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的繁华大都市里每个人都忙忙碌碌,人与人之间来来往往,擦肩而过的人生轨迹短暂交叉后,又会回到各自的轨道上。
应如惟也是这城市中忙碌的一员,他在人群中穿梭,因为工作的原因与无数人萍水相逢,浅浅认识。
他时常会在某个瞬间短暂停下,回想起那些生命中遇到的亲人、朋友、好人、坏人,想着他们此刻命运如何,又走向了何方,过着怎样的生活。
而他自己,也在积极努力的生活着。
距离和翟庭分手已经过去两个月,他的生活又回到了从前一个人的节奏。
翟庭先前为他报的大学他打算继续读完,至于他说的那个海陆空救援队,他不会报了,自己几斤几两他心里有数,当初同意也是为了提升自己,想变得能更配得上他,现在回首再看,这简直就是一个自不量力的笑话。
进入雨季的帝都每天一场雨,天空仿佛被设了定时的雨幕开关。
应如惟的伞下午落在了小餐馆,此时他正站在街道旁的商户门前躲雨。
看着淅淅沥沥细密的雨丝相互交织,发出清脆的白噪音,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和这漫天的雨。
思绪飘远,记忆的闸门也被这雨丝轻轻扣开,他想起了很久以前。
波尔茨星常年气候炎热,极少下雨,那天也是在他下班的时候,突然久违的下了一场雨,他站在面包店门口等着雨停,手里还拿着散装的面包,是等会儿要带回去给家里那小孩吃的口粮。
那场雨下了很久,从天亮下到天黑。
他不想再等,怕面包淋湿,找店老板又要了一个包装袋,确保面包不会进水,打算塞到衣服里冒着雨跑回去。
可还没等他跑出去,朦胧的雨帘中隐约看见一个身高到他大腿的小孩撑着一把伞走来。
他全身被雨水溅的湿透,黑色的头发贴在皮肤上,单薄的套头T恤和短裤被水浸湿的紧贴在身上,拖鞋也只剩下一只还在脚上,小小的人仰着头把伞递给他,“找隔壁大叔借的伞。”
雨声太大,他听的不大清楚,但他还是听明白了。
应如惟愣愣的把伞接过,后怕的蹲下来问他:“你怎么找来的?”
“我记得路。”
应如惟帮小孩把衣服短裤上的水大致拧了拧,见这雨还是没有要停的趋势,于是把面包递给他拿着,背着他,让他抱紧自己的脖子,他撑着伞,两人这才冒着雨回到那个温暖的小屋子里。
往事和现实重合,他仿佛产生了幻觉,记忆里那个撑伞的小人长成了一个比他还高的男人,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同样也是在雨帘中缓步走来,越来越近,棱角分明的面容也越来越清晰,直到他站在自己面前。
那张脸依旧冷峻,深邃的眉眼微微蹙着,腾霖看着应如惟,薄唇轻启:“走吧。”
一只温暖而有力的大手拉起应如惟的手腕,将他归到自己的伞下,两人一同走向停在路边的车子。
此时,刚刚避雨的门店老板不经意间抬头,恰好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一个身着深色西装、身姿笔挺的男人和一个身着工装且挎着工具包的男人,在这滂沱的雨**撑着一把伞离去,只不过那伞偏了大半在工装男人那边,两个人极不相称的穿着却莫名的让人生出一种和谐与美好的感觉,一点都不觉得违和。
腾霖吩咐司机回市中心的房子。
他给应如惟递了一块干毛巾。
应如惟接过,最近这一个月,腾霖时常会给他发讯息,有时候莫名其妙的来一句日常的问候,或者是简短的一句话,像是在汇报自己日常都做些了什么事一样。
比如,“我正在开会”附带一张书房好多光屏或者是霍姆林宫的照片,比如“今天天气不错”附带一张天空的云彩,比如“正在外面应酬”等等诸如此类的小事。
刚开始,应如惟一度怀疑对方是不是本人?因为这些行为怎么看都不像是腾霖会做出来的事。
直到有一次腾霖接他下班一起吃饭,他问了出来,腾霖十分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说:“是本人。”
他惊讶于腾霖的这种转变,也在逐渐适应,他发现他是真的一点也不了解他,以前勉强了解,现在更是看不透。
有些东西他心里隐隐的有一丝猜测,但经历了翟庭那件事后,他更加不愿深想,出自本能的抵触。他一直都记得,腾霖和翟庭一样,他们都是等级很高的S级Alpha,Omega才是他们的最终选择。更何况,他从小看着他长大,从来就没想过他俩还能那样,实在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之后隔三差五腾霖就会来找他,大部分时候都是约他一起吃饭,有时他们会回他住那里吃,有时候在外面。
思绪回转,他蓦地想起,一个小时前,腾霖好像发讯息问了他在哪里,所以他这是特意来接他的。
应如惟擦完,把毛巾叠的四四方方,放在膝盖上。
腾霖也随便擦了两下,不过他可没耐心叠,随手扔在车内的置物篮里。
他侧目看着身旁的人,“下周三,陪我去个地方。”
“哪里?”
“我大哥结婚。”
应如惟怔愣几秒,心想,你大哥结婚和我有什么关系?
腾霖的家人虽然他也很好奇,但那不是他这个Beta可以涉足的场合,他还记得当年腾振宁话语里的傲慢。
“按你的月薪,每天差不多是900星币,我付你三倍的价钱,那天的时间给我。”腾霖顿了顿,补充道:“你不是外人,我大哥很感激你,他希望你能去。”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应如惟曾经代替了他大哥的角色。
应如惟低着头沉默着,他很为难。
腾霖看着他,喉结滚动,继续道:“有我在,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直到车子开到地下停车场,应如惟还是一言不发。
俩人一路进了电梯,到达19楼开门进屋。
“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腾霖轻声道。
这里应如惟已经很熟悉,他进了之前使用过几次的那个房间。
腾霖通知豫叔,让他派人过来做饭。
他也进了自己的房间,随便冲了个澡,换家居服时,看见衣帽间那个用精美袋子装着的白色礼盒,轻叹一口气。
出来后他去了厨房,煮姜汤他已经很有经验,因为经常下雨,天气潮湿,他特意交代豫叔让人多备了一些材料在厨房。
应如惟吹干头发出来,腾霖已经煮好,两人对桌而坐,用瓷勺喝着姜汤。
“考虑好了吗?”腾霖打破沉默。
应如惟依旧低着头,过了一会儿闷声回道:“四倍。”
腾霖倏然笑了:“十倍,百倍,你说多少都可以。”全部身家连人给你都可以。
“不要,就四倍。”
自从遇到腾霖,频繁的请假已经让他的年终奖变得岌岌可危,正好起了敲他一笔的心思。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多收他点钱,能让他更直观的麻痹自己,他是为了钱在工作。
其实他们之间的情分,很难用钱去衡量,十年前腾振宁给他的那笔,私心里他一直不想去做等价换算,所以那笔钱他也只动过那两次。
“那说好了,那天我去接你。”
晚上吃完饭,应如惟惦记他的课程想早点回去,腾霖也没留人,让司机送他。
出门时,腾霖把放在衣帽间的那个装着礼盒的精美纸袋递给他,“回去试试,哪里不舒服的话我让人改。”
应如惟问道:“这是什么?”
“回去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