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雨清露,栗子酥都做好啦!我亲自做的!”单纯的襄儿一直都觉得,人只要是能吃、喜欢吃便是心情变好的征兆,所以当她蹦蹦跳跳地跑进心儿帐子中却未见到心儿时,她也并未多想。“公主定是在等着王爷的解药起作用呢!”
襄儿记得心儿的嘱托,可她环顾了四周却并未见到有什么不整洁的地方。“这要我收拾什么呀!”襄儿嘟囔了一句,便省去了收拾屋子的过程,直接将琴盒抱了出来。“还是先擦琴盒吧!”襄儿将琴匣打开,刚抱出琴,却见下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好几封信。襄儿狐疑,拿出了那封写有“襄儿亲启”的信,看后却大惊失色。襄儿想到了云安姐姐的嘱托,更想到了心儿这些日子的忧郁神色。“糟了糟了,连辰亲启,云安姐亲启,甚至还有给穆林的信,公主这是要干什么?”襄儿实在害怕,便急急忙忙向谢连辰的帐子跑来,若是解药还未起效,心儿当在那里才对。
可当襄儿跑至谢连辰帐前,侍卫却不肯放她进去。襄儿还算聪明,她假意踌躇着向阶下走去,可是随即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向帐内冲去,这一举动着实让两个侍卫吃惊不小。襄儿刚刚掀起帘子冲进去,就被两个侍卫重重按倒在地。这一阵骚乱着实引起了屏风后几人的注意,穆林出来查看情况,时却正见襄儿被两个侍卫死死压在地上,她挣扎着,连手肘都碰破了。
“穆公子,这女子闯帐,怕是要对王爷不利”两个侍卫急忙解释着眼前之景,还想把襄儿押解出去。
“住手,你们出去吧!”穆林哪里容得别人这么对襄儿,他赶忙将二人打发出去,亲自上前扶住襄儿,不无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受伤了?”
襄儿哪里管得了穆林,她没有回答,直接闯入屏风后,却并不见心儿身影。“王爷,我家公主呢?公主,公主她没来吗?”
“俪妃娘娘自然不在我这里,不会是去皇上那里了吧!你如何到我这里寻!”谢连辰虽心中记挂心儿,嘴上却很是硬气。
“不可能的,她怎么会去找皇上,糟了糟了,王爷,这是公主给你的信,我现在得去找公主了!”襄儿甩下信,急切便要出去,却被穆林一把拦住。
“襄儿姑娘不要着急,呃,你家公主在老朽帐中,姑娘随我去就是了。”谦叔还未回去,他犹记得心儿曾言药效起作用之前,她会在帐子中等着谦叔。
“怎么回事?”谢连辰看着襄儿甩给他好几封信,正是心儿的笔迹,其中一封便是给自己的,又听得谦叔说心儿在他帐中,更加疑惑。“把话说清楚些。”他似乎感觉自己的猜想被印证了。
“还有怎么回事,公主真是错付,她为了给你找最后的解药,嫁给了皇帝,还被逼着去看你的新婚之夜,你知道她多伤心吗?如今倒好,她承受不了了,她离开了,你倒是还过得很好嘛,我来找你,你都不问问她如何了,却只顾着说风凉话。果真像云安姐姐说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襄儿泪眼朦胧,她实在着急了,她一想到心儿信中所写的话便深觉不安。
“这些,心儿怎么不和我讲?”谢连辰格外震惊,他曾有过这样的假想,可他终究还是不相信心儿会爱他至此,他更不能相信谢连清会筹谋至此,迫害至此。
“她怕你知道去和皇帝拼命,解药不就拿不到了嘛,不过我看你这样的人才不会为了她拼命呢,她就是个傻子。”襄儿说着便向谦叔帐子跑去,她刚才也崴了脚,有些不利索,但她还是强忍着痛。谢连辰也急不可耐,他跳下床榻,向谦叔帐中寻来,可惜帐中却空无一人。
“谦叔,心儿呢?”谢连辰也有些着急了,那次,他是见过心儿跳水时的决绝的,所以此刻,他有些害怕,害怕心儿做伤害自己的事。
“王妃说她会等我回来告诉她药效如何的,她怎么没等我呢?”谦叔也有些着急,他知道心儿在谢连辰心中的地位,更被心儿用情至深而深深打动。
“我知道她去哪了!”急切中,谢连辰像是顿悟一般,疯狂冲出营帐,向马场跑去。
半个时辰之前,心儿从谦叔的帐中探出头去,她看到苏清婉平静的离开了谢连辰的帐子,这时她便知道谢连辰的毒已解。
