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这、这鸟不是丢了吗?”张都难掩震惊,一下没反应过来,眼看着老婆挨打。
桑典离得近,上去一顿驱赶。
芬芳飞到吊灯上,跳来跳去,然后找准角度,冲着桑典俯冲而去,嘴里喋喋不休,“傻逼呀,傻逼!”
桑景、桑典被鸟追得抱头鼠窜。
桑景最怕芬芳,魂儿都丢了,崩溃地扯住桑典问,“你不说把它弄走了吗?它怎么又回来了?”
桑典不停挥手驱赶,“我不知道啊,确实找人抓走它了。”
灯光下短绒黑羽飞散开来,落在饭桌上,撒进盘碗里,像下了诅咒的毒药。
张都眼看着二人打不过一只鸟,赶紧招呼人一起赶走鹩哥。
张宴池和明意就站在不远处,注视着这荒唐一幕。
司机保镖很快进来,明意怕芬芳被打伤,张开手臂叫它,“张芬芬,快下来。”
芬芳站在吊灯高处,看底下的人跟看猴似的,明意叫了好几声,它才意犹未尽地飞回来。
“张芬芬?”桑景头发散了一半,脑门儿上还带着红印子,咬牙切齿,“连只鸟都能姓张!”
张都顾不上他俩,只在意被明家少爷看了笑话,不知道明天又要惹什么八卦。
“张伯伯好。”明意笑得乖甜,手往下一落,自然而然抓住张宴池的手指。
张都看愣住,不明所以地看向亲儿子。
“爸,这是明意。”张宴池脸还有点冷,但已是难得的亲近了。
张都好似喝酒断片,好久才反应过来,“来客人都不知道提前说。”
“明意,你爸爸身体还好吧?快过来坐。”他说话慢,其实是为了更好地打量明意。
青年承袭了母亲的美貌,眼神澄清,唇角带笑,一眼看上去,就是那种被保护的很好的孩子。
“张伯伯,我俩还没吃饭呢。”明意也不见外,把张家人打了个出其不意。
张都转身,“桑景,快、快去叫人重新准备,你看这一桌狼狈,像什么样子。”
桑景刚被鹩哥胖揍一顿,脸上被抓得差点毁容,鸟毛把精心准备的饭菜全部污染。
张都不闻不问,还好意思让她重新准备?
即便如此,她也只能深呼吸,掩住崩溃情绪,摆出女主人的大度,“我这就去让人重弄,你们先去客厅聊吧,马上就好。”
“辛苦你啦。”明意冲她点头,连称呼都没有,仿佛对待工作人员。
桑景笑得尴尬,敷衍一句,“太客气了。”
张家厨子全力以赴,很快新菜品重新上桌,这回更加精致,样式也多了不少。
客厅里,张宴池与亲爹,破天荒平心静气地说话,好像那天的龃龉从未发生过。
张都气突然顺了不少,邀请二人去餐厅。
他在张宴池身上,还是花了不少心血,投注了不少期望的。
这几年光捡好的、重要的项目给他做,让他跟身边亲信培养感情,熟悉集团事务,甚至全权负责新能源出海。
不是彻底心灰意冷,张都从未想过动张宴池继承人的位置。
只是,前妻的死让他们的父子之情,再也回不去了。
起初张都还抱有幻想,觉得时间可以治愈一切,直到前天那场激烈冲突,让他明白,时间也可以煎熬一切。
他与张宴池,自此以后仅有利益关系,这是他不敢去想,也不能接受的事实。
张家餐厅很大,厨子做得一手好粤菜,清淡顺口,色香味俱全,卖相优秀。
张都坐主位,明意紧挨着张宴池坐下,对面是桑景、桑典,以桌为界泾渭分明。
“明意,来尝尝这个,牡丹虾球。”桑景重新梳头化妆,又是一副温柔体贴。
明意在桌下给了张宴池一脚。
张宴池提起筷子,夹起虾球送到他餐盘里,“说的没错,这道菜我也喜欢吃。”
张都本不想让桑景说话,怕再刺激到张宴池,结果还是没拦住。
他捏了一把冷汗,生怕在明意面前暴露家里是个粪坑的事实。
哪知张宴池突然转了性子?
