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过去了,城中依旧流言纷纷。大街小巷谈论的都是这次凌王殿下的大婚。
“那个成虞公主呢?”“听说是暴毙了,听说凌王殿下很喜欢那个成虞公主,还哭了好久呢!”“你说成虞那个?不可能吧,喜欢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又要娶两个女人呢?”“哪有,你们都瞎说,我听说这次娶的这个侧妃苏清婉才是凌王殿下的青梅竹马呢,一直想娶的就是她。至于成虞的那个公主,就和前几个一样呗,没啥利用价值了,还不赶紧处理了?”“成虞的和亲公主都没了,不会找这个借口再和咱打一仗吧!”“哎呀,不会,听说那个公主在成虞那边原本也是个不重要的,就是送来个礼物,表表心意,凌王府连葬礼都没办,可知在哪儿都不重要。”
街边的人闲话着,说笑着,不明就里的人们只拿这些事做一个个饭后谈资,云淡风轻。可亲身经历的故事里的两个主人公却都有种痛不欲生之感。
谢连辰自那日从宫中回去后,一连几日都喝得酩酊大醉,可这却正让苏清婉占得了机会,几次悉心照料、温言软语下来,王府里便疯传苏清婉与谢连辰未婚便住在一处了。这对于出身书香门第的苏清婉来说并不算什么好事,不过她却因此求得了皇帝谢连清的赐婚。当然,这本来也是谢连清答应给她的尊荣。
谢连辰本不欲理会这些流言,可谢连清却在朝堂上公然提了出来。谢连辰本来就有些负气,他就是想看看心儿到底还会不会在意他,一时气愤便同意了婚事,过后,他虽然很是后悔,但终究也无法悔婚了。
“凌王殿下大婚,皇上要在宫中亲自操办,你们需得认真。”皇后杜博雅悉心地操持着谢连辰的婚事,那些流言她倒是毫不在意,依旧愿意善待“不守妇道”的苏清婉。不过,还算善良的杜博雅心里终究替那个素未谋面的可怜的前凌王妃惋惜。她们同是女人,却都身若浮萍,无法决断自己的命运。
皇后杜博雅本是个贤惠和善的,可惜,再贤惠的女子都不能接受自己的丈夫眼中只有别的女人!自从那个俪妃进入宫中,皇帝谢连清的一颗心便都在她那儿,其他后宫女子就如同蒲柳一般被弃在一处,什么好东西竟都到了含露殿。谢连清自然也常去看她,至于为什么不留宿,倒也不重要了,毕竟,谢连清也不曾在其他妃子那里留宿呀!杜博雅一直想看看这女子的容貌,可惜,她却始终以厚重面纱覆面,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最可气的是,就连皇帝也允许她的所有无礼行径,包括不给她这个后宫之主请早安。
“山不转水转,既然她金尊玉贵不肯来,那本宫去就是了”。杜博雅作为后宫之主,自然是要将自己的“厚恩”遍布于后宫中的每一个人。于是,她以逛御花园的名义,“顺路”到了俪妃的含露殿。可迎接她的不过只有蒙面的襄儿与何云安,俪妃却动也不动地坐在窗前发呆。
皇后杜博雅本是个好脾气的,可一向谨遵礼法的她此刻却有些感觉面子上挂不住了。“俪妃,你不来给本宫请安便罢了,本宫如今来看你,你竟摆还出这副样子。况且,就算不尊本宫,难道,你连太后也不尊吗?入宫多日,竟不向太后请一次安!”
