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浸,心儿呆呆躺在床上思量刚才何云安说得一切,突然外间哄闹起来,叫叫嚷嚷的。
“怎么了?”心儿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她以为是谢连辰开始攻皇城了,谁曾想原来是苏清婉即将生产。
穆林昨日偷偷通知心儿起兵的消息后不久,皇帝便下旨将苏清婉迁移至心儿的含露殿侧殿,美其名曰这样有利于稳婆及太医同时照顾两人。
心儿其实很是不解,毕竟自己的临产之日还在将近三个月之后呢,不过,她到底也没有拒绝让苏清婉入住。心儿想,这很可能是谢连辰求来的恩旨,毕竟,起兵之时,他自然也是要保护苏清婉和她腹中之子的。想到这里,心儿虽觉得谢连辰还是一如既往地负责,可心中终究有些浅浅醋意,她觉得或许谢连辰对苏清婉也不是毫无感觉,心儿极力克制自己,劝说自己,告诫自己不要心生嫉妒。
如今外面吵吵闹闹起来,襄儿倒也被这一阵吵闹吵醒了。
心儿本就睡不着,如今被苏清婉这一闹更是睡意全无,她便遣襄儿去打探消息,襄儿来往于正侧两殿之间。“公主,公主,苏清婉她难产了!”
“什么?怎么会?”心儿本就知道产子对女人来讲便如鬼门关走了一遭,心中本就有些畏惧,如今见苏清婉如此,心中更叫不安。
“本来临产还有几日呢,也不知为何,苏清婉在今日就突然肚子疼了起来。我刚才才知道,这苏清婉本有先兆流产的迹象,不知用什么手段硬将孩子保了下来,直到今日。”襄儿虽也是一脸急切的样子,但终究还是弄清了来龙去脉。
临近冬日,天亮得越来越迟,心儿的早餐又没吃几口,实在让何云安着急。“公主,这几日你都吃得少,昨日更是没动几口,今日必得吃点了,要不身体怎么受得了,孩子怎么受得了。”
不多时,在侧殿打探消息的襄儿回来了,还带来了穆林已经入宫的消息。
原来,苏清婉分娩时,宫里遣人去了凌王府,穆林顺理成章地代替谢连辰入宫探望。倒不是谢连辰不愿进宫,一来今日要起事,外间还得他支撑,二来实在怕消息稍有泄露,他被瓮中捉鳖,三来,他进宫一定会引起谢连清的格外注意,不仅无法去找心儿,更无法向心儿传递消息,所以,倒不如派穆林去。
“公主,穆林一会儿便到了,他如今正在侧殿中,毕竟他是以看望苏清婉的名义进宫的,所以,公主且耐心等一小会儿。”襄儿着意解释了一下,这是谢连辰着意嘱咐穆林说的,他不想让心儿因此吃醋,生他的气。
“我···我自然知道”心儿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憋闷委屈,多日来,她一力劝说自己,若是之后谢连辰当了皇帝,三宫六院是标配,她迟早是要接受的,她还曾在心中埋怨自己不够大度。所以,如今她听得苏清婉生产,虽心中极为不快,却终究将委屈与憋闷咽了下去,强颜欢笑。
听得穆林进宫的消息,何云安让襄儿守在心儿身边,自己却不知往何处去了。
不多时,穆林果真到了,他手中提着一个食盒,被何云安带了进来。“我去接穆林了,顺便问了问苏清婉的境况。”何云安像是有些心虚似的解释道。
穆林见殿中只有何云安和襄儿才警惕地压低声音说“待臣出宫半个时辰之后,王爷便会行动,王妃只要躲在殿中便好,臣已做了标记,兵士不会攻击这里,王妃大可放心,王爷要我嘱咐您,不论听到外间如何吵闹,三位只待在殿内便好,门也要插好。王爷一旦掌控局面,便会赶来这里。王爷还要我嘱咐王妃···”穆林突然有些犹豫起来,但终究还是吞吞吐吐地说了“王爷说,若是他败了,王妃便要推说不知此事。”
“什么?”心儿闻得此话心下更加不安。谢连辰本无意为心儿增添烦忧,但是他必须交代心儿,至少这能保证心儿和孩子的安全,这就是谢连辰唯一的挂念,再无其他。
“王妃放心,王爷说他定会尽力的”穆林赶紧补上一句。
“我知道,可我绝不会苟活,不论什么后果,我都陪他。对了,这个你带给他吧!”心儿将一枚荷包递给穆林,这是她这些日子悉心缝制的,里面除了装有一个平安符外,还有谢连辰送给她的那枚断裂的玉佩,她自己留了一半,给了谢连辰一半。心儿只希望这玉佩能够将二人再牵连在一处。
