色的眼睛好似不落下的太阳持续不断的在海底灼烧着我的大脑。他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不是个好的老师，我没有办法让他学会，没有办法帮助他融入海洋。

我能去干些什么？什么事情可以让我去做。

希瑞娅叫来了洛阿克，他说或许这样可以起到一些作用。我把脸埋在海葵里，沉闷的声音顺着水流扩散在海洋里。

这不会有用的希瑞娅。除非你说洛阿克一直学不会某件事，然后你去叫来了奈特亚姆。

但我总是不会拒绝她的好意。洛阿克飘在我的身边，像个新生儿般好奇的打量着周围交杂着的珊瑚。我仍然只能让奈特亚姆放松，但他看起来完全静不下来。那意外神似洛阿克的焦躁隐藏在他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我把手放在了他的腹部，感受着他逐渐消失的气息。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忽然触碰到了我的腮。我耳后细小的鳞片忽地炸了开来。身体出于本能的保护猛的收缩，我听见了气泡被挤出喉咙的咕噜声。

尖锐的牙齿毫不留情的刺穿了皮肤，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发现自己正狠狠咬着洛阿克的手指。一大串的气泡从他的嘴里吐出，我猜他想要叫唤来着。却因为忘记自己身在海底而只能吐出些许气泡。

我吐出洛阿克的手指，在他尴尬的表情中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背上。他大概被这一下打的完全卸了力，整个人“噗”的一下变得绷直。

这样子多少有些好笑。

奈特亚姆大概也这么觉得，因为他已经发出了“咕咕”般的声响，那类似于积水卡进喉咙的笑声我太过于熟悉了。他大概是想笑的更肆意一点，但又觉得要给自己的弟弟一点面子。

但他或许忘了自己还在水底，这到是个好的转移注意力的方法，但用处不大。在他还没完全收起笑意时肺部大概就开始告急。我看着他艰难的摆动着四肢，在我和洛阿克茫然的注视下别扭的浮上了水面。

还是失败了。

真糟糕，真的。奈特亚姆的潜水，和我的教学。

晚上的时候我去找奥农。他正在修补破损的鱼网。尽管很不想承认，但他的编制手艺真的很好。这点大概遗传了他的父亲吧。能够编制出富有弹性的规则的坚韧的鱼网，也可以编制舒适的柔软的席垫。

他似乎对我的到来感到诧异。就像是完全没有料到一样，他毫不犹豫的将编制了一半的鱼网撇向外面，然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看向我。

怎么了。他问。

我需要更好的方法去教会奈特亚姆潜水。我拖着下巴，看着旁边刚煮好的鱼肉冒出的热气。奥农调戏般地问我怎么对那个外来人那么上心，我没有第一时间搭理他，只是毫不犹豫的伸手将切好的鱼肉塞进了嘴里。

你的肉块切的太大了。我的嘴里塞满了食物，说话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奥农没好气的说那是希瑞娅切的，他叫我把食物咽下去再和他说话。我完全没当回事，继续嘟嘟囔囔的往嘴里塞着食物。

是希瑞娅没有办法教会他了，所以我才去帮忙的。我用力吞咽着食物，好像八辈子没吃过饭一样。奥农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他问我只要是希瑞娅的请求你就不会拒绝对么。

不会。我说，将已经没有任何残渣的叶片丢回奥农身上，他没好气地给我掀了过来。

什么都会做到？他又问了一遍。

希瑞娅也不会提出什么很不合理的要求啊，那在我力所能及的地方我就努力办到呗。捡回来的叶片在我的手心被捏成了各种形状，我眯着眼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又毫不犹豫的塞进了奥农的被窝里。

他没看见。

你不要总是思考我为什么不答应你的要求。我直起身子，试图让我看起来比他更高。这当然失败了，他就算弓着后背也比我要高上不少。我掰着手指细数着他给我提出的请求：一起出外礁的三兄弟岩捕猎，带着他的小弟四处张扬还试图拉我入伙，明明有更好人选的情况下让我去教别人骑伊鲁，让不骑伊鲁的我和骑着伊鲁冲刺的你比谁游得快。

最后我说，手指不够了。

如果你像他们那样，你还可以多说一条。奥农毫不客气的对我说。

就非要抓着那五根手指不放哎。我挑着眉毛站起来，他抬头看着我，像极了托诺瓦里的脸和我靠的很近。

好吧，他们的大哥不是怪胎。他也站了起来，目光带着审视的味道，我真是受不了他这个表情。往往每到这个时候，他就要出一些不被允许拒绝的馊主意。

打个赌吧，看看谁能让那个森林来的小子先学会潜水。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我听着他微微上扬的语调。却从未如此担心过这个该死的打赌会给别人带去什么样的影响。

毫不意外的，希瑞娅全压我赢。奥农对此嗤之以鼻。他表示他已经习惯了希瑞娅总是无条件的偏向我。

罗娜尔和托诺瓦里回来了，而我却还留在他们的屋子里没来得及逃跑。那巨大的影子将门口遮住。我从奥农身后钻进角落，在他不满的声音中把自己藏进了阴影里。

但这没用，他们还是注意到了我。糟糕的，罗娜尔几乎是在审视我，因为我没经过他们的允许就进了他们的屋子，还是因为我的出现扰了他们回家看见儿女的好心情。

带着这样的情绪，希瑞娅将我拽了出来。女祭司将鱼叉靠在了墙边，回过身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试图冲出门口的我。

出什么事了？她开口问我，声音带着无法抗拒的威严，我眨着眼睛，尾巴无力的耷拉在腿边。她也没再继续问我，只是说着你难得过来一次快来一起吃晚饭吧。

我愣了一下，实在没敢好意思说我其实不太饿。奥农看向我的眼神变得有些戏虐，至少我是这么觉着的。

晚饭还是很好吃的。特诺瓦里的手艺很赞。他们住了鱼汤，被裹在树叶里烘烤着的块状鱼肉发出阵阵香味。我咽着唾液，很没骨气的接过了希瑞娅递给我的晚餐，鱼肉被切的大小刚好，每一块都漂漂亮亮的被装在隔热的叶子里。

罗娜尔坐的离我很近，我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她身上的热度，她是平静的，沉稳的。可能是怀有身孕的缘故，我总是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着来自母性的安逸。

这种感觉不好，这种能让我感知到额外生命的感觉糟糕极了。我离她太近了，近到我似乎可以听见胎儿心脏的跳动。那小巧的，坚定而柔软的心脏在奋力的跳动着。

可是谁也不清楚现在的胎儿是否成型！

我最后还是拒绝了他们留我过夜的邀请。在踏出门的那一刻，我只感觉自己的心脏跳的剧烈，这糟糕的玩意不停的撞击着我的胸腔。我感到困惑，感觉世界都在天旋地转，好像海洋在下一秒就会飞到半空。我盯着自己的手指，感觉连指尖都在突突跳动着，我的神经连接着海洋，海浪拍打着我的大脑，敲击着我脆弱的脑壳。

我觉得自己应该去睡觉了。

睡吧希尔索。我这么和自己说。以为早就习以为常的不安现在却依旧令我令我感到恐惧，我为奥农打下的那个赌而恐惧，我忽然开始过分的担心起奈特亚姆的安慰。

最后我决定走出屋子，任由夜晚不讲理的海风吹乱我引以为傲的头发，这是希瑞娅给我编的。但现在它不复存在了。

海水漫过我的脸颊，将我的头颅缓缓包裹。薄薄的瞬膜隔绝了海水，我打开双臂，拥抱着钻进我怀里的水流。

世界安静了。我大概什么也听不到了。

-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