“皇后娘娘来此有何贵干?”心儿懒懒地回答,双眼却盯着窗外自由飞翔的小鸟,‘如今这阴郁的生活实在是不能再差了,既然都差到了这般地步,那便自在些吧。’心儿如是想,便再也不想遵那些虚礼,也再不想卑躬屈膝于任何人。
“你就这样对娘娘说话的吗?站起来,跪下”皇后的贴身宫女竹筠依旧是急躁的性子,她是皇后的陪嫁丫头,皇后是个好性子,容易被人欺负,那么她竹筠就必须帮皇后娘娘树立威名才是。
“皇后娘娘恕罪,我们家娘娘实在是最近身子不爽,精神有些不济,得罪娘娘之处,还请娘娘见谅。”云安看着心儿不屑的样子,急忙替她上前解释,毕竟,往后的日子还长,得罪了皇后实在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见谅不见谅的,原无什么要紧,本宫贵为皇后,自然什么都受得,不过,近日,凌王殿下要娶卡卡塔尔部落的公主格桑尔了,后宫有些地位妃嫔的都要列席,虽然你不是宫中老人,可怎么说也位列皇妃了,本宫就是通知你一声,到时候得出席,别人的大喜日子,你便不要再摆出这么一副死样子,给皇上丢人。”杜博雅本是想看看这女子究竟有何不同之处,引得谢连清如此在意,此番来看,这女子这般作态,定然无法常获圣宠,她倒稍稍有些放心了。
“是谢连清让你来和我说这些的?他竟然敢让我去?”谢连辰就是心儿的痛,刚才还无精打采的心儿突然抬起哀怨的双眼充满怨气地质问道。
“你怎么敢直呼皇上名姓?”杜博雅是极为守礼的,她是皇后,与皇上夫妻一体,她可以自己不受尊敬,却绝不允许别人亵渎皇帝。“看来,本宫还是该给你些教训,不能让你如此恃宠生娇。”杜博雅着实怒了。
“来人,把她给我拖到外面去”皇后一声令下,便有许多小太监一拥而入,将心儿推搡了出去。这着实吓坏了云安和襄儿,二人急忙便要来救,可哪里还能有机会,早被一群小宫人按倒在地。
“拶刑、鞭刑和笞刑你选一个”皇后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压倒在地的心儿。
事情闹得很大,整个后宫不出一刻便都知道了,宸妃秦梦贞自然是不会错过这等看热闹的好机会,况且,她对俪妃也是嫉妒得很。
“你不选?那便拶刑吧!”皇后端坐在圈椅里,手指只轻轻一勾便早有人将刑具拿来。心儿没有挣扎,多年的受辱经验让她知道,越是挣扎所受得侮辱便越多。况且,她此刻心灰意冷,什么惩罚她都不会在意,甚至,她觉得,或许身体的疼痛能分担她心中的疼痛。
当心儿的十指被一根根粗糙的木条挤压着的时候,心儿明显感觉到了撕心裂肺的痛,可是,十指连心,她终究还是有些分不清这是心里的痛还是手指的痛了。用刑刚刚开始,心儿便疼得直冒虚汗,她额间的汗珠沾湿了秀发。这般苦痛的时刻,心儿却想起了谢连辰,他曾经温柔地将她的湿漉漉的秀发挑在耳后,也曾温柔地替她揩去汗水,可如今,一切都不复存在。
“住手”谢连清自然也听得消息,急急忙忙地赶来,却正见心儿被一众宫人钳制着。他看到了心儿因疼痛而涌出的汗水,格外心疼。“滚下去”谢连辰的呵斥让用刑之人不敢再动,纷纷跪倒在地,心儿则虚软无力地跪在地上。
“皇上,臣妾只是教训她,她不尊皇上,竟直呼皇上的名字,实在是冒犯。”杜博雅解释着,她在自己的夫君面前极尽恭敬。
“是啊,这俪妃也忒过分,皇后娘娘也只不过是想…”宸妃秦梦贞还没说完,脸上便扎扎实实挨了谢连清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秦梦贞一愣,却也打得杜博雅一惊。
“你也是妃,没有资格教训俪妃,况且,什么都不是你们欺辱俪妃的理由。皇后,你可是天下之母,还是该仁德、慈爱些才是。不要如此恶毒才好!”谢连清的话很重。杜博雅一直将自己视为天下女子的典范,以为自己一早就具备了仁德和慈爱这些最基本的品质。如今,谢连清这样说便是不认可她身上有这样的品质了?杜博雅满心委屈。
谢连清狠狠瞪了几眼皇后和宸妃,转身向心儿走去,他伸手便要抱起心儿,无奈却被心儿一把推开。在襄儿和云安的搀扶下,在众目睽睽中,心儿颓丧地走回了含露殿,留下谢连清呆呆站在原地。
皇后和宸妃恨恨地看着心儿,她们孜孜以求的皇帝的关心和爱护,在她俪妃眼里便是这般不屑一顾吗?她竟然推开了皇帝?她竟然拒绝了皇帝?心儿自然流露的举动让她成为了后宫诸位女子的公敌。因她而受埋怨的皇后杜博雅和宸妃秦梦贞更从此将她视为了眼中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