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礼盒装的是一套做工面料十分精细的米白色单排扣高级西装,还有一双他看不出是什么皮质的系带黑色皮鞋,光是这些做工细节就能判断出,这套衣服的价格会有多离谱。
应如惟看着镜子里面的人,险些认不出来自己。他一直都觉得迪莉娅很漂亮,哪怕是岁月已经令她容颜枯萎,但基因这个东西就是那么神奇,迪莉娅的美貌他绝对遗传了她的大半,剩下的一小部分也足以看出,他那个生物学上的父亲长相应该也不差。
他也有一套黑色西装,虽然不贵,但是也帮他应付了很多重要且正式的场合,现在这身衣服穿在身上实在别扭,一想到今天可能还会见到腾振宁他就瞬间打了退堂鼓。
此时内心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后悔,他觉得就不应该答应腾霖,当时脑子一热,居然忘了他大哥结婚,他老子肯定也是在场的啊。
“我不去了。”
腾霖的对话框跳出这四个字时,他已经到了楼下。
他大哥想不想见他他不知道,但他想带他去,这段时间顾及他的心情没有逼太紧,但两个月的时间怎么也够他缓冲了。
“我在楼下等你。”腾霖回复道。
等了半小时,依旧没有动静。
他上楼敲门,半晌那个穿着家居服的Beta才来开门。
“要我帮你换?”腾霖语气平淡,尾音上挑,听不出来他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应如惟站在原地,弱弱的挤出一句:“……能不去吗?”
“不能!”
两人对视着,腾霖看着他一脸为难的样子,心里暗暗叹气,将他两步逼退到墙角,单手撑在他身侧微微俯身,注视着他的眼睛,“当年腾振宁对你做了什么,我从来没问过你,但我大概能猜到。”
两人挨得极近,腾霖看着他的睫毛像无助的小鸟翅膀一样扑闪着,继续道:“他是他,我是我,他的想法并不代表是我的想法,这一点,你分得清吗?”
应如惟低垂着眼帘,看着地板,这是他们自重逢以来第一次正面提及这件事,这件横在他心里至今都久久不能释怀的事情。
“有我在,别怕,去换衣服吧。”腾霖顿了顿,距离再次拉近,附在应如惟的耳边,就像情人之间的低喃:“你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和社会身份以及性别无关,只是你这个人。”
腾霖说话的气息如羽毛一般碰触着应如惟的皮肤,他身体轻微的颤了颤,低垂的右手因为这暧昧的距离握紧又慢慢松开。
突然,他抬手一把将腾霖推开,进卧房,关门。
腾霖被他推得向后趔趄了两步稳稳站住,他手插裤兜半坐在沙发靠背上,耐心地在客厅等着,大约等了五六分钟。
吧嗒——
卧室门开了。
腾霖的视线一直锁在他身上,都说人靠衣装,此时印在瞳孔里的人,令他惊艳。
尺寸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剪裁合体衬得人纯净而优雅,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不,是他的公主。
应如惟蜷了蜷手指,别扭道:“……不太习惯。”
腾霖:“慢慢就习惯了。”
领结系的有点歪,腾霖上前伸出修长的双指帮他重新调整了一下,满意的看着眼前这人。
眉清目秀,明眸皓齿,宽肩窄腰,米白色的西装内搭一件珍珠扣白衬衫,平时他穿的衣服无论是上班穿的工装还是在家的休闲服,大多都是朴素宽大的,而此时这条西装白裤勾勒出的是平时并不常见的笔直线条。
“头发要不要怎么弄一下啊?”应如惟捻着发丝征求他的意见。
腾霖抬手帮他随便拨了几下,“不用,这样就很好。”
婚礼是在一个森林庄园内举办的,腾霖的车开了很久,越开路上的车越少,还在庄园外的公路上时应如惟就看到有身着军人制服的人正在持枪站岗。
并且还有专门设的卡哨,为首那名军官对前面的车辆逐一检查邀请函核对名单后,敬礼放行。
轮到腾霖的车时,那人并未做出停下的手势,而是敬个礼,司机一路开了进去。
进去后又开了大约半小时,在侍者的引领下,司机停好车,腾霖和应如惟下来。