心儿异常平静地走向马场,她看到了那匹她解救下来的白马正和谢连辰的骁腾站在同一个马厩中。趁人不备,心儿偷偷溜到白马身边,将绳索解开。
骁腾是认识心儿的,所以见心儿靠近它时竟也未发出声响,还用透着灵气的双眼盯着心儿将身边那匹白马悄悄牵走。
心儿从马厩后偷偷溜走,蹿入了一条小路。这小路正是通往谢连辰秘密基地的那条路,也是他们并肩骑行的那条路。路依旧,景依旧,可惜人心却已大改。心儿踩着马蹬轻易便骑上了这匹烈马,她轻轻一拉缰绳,马便向前奔去。这匹桀骜不驯的烈马,显然是有灵气的,对于自己的恩人,它表现得那样温顺。
这是心儿第一次自己骑马奔在这条路上。这片林子中曾经发生的一切美好瞬间还都深深刻在心儿心窝。心儿的马骑得还不算好,所以还有些慢。当她行至林子尽头时,密林中亦多了一匹狂奔的黑马,正是谢连辰的骁腾。
出了林子,心儿将白马拴在一棵孤树上,跳下马背的她突然感到有些轻松,是释然的轻松与宁静。她用光滑细嫩的手将白马的马鞍解下。粗糙的皮带紧紧绑在马身上,心儿着实费了好大力气,她的手都被绳子勒出了深深地印记。当心儿将白马身上的所有束缚抛下悬崖时,她的眼中也闪过了片刻的欢喜。“你可以自由了,我逃不脱宿命,你却可以,离开这里吧,再不要被人抓到,不然就要一辈子臣服于别人了,如今我放你自由,愿你永远自由自在!”心儿转身向崖边走去,那白马却似乎是没听懂心儿的话,又或者是想追随于心儿,竟迈开蹄子小步随了上来。
“你这马儿,还跟着我干嘛呀!”心儿轻轻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这马有灵气地绕着她转了一圈便向来路跑去。“千万不要回去,离开这里!”心儿向着马儿的背影喊道。
看着白马消失在刚才那片林子里,心儿颓丧地跌坐在地,她着实有些疲惫了,她的心那样重,重到她觉得自己再无力多走一步。心儿挣扎着站起,又向崖边走去,她没有去那巧夺天工的石屋。走一步,再走一步,步履蹒跚的心儿终于走到了崖边。“是了,连辰,我挣不脱命运,我的一生果真像个烟花,幸好,你是我生命中那片刻的绚烂,可惜,你却不只是我的绚烂。”心儿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淌到下巴,下巴的泪滴却被崖谷的风轻轻卷走。心儿闭上了双眼,寂静地向前走去,她沉浸在自己的哀伤中,却被一声惊呼唤醒。
“心儿,不要,不要再走!”当心儿惊慌地睁开眼时,谢连辰已赶到身边并将她一把扯了回来。谢连辰将心儿紧紧搂在怀中,后怕地眼泪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滴落在心儿的衣服上。“心儿,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能这样,绝不能这样!”
心儿却像处在梦中一般,她轻轻将连辰推开,“你…你来石屋?你带…她们来石屋?”心儿向谢连辰身后看去,终究没发现苏清婉或格桑尔的身影。“我不是要来打扰你…”心儿双眼无神,呆呆的样子让谢连辰心如刀绞。
“心儿,再也不要离开我了,不要,不要”谢连辰不住地强调,他将心儿再次揽入怀中,这一次更紧,紧得心儿肩膀有些疼。这丝丝疼痛才让她如梦初醒,“连辰,你,知道了?所有?你是…”心儿低声喃喃,身子也因痛苦而颤抖。
“心儿,你好傻!好傻啊,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谢连辰脸颊上的泪痕犹在,他看着心儿噙满泪水的双眼,满眼心疼。
心儿呆呆地伸出手来,轻轻擦拭了谢连辰眼角的泪水,自己却像是瞬间得到了释放。心儿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泪水奔涌到脸颊,她的痛苦像是冲破闸门的洪水,泛滥成灾,最终只融成了一句句痛苦的呻吟“连辰、连辰”。心儿的小手紧紧地攥住谢连辰的衣角,仿佛不这样用力她的痛苦便不能得到释放。
清风呜咽,吹拂着崖前紧紧相拥的一对痛苦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