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的生活犹如滚滚向前的车轮,推着人不停地前进,不会因为你心情不佳或是身体不适而有片刻停顿,尤其是对于一个打工人来说更是无奈。
应如惟吹了冷风又一夜没睡,第二天就感冒了,然而他早上只是木然地按部就班,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后,依旧准点去上班。
到了公司,一开口才发现,嗓子是沙哑的,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经理看他精神太差,关心了几句,也没安排他今天出去,让他去车间带新人。
他这一整天都心不在焉、恍恍惚惚的。
他带的那两个新人都是很年轻的小伙子,很会来事,看出他状态不对后,又是给他倒水又是给他送药的,还主动让他在一旁歇着,说遇到不懂的再问他,这马屁拍得让人很舒服,没有谁会不喜欢这样的人。
下午,经理一反常态地又来关心了他几句,和颜悦色地安排让他早点下班,甚至还提出要送他去医院,吓得他立马摆手表示不要紧。
下班后,他发讯息辞退了翟庭帮他找的那个做饭阿姨,可阿姨表示,“是翟先生雇佣我为您服务的,并且他当时已经提前支付了一年的费用。”
应如惟:“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您的服务自然也应该中断,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
阿姨叹了一口气,似是对他俩感到很惋惜,最后给他送上了“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的道别祝福。
之后不久,就如同翟庭说的,果真有一个律师联系到他。
“应先生,您好,我是翟庭先生委托的律师,请问您现在方便见一面吗?”
应如惟精神不济,喉咙疼的厉害,但这些事总是要面对的。
他们约在一个咖啡厅见面。
对方是一个三十多岁很干练的Alpha,递上名片并做完自我介绍后,在向应如惟陈述桌上的文件内容的过程中,条理清晰且简洁概括,始终保持着一种既专业又不会让人厌烦的职业素养。
这是一份财产赠予协议,里面包含着太多应如惟平时接触不到的东西。
他昏胀的脑子听得七七八八,耐心地等他说完,问道:“杨律师,我可以委托您吗?”
“应先生,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签完这些文件,您完成了这项工作后,我可以以个人的身份对您进行另外一项法律委托吗?”
“当然可以。”
应如惟毫不犹豫地提笔签字,签完后把签字笔还给他。
“杨律师,我想委托您,把合同里的所有非现金资产,包括那些什么名贵艺术品、股票、基金以及那些不动产,全部变现,然后连同里面提到的金额,全部以匿名的方式捐给红十字会。”
一个出乎意料的决定,对面那个Alpha律师只是愣了两秒钟,随后便淡定从容的道:“我明白了,这个过程大概需要一周左右,我会找专人进行交易,在此过程中我们随时保持联系。”
“谢谢,相关的费用还请您回去将委托合同发给我,我会尽快打到你们律所账上。”
应如惟说完起身要走。
律师先生出声叫住:“应先生,我想和您说几句题外话,可以吗?”
应如惟重新坐下。
杨律师此时放下了工作状态,神情轻松,仿佛正在和朋友闲聊。
“我和翟庭认识很多年了,我们算得上是交情还不错的朋友。我主要是帮他处理一些私人委托方面的事宜。他家遭遇了这么大的事情,在这样的关键节点上,他按理说是不应该有任何财务方面的变动的。而实际上,他的私人财务状况确实经得起审查,也的确不存在问题,这也正是我可以从银行那边顺利帮他转移这些东西的原因。”
应如惟相信翟庭的道德品行,他家里的事大概率和他是没有关系的,但毕竟是家人,他无法避免的肯定也会受到清查。
“他还好吗?”应如惟问道。
“他的上司程部长在力保他,目前来看,他那边不会有太大问题。”
应如惟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杨律师复杂的看着他:“我能以翟庭朋友的身份多嘴问一句,您以这样的方式处理这些财产赠予的原因吗?”
应如惟沉默了几分钟,就在杨律师以为他不会回答,打算结束会面时,他道。
“他说他想稍微求个心安,所以我签字收下了。至于怎么使用这些东西,这是我的权利。您之后应该会和他联系,请您帮我转达一句话吧,就说,‘余生各自安好,不必挂念。’”
“我会的。”
“那我先走了。”
“应先生,您看起来身体不太舒服,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谢谢。”
应如惟出来后,一个人走在繁华的商业街道旁,他心中堵的厉害。
夕阳沉落,如同细腻的橘黄绸缎,温柔地覆盖在城市的轮廓之上,为高楼大厦、繁忙的车流和熙熙攘攘的行人披上一层金色的外衣,很美,然而却只有半小时的时限,转瞬即逝,如同落幕的戏剧,令人哀伤。
华灯初上,应如惟走的有些累了,在路边的长椅上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在附近找了一家药店,买了感冒药,出来朝着车站走去。
回到住处,他也不饿,完全没有吃饭的食欲,但因为要吃药不能空腹,还是从冰箱中翻出速食加热,随便吃了几口对付,倒了温水把感冒药吃了,简单洗漱后就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夜里发了高热,他被烧醒,迷蒙着眼睛艰难地、如同慢动作一般撑着身体缓缓起身,脑袋晕得厉害。
这种情况,他很清楚,硬挨的话很可能会烧出问题,他还有个精神病妈,他不能垮,必须去医院挂针。
手艰难地抬起、放下,平日两分钟的换衣速度,这会儿用了五六分钟,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玄关处换好鞋后关上门。
由于全身虚软得像一滩烂泥,他走一会儿就得扶墙歇着喘一会儿,喘着喘着好像听见了从一楼传来一阵犹如鼓点般急促的脚步声。
待看清来人时,已经没力气多想这个人为什么大晚上会来。
他看着腾霖冰凉的手掌贴上他滚烫的额头,拧着剑眉说:“我送你去医院。”
他将人打横抱起,开车一路狂飙到最近的医院,抱着人挂了急诊。
VIP病房里护士打上针离开后,腾霖坐在床边,按照护士的嘱咐给他贴医用退热贴。
应如惟烧的昏昏沉沉,双眼通红,全身疼的根本睡不着。
见他烧的实在难受,腾霖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攥得死紧,止不住的疼。
他俯身哄道:“一会儿就不疼了。”
期间腾霖帮他用酒精擦拭脖颈手臂,辅助物理降温。
“……水。”
腾霖赶忙起身去倒水,水温太烫,他又拿了个杯子来回翻倒,一直重复着,直到水温可入口,他扶着应如惟半坐起身慢慢喝完。
护士第二次来时,体温已经降到了38.2°,应如惟稍微不那么难受了,才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腾霖一直坐在床边守着他,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