穆林接下,正欲离去,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将餐桌上的餐盒打开了。“王妃还是要多吃些东西才好,不然王爷会担心的。”说罢只看了一眼襄儿便匆匆离去。
心儿瞧着盒中正是她最喜欢吃的栗子酥,谢连辰还曾专门向庖厨学会了怎样制作这一糕点,心儿不禁又想起了曾经的快乐时光。
“公主快吃些吧,你看王爷在百忙之中还要担心你的身子,你还不赶紧多吃些让王爷放心才好呢!”站在一旁的何云安突然发话,她可是向来不帮谢连辰说话的。
“我怎么不记得穆林带了这么个盒子进来啊!刚才好像没见到。”襄儿突然说道。
“这有什么,想来穆林是怕这盒子被苏清婉看见。她正在生产,若是看到王爷关心公主却不在意她,难免影响她的心情,所以放在外面了,你可能没有瞧见吧!”何云安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这理由却实在像是精心编出来的。
襄儿一向简单,便也没再说什么,心儿知道穆林与谢连辰的关系,自然也是相信穆林的,便没有多想。为了不辜负谢连辰的心意,她到底还是吃了一块栗子酥。
“襄儿,你要不再去看看苏清婉那边怎么样了,好像那边没什么声音了,想是生完了?”何云安打发襄儿去偏殿。
“生完了怎么没有孩子的哭声?”心儿有些不解,起身似想随着襄儿同去,却被何云安按在座位上。“公主别动,就在殿中,让襄儿去吧,一会儿就有消息了。”
心儿正焦急等着消息,腹中却突然一阵绞痛,她一把抓住何云安的手臂,霎时,豆大的汗珠便顺着脸颊滑下。“云安姐姐,我肚子好疼啊!云安姐姐,我···”心儿瞬间瘫在圈椅中,一阵绞痛,一阵抽痛,心儿此刻的痛实在难以形容,何云安便赶忙跑出门去找太医和稳婆。
襄儿去打探消息还未回来,殿内便只剩了心儿一人,无助霎时笼罩了心儿,她眉头紧皱,一只手紧紧攥着衣裙,却看到了衣裙上渗出了斑斑血迹,心儿吓坏了。“孩子,我的孩子。云安姐姐、襄儿,云安姐姐快来呀···”心儿用力叫喊,全身颤抖。
不多时,何云安终于带着稳婆等人来了,只是襄儿却还未归来,忙乱中,自然也无人在意了。
“娘娘用力”“糟了糟了,娘娘难产了。”一阵吵闹声中,一个小婢女匆忙向武英殿跑去。
谢连清许久不曾在后宫休息过,昨夜他照旧睡在自己的殿中,不过一直却无法安枕,大半夜的,他便将太医和稳婆招来,又嘱咐了一遍,才将这些人又送到了心儿的含露殿。夜间,谢连清听得有人来报,说苏清婉正在生产,心下感到有些突然。他没想到计划竟施行的如此之快,也不禁暗暗呐喊这布局之人的缜密。谢连清收拾整齐,正欲往心儿这边来,一小宫女却匆匆来报,说心儿也难产了,这着实让谢连清大惊失色,他从不想伤害心儿,况且那布局之人一再向他保证心儿会没事的,如何如今连心儿都早产了。
谢连清匆匆向心儿的含露殿走来,他要陪在心儿身边,谁料刚一上楼便有苏清婉的陪嫁侍女哭着跑到他的跟前。“皇上,小姐她不行了,您快传王爷进宫吧,小姐定是想再见王爷一面的。”
“什么?”谢连清从未想过苏清婉会死,他的愧疚和不安霎时涌上心头,他匆忙向侧殿跑去,刚一开门却闻得血腥味甚重,苏清婉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边上放着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孩子,只不过,那孩子一出生便没有什么气息了,是个女孩儿。苏清婉脸色惨白,连嘴唇都没有半分血色,看到谢连清来了,她挣扎着叫了一声表哥,便求他将谢连辰请进宫来。临别之际,苏清婉还是想再见谢连辰一面。
谢连清当然去请了,不过,那宫人却再未回来,只因此时,幽深的夜色之中,皇城的大门被悄无声息的打开了。当御林军反应过来时,皇城内已响起了一片喊杀声,这座古老的皇城,终究要再一次经历血腥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