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辰昨夜风（忆仙姿） 第44章 缘起·来去茶馆【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在梦中】

元宵过后，年也算是过完了，正月十六开朝之后，谢连辰的事倒不少，每日在王府和皇城来回奔波。

心儿也开始继续忙自己的事了。这天，她的店铺终于挂牌开张了。

“来去茶馆？这名字新奇啊！”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被一阵鞭炮声吸引过来，看去正是心儿的茶馆。

“来时无迹去无踪，去与来时事一同。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在梦中。各位，浮生若梦，需得尽欢才好，本店每月会推出一款新茶供大家品尝，本月新品腊梅盏，诚邀诸位进来一品啊！”心儿蒙着面，本就令人遐想，况这店名如此新奇，引得一众纷纷入店。心儿每月推出一新品的灵感还是来源于谢连辰带她去吃的雪绵豆沙呢！

众人入内看时，店内果真装饰精美，更胜其他茶馆，富丽而不妖艳，堂皇却不失清雅。只见中间一帷幕从高处垂下，圈着一张若隐若现的小桌。外间有一弧形长桌，桌子却不是平的，内里盛着一渠清水，水上放着特制的小酒杯，大有流觞曲水之意。周围一圈便和其他茶馆一样，小圆桌上置茶盏，可参与流觞曲水的热闹亦可独坐淡享茶香。二楼的装饰更甚，各个小茶间都是独立的，窗户一开，外街的络绎车马，川流人群尽收眼底；窗户一关，小小茶间与世隔绝，独乐以慰平生。

这样新奇的地方很快便在一众士子间传播开来，心儿的生意刚开张不久便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心儿偶然一时兴起也会在帷幕桌后摆上古琴，清弹一曲助兴，若是来喝茶的人只为这一曲那便全要靠运气了。茶馆刚开就这样忙忙碌碌，倒是心儿和襄儿始料未及的，尽管有榆老爹和喜儿帮忙，人手也是不够，心儿只得赶紧招了一帮小厮，才能稍稍清闲。

静王谢连清一贯附庸风雅，心儿的店铺这样誉满天下，他又如何能不光顾呢？当典则俊雅的谢连清踏入店铺时，心儿和襄儿都愣住了，不过幸好，她们早有准备，在店铺里忙活的时候一直戴着面纱。又幸好，她们征召的歌女也都戴着面纱在帷幕里弹琴唱曲，所以她们并不显得突兀。

谢连清看了看流觞曲水的创意，没有加入那些正联诗作句的文人雅士，摇了摇头，转身上了二楼。“想学古人却到底学的不像，失去了在自由天地里的情致，才是失了流觞曲水的真意。”谢连清低声和俊飞议论道。

“公子要喝些什么？”一小厮急忙上来问道。

“你们本月新茶是什么？”谢连清看着窗外的人流，淡淡问道。

“本月首推玉兰清盏，公子要来一盏吗？”

“就这个吧”谢连清仍旧淡淡的，全然不似平时那般活泼好动。

楼下，一众才子对句正热闹：“我说皎皎庭中月”“我对脉脉水上仙”。“我又有一句，古意抟风，三杰曾培三友树”“时贤汲水，一心复咏一莲香”“有月即登台，无论春秋冬夏”“是风皆入座，不分东南西北”“对的好”众人一时鼓掌叫绝。

谢连清在楼上听着，他突然走出隔间向下面抛出一句“拟将心思做高楼，半掩青苔半掩愁”，这一声如此空灵，自上而下，引得众人纷纷抬头，一时竟无人作答，整个茶馆瞬间安静。

突然，一声清脆打破了寂静“拟将愁怨比长秋，瑟瑟西风满长袖。”谢连清向下看去，正是一蒙面女子。

“姑娘何故这样对啊？”谢连清饶有兴趣地问。

“你将愁比做青苔，心中寂寥的你恰似无人问津长满青苔的阁楼。那我就将怨比做寒风，心中的怨正是裹满身体无处不浸润的寒风，况且高对长，纵对横，有何不妥吗？”蒙面女子解释着。

谢连清听着这姑娘的话，语调中有种熟悉的感觉，可惜他没想明白。“姑娘对的正是，小生想邀姑娘同坐，闲话一回，不知可否？”

“自然”蒙面女子款款上楼，又一女子赶忙跟在身后。

“姑娘心思机敏，何故在此做一茶楼侍女？”相对而座，谢连清开口问道。

“怎么？公子是看不上茶楼侍女吗？我以为公子孤高清雅，断不会将俗世阶层放在心上，不想依旧是红尘中人，难以免俗啊！”

“小生无意冒犯不过随口一问而已。姑娘若是不想答也便罢了。”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是我最喜欢的一句话。不论身处何地，内心洁净的人自是洁净，纵身处泥淖之中也是纤尘不染，若内心不清明，纵处在琉璃世界，也难逃污泥满身。三国时，貂蝉容色倾城，为报汉室以身作饵，使美人计离间董卓吕布，一女分侍二男，本不算贞洁烈女，可因其对汉室之微末功绩便得以将此污名抹去，青史留名。但是，对一卖艺不卖身，凭本事吃饭的姑娘，人们往往却会恶意揣测，可见，不是姑娘污不污淖，是人心污不污淖罢了。”蒙面女子头头是道，倒让谢连清更觉此女不俗。

“姑娘此话，小生倒觉得新鲜。终是我小瞧了姑娘，不想你有如此胸襟气魄。”谢连清听了一席话茅塞顿开，感觉自己遇到了知己。“小生确实是被那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所误了。”

“刻板印象罢了，身份虽只一种，但是人却有千百种，各个不同。”蒙面女子轻言“公子该好好品茶才是，小女子便不打扰了。玉兰清盏恬淡，恰似公子的淡雅风韵，公子可多品几杯。”说着，蒙面女子便轻轻推门走出。

“你可吓死我了，静王没认出你吧？”蒙面的襄儿见心儿从谢连清的屋子里走出来，赶紧贴了上去，原来刚才应和谢连清的女子正是心儿。

“没有，幸好最近连辰总在朝中奔忙，静王也便不常去王府了，总之，最近可千万不能让他在凌王府见到我，不然稍稍联想便能想起来了。也幸好，我把镯子摘了下来，要不然，我奉茶的时候他不就看到了嘛，当时只是想着戴上不方便，不想还帮了自己。但愿他以后可别来了，这份钱可是不挣也罢。”说着，心儿赶紧下楼，迎接其他来往的客人。

谢连清下楼的时候，他没有再见到那个蒙面的女子，因为她早已和其他的一群混迹在一处了。当他出门之后，回望了一眼，仿佛意犹未尽“来去茶馆，当真清雅别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