不仅他愣住,桑景不知所措,桑典嘴里能塞进去个鹌鹑蛋。
餐厅里气氛诡异,偶尔有汤勺碰到盘碗的轻响,各怀鬼胎,没人说话。
“爸,我今天回来,主要是有事跟你说。”张宴池放下筷子。
“你说、你说。”张都掩饰性擦嘴,一种难言的欣慰,撞得眼眶发酸。
有多少年了,儿子愿意叫他一声爸,平心静气地与他商量事情。
“我想跟明家联姻,我要和明意结婚。”张宴池平静自然地说出这句话。
“咳咳咳。”张都差点被一口水送走。
“吧嗒”一声,桑景筷子落地,脸上是一种茫然的绝望。
桑典更是吃惊,就白天明彻,明家大哥的态度,张宴池凭什么敢说这种话?又发疯了吧?!
“哈,这、这好突然啊?明家能同意吗?”桑景比张都反应都快,脸色早已调整好。
明意接过话茬,“怎么不能,我和张宴池已经见过我家人了,我爸、我妈、我大哥都同意了。”
“不知道,你就别说话。”张都不悦。
桑景哑口无言,咬住下唇不敢吱声,第一次在丈夫面前,落了脸色。
“好、好啊,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张都喜笑颜开。
明享、霍震鳞都是他年轻时的偶像,明家在市场上根深树茂,有着和自己互补的优势。
这简直是块天大的馅饼,瞄准他家房顶,从天而降。
张都叫来管家,安排茶楼要在明天找明意父母喝茶聊天。
“小池,你和明意是怎么认识的啊?”桑景贼心不死,直觉告诉她这里面有猫腻。
明意与张宴池异口同声,“一见钟情。”
返回餐桌的张都听罢哈哈大笑。
桑景尴尬地低头喝汤。
张都当面给明文山打了电话,约下明天携夫人见面。
话音刚落,桑景连忙说道:“老公这是大事,我都没来及准备礼物呢。”
“不用,你又不是小池亲妈,就不必去了。”张都很坚决,可以看出是在讨好儿子。
明意在桌下又碰了下张宴池的腿。
张宴池抬头,“爸,她也是好心,没必要这样说。”
这句话差点吓死桑景,她探究的眼神,终于落在张宴池脸上。
张宴池与她四目相对,谁也没有移开。
桑景在他唇角捕捉到若有似无的一丝笑意。
好啊,这是学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张宴池首次在桑景脸上,看见那种要吃人的表情,激起他小小的幻觉,好像一张人皮破了个洞,能看见里面在燃烧。
一种异样的舒畅感,沿着神经游走到四肢百骸。
张都有点困惑地打量儿子,“张宴池,你就要成家了,爸爸很欣慰,你妈、你妈妈一定也在等这一天呢。”
“我知道。”张宴池桌下的手,越过椅子,捉住了明意的袖口,“我……很多事,我已经放下了,希望以后能专注事业。”
明意不动声色,握住他的手,感觉到他骨节的紧绷与难以言状的愤怒。
张都撇开头,差点老泪纵横,缓了缓说道:“你是我儿子,集团交到你手上,理所应当。”
他这话说给张宴池,同时也是说给明意听,唯独不在乎桑景、桑典的想法,他们存在着,就像不存在。
桑景双眼缓缓合上,手抓着椅子角,气得发抖。
“恭喜发财、百年好合、天赐良缘。”芬芳不知何时挣脱鸟链,又跳到吊灯上。
明意抬头,“张芬芳,再说点好听的。”
“炖了桑典,王八大补。”芬芳口吐芬芳。
桑景忍不住了,拉起桑典,“我有点不舒服,先休息去了。”
这是她跟张都以来,首次摆脸色,直接在客人面前退席。
张都还没说话,明意抢先开口,“其实要不是有人偷走张芬芳,正巧被我救下来养着,我都不可能认识张宴池。”
他像撸小猫一样,揉搓着大黑鹩哥,“所以我还挺谢谢偷鸟的人的,无意中做了月老,积下大功德了。”
他阴阳怪气,每个字都跟撇八卦似的。
桑景头一回感觉失控,回怼的话几乎破口而出。
“你不是不舒服吗?快点去休息吧。”张都在刚刚的混乱里,分明听到二人找人偷鸟的对话,只觉得荒唐又丢人。
张宴池此时不用人踢,主动发起攻击,“要是实在不舒服,记得找医生看。”
后半句“撑着死远一点”没说出口罢了。
张都欣慰地看着儿子,顾全大局,顾全张家的脸面,还杵在那里的桑景、桑典就显得格外刺眼。
形势在一息间颠倒乾坤,桑景绵里藏针的算计、挑拨,几乎全部失效。