这个庄园有一座古堡样式的建筑,不远处是高耸的密林,隐秘的摄像头以及不时盘旋在其中的小型无人机,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安保”两个字,毕竟今天除了主家的身份贵重以外,来的宾客也都非富即贵。
两个小时前刚下过一场雨,这会儿蔚蓝的天空已经放晴,远方如同蘸了水墨的云彩泼墨一般的渲染开来,小路边的植物叶子承接了雨露,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从叶面滑落,滴入清新的泥土中。
古堡方圆三公里内都是平整的碧绿草地,身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用专业的机器将草地上的水分吸干,以确保不会弄脏来宾的鞋子。
正前方草地上铺了一条厚厚的红毯,红毯两侧是摆放齐整的白色座椅,所有的焦点都在正前方的那个舞台上,华丽而简约的背景装饰中赫然挂着一颗帝国的徽章。
玫瑰花与气球的装点随处可见,为这场婚宴服务的工作人员正有条不紊的准备着,宾客还未全部到场,有眼尖的已经看见了腾霖以及他身边那位俊秀的“伴侣”。
这位也是今天的主家,新郎的亲弟弟,帝国最年轻的议员,腾家两个S级Alpha,一个是军部的上校,一个是议会的议员,没有人会不想与之深交。
腾霖下车等着应如惟从另外一边过来。
事已至此,应如惟也不再自卑别扭,来都来了,再后悔也晚了,不如大大方方的跟着腾霖,让他来应对,反正是被他拉来的。
两人在专人的引领下一起往古堡大门位置走去,期间有几位想要上前搭讪的宾客见此也只得作罢,刚进门就是一个富丽堂皇巨大的宴会厅,中间设有自助餐,摆放着各种花样繁多的精致食物以及名贵酒品,继续往里面走,来到电梯前,那人按了三楼。
出了电梯,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光线明亮,视野极好,可以俯视外面草地上的全景。
那人引领着他们来到一个房间前,恭敬地开门,做出请的动作。
应如惟一进门就看到一个身形高大,挺括利落的军人背影,他转过身来,五官线条和腾霖有七分相似,棱角凌厉,熨烫妥帖的军装和军靴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敬畏与胆怯。
“来了。”那人第一眼就将视线落在应如惟身上,但很快就移走,这两个字语气虽然很平淡,但应如惟能感觉出来,这不是对他说的,是对腾霖说的,语气里似乎很开心。
毕竟大喜的日子,谁会不开心呢。
腾霖带着他坐下,圆桌上备着红酒,腾稷拿出两个杯子给他俩各倒了一杯。
腾稷笔直的双腿交叠,倚靠在座椅里,毫不掩饰的打量着弟弟身旁这个面相俊秀的Beta。
腾霖偏头看向应如惟,介绍道:“他是我大哥,腾稷,他不吃人。”
对面那人噗嗤笑了一声,“你好,腾霖和我提过你。”
应如惟微笑颔首:“你好。”
“别太拘束,你曾经照顾过腾霖十年,我作为他的兄长,对你自当感激,当一家人就好。”
这话说的毫无边界感,有点过于亲切了。应如惟微微点头。
“他呢?”腾霖问道。
腾稷抬起酒杯优雅地喝了一口,“在隔壁,等时间到了一起下去。”
“我让席鲲替我备了份贺礼,收到了吗?”腾霖问道。
“腾总大手笔,价值二十个亿的股权说给就给了。”
“你开心就好。”
这二十个亿包含着血脉亲情以及他的一点心意,不算多。
应如惟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隐隐觉得好像是很重要的事情,他敏锐的察觉到腾稷脸上的表情在腾霖说完这句话后,那一闪而过的是苦笑。
“腾振宁来了吗?”腾霖问道
腾稷啧了一声,“私下我不管,在外面你注意点。”
毕竟直呼亲爹姓名的这种不孝的行为,他可不想让别人觉得他们腾家没教养。
腾稷:“他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到。”
腾霖侧目看应如惟,他没什么表情,但是放在腿上那袖子下的手指却是不自觉的捏紧了。
恰巧此时,房门被敲响。
腾稷:“进来。”
侍者恭敬道:“温斯洛老夫妇到了。”
腾稷起身,三人往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