她只能带着桑典落荒而逃。
明意和张宴池走后,张都独自在书房,挑选第二天送给明家的礼物。
他戴着眼镜,在名家墨宝,和珍惜古玩间穿梭,筛了一轮又一轮。
桑景端着托盘走进来,“老公很晚了,喝盅补品休息吧。”
“嗯,你放下吧。”张都头都没抬。
桑景凑近了,“老公,今天是我不好,我只是关心小池,不过想想,也是,不该插嘴。”
“你明白就好,这是关系到集团和小池未来的大事,你以后少管,少打听,也少操心。”张都直起腰身,“你也别多心多疑,我们早就说好的,钱、资产都有你和桑典的。”
桑景仰起头,抹了把眼泪,“老公,我知道你对桑典其实有期望的是吧。”
“没有,他不是那块料,真的,你们两好好神仙日子。”张都说得残忍。
但凡桑典能扶起来一点,都不是今天这副模样。
桑景退而求其次,“那你说给桑典调个更好的职位试试呢?你刚都答应他了。”
“再说吧,现在小池和明意的事更重要,你要有分寸。”张都明显不想再谈下去。
桑景脸上跳过一个狠厉表情,转眼又是柔情似水,“都听你的,以后再说。现在先把补品喝了。”
张都心不在焉,拿起小盅一饮而尽,“好了好了,你先去睡吧。”
桑景见他喝得干净,笑着没说话,转身带上门走掉了。
她举着托盘回到房间。
桑典迫不及待问道:“妈,他答应给我调集团职务了?”
桑景神色平静,甚至带着淡淡笑意,她伸手温柔抚过儿子的脸颊,“没有。”
“……”桑典被她的态度弄傻了。
紧接着,桑景高高举起托盘,发泄似的杂在地上。
精巧的木质托盘贴花、耳抓迸裂,白瓷小汤盅摔得四分五裂。
而这整个过程,桑景都是无声且平静的。
她总是笑着的,向每个人笑,所以连发疯她都要笑着发。
“妈、妈你别这样。”桑典抱住她。
桑景将他搂紧怀中,蹭着他的发丝,“孩子,以退为进,不争不抢行不通了。以后……你想要什么都得不择手段的抢过来,不择手段。”
她掏出个没有标签的小药瓶,“你儿子喝过的药,你也尝尝吧。”
“妈、妈你这是、这是干嘛?”桑典语无伦次。
桑景轻轻给他一巴掌,“从今天开始,你只有妈妈,没有爸爸了,你就当他死了!你给我听着,想办法不能让张宴池跟明家联姻!”
……
海市的春天短如兔尾,转眼气温上了三十度,再加上多日阴雨,湿度大得人身上都是黏糊糊的。
老旧小区三楼又爆发激烈争吵,路人无不抬头,扯着耳朵听几嘴八卦。
“庞磊,那是我妈给我留的东西,你他妈给卖了?!”
“周季萌你藏了那么多东西,还好意思跟我说一分钱没有?”
“那是我的私人物品,听得懂什么是私人吗?”
忽然,一个更凶猛的声音冒出来,“你都跟我儿子结婚了,你的就是我儿子的,不服气?你离婚啊!你走啊!”
“你们这对母子!猪狗不如!就是畜生!”周季萌甩大门,迎着小雨走出去。
自从跟庞磊领证结婚,他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庞磊欠了一屁股债,周季萌这才知道,他借了场外配资,加了大杠杆。
但不帮他还利息,那两人的共同投资就全部打水漂了。
周季萌捏着鼻子帮他还利息,每天都靠幻想股票复盘一夜暴富活着,很快被掏空全部家底。
紧接着是卖房、卖车、卖手表,就他妈剩卖肾了!
好容易熬到还有不到十天,腾达就能复盘,庞磊却撬了他的锁,偷了他的东西拿出去卖了。
周季萌像是被扒了层皮,身无分文,狼狈得恨不得去卖身。
突然手机信息亮起,从来没跟他联系过的小iodl,意外给他发来一条招演员信息。
仅通过电话沟通,他就拿到这个角色,对方甚至大方的帮他定了飞机票和住宿。
周季萌突然觉得,天无绝人之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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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先婚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