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意的话让书房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大家脸上的表情千奇百怪。
“你说、你、你什么意思?”明文海脑袋里有口大钟,哐哐撞击,嗡嗡作响。
明文秋低头咬唇,艳丽唇膏划出一道痕迹,心脏跳得乱七八糟。
为什么会轻而易举拿到“竞标名单”?
这个问题像一头巨型水怪,隐在湖底,如今露出庞大躯体。
“小秋、小秋?他什么意思?”明文川慌成条狗,“我、我的钱还拿得回来吗?”
明文秋甩掉他的手,撇开脸不敢说话。
明文海聪明反被聪明误,站在那里像支炸完的炮仗,只剩破破烂烂的躯壳。
“明意……”他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抄起桌上文件扔过去,“你混账!”
事发突然,明彻起身没拦住。
在一片惊呼声里,明意狼狈躲过稀里哗啦的攻击。
文件被扯成一片飞舞的白,如出殡的纸钱。
“明文海!你发什么疯?!”明享重拍桌面。
明彻走过去,把弟弟拽到身边。
“大哥,我没事。”明意眨眼睛。
明彻蹙眉,低头看他淡定开喷,“你闭嘴。”
“爸!明意这是故意的!”明文海急出一头汗。
钱是小事,他不是明文秋、明文川那俩穷逼,被明意当猴耍才是可恶之极!
“爸爸,再怎么明意都不能骗我们吧?”明文秋上牙打下牙,说话磕磕巴巴。
明文川哭丧着脸,“我出了三个亿啊!”
“哼。”明享冷笑,“明意得了利润,你们仨得了资产,我看是皆大欢喜啊,这事没什么可吵的。”
明文海乱了阵脚,“爸,你这是打算包庇明意到底了?”
“呵,我有什么可包庇的?”明享点烟,笑脸隐在烟雾后。
明茂都看出不妙了,“爸、爸,你就听爷爷的话吧。”
“这没你说话的份!”明文海气急败坏。
他们兄妹四人,只有他是从小跟着明享长大的。
创业的苦他吃了,打拼的累他受了,为集团当驴做马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结果被老二撬了墙角!
这口气他从未咽下去,现在冒出个明意,弄不好以后连他儿子,都要看老二家的脸色。
老头儿彻底老了,老糊涂了!
要饭的时候想长子,吃饭的时候只会想别人!
“爸,明意私联霍震鳞,你真的不追究?”明文海眼里像燃着块红炭。
明享双手交叉搁在桌上,身体前倾是个全神贯注的姿势,“明文海,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要追究下去吗?你好好想想,我在包庇谁?”
明文海被亲爹问犹豫了,一时半会没接上话。
“我还有个疑问。”明彻突然出声,“参与竞标的公司是事前保密的,大伯是从哪里知道的?”
明文海的眼神,嗖得转到他脸上,恨不能将人生吞活剥了。
明彻几乎把明享的暗示挑明了,**裸地威胁。
“大哥!算了、算了吧!”明文秋跳出来,差点被绊倒,抱住明文海的胳膊,“大哥,爸爸身体不好,我们、我们就别给他添乱了。”
“明彻你也别着急啊,都是一家人,一个写字楼而已,赚多赚少的不是大事、不是大事!千万别伤了和气。”
她掐着明文海的胳膊,细弱蚊吟般嘀咕,“大哥我求你了别闹了!”
明文海仰头闭眼,缓缓坐回椅子里,“爸,无论你是否相信,我们都是为了明家,为了您和集团的声誉。”
明享慢悠悠地抽着烟,“无商不奸,哪怕是十块钱的东西,都要想尽办法,卖给那个多给一块钱的人。交易只看结果,没有过程,各凭本事,愿赌服输吧。”
他话中有话,既点了明意诈骗亲戚的事,又点了他自以为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平静地看着这场斗争,并只会为胜者喝彩!
清晰的判断力,果断的行动力,远超越他人的想法,明意比他更像野心家!
一场滔天风波,就这么归于平静,没人想在这里多待一秒。
明彻暗舒口气,望着垂目抽烟的老头儿,抬手摸了摸弟弟的脑袋。
“大哥。”明意小声叫他。
明彻没给他眼神,“你别叫我哥,你是我爹。”
明意从他身后走出来,像是离开巢穴的野兽,径直走向明享。
“明意……”明彻在后面唤了一声,并没有阻止。
明意走到明享身边,“爷爷。”
“知道闯祸了吗?”明享捻掉烟头。
明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话锋一转,“爷爷,还有一件事,你说话算数吗?”
“嗯?”明享调整轮椅,面对他,“你说说看,我先听听。”
明意拿出银行的文件,恭敬地放在他面前,“这是十个亿,我来向你融资,做海外金矿扩股项目。”
四面八方先是一静,接着爆出惊讶声,紧跟着嘁嘁喳喳,私语声四起。
“十个亿的游戏,爷爷不会忘了吧。”明意站在那里,双手自然下垂。
不是请求,不是建议,他眼中写着:我想与你做笔生意。
明享拿起资产文件,扬手向后一递。
周尚无缝衔接,收了下来。
明文海千算万算,都算不到明意拿讹诈到的钱,直接插手家族基金的事。
他那四环地产项目,就等着这笔钱下锅呢。
明意当着他的面,把手伸进了他的米缸里。
明文海站起来反对,“开什么玩笑,几十上百亿的项目,拿来让小孩子过家家?都疯了吗?!”
“明意,你要慎重啊。”明文山都忍不住劝儿子。
明文秋刚刚吓得妆都花了,小心翼翼插话,“爸爸,这可是家族基金,是大家的钱,不能儿戏的。”
集团高管不便说话,但从眼神里能看出担忧。
明意实在太年轻了,而且没有投资经验。
如果今天站在那里的人是明彻,他们会毫不犹豫地附和。
明享姿势未变,好像没听见其他人的话,“既然是融资,那就先说说你的条件。”
“一配五,年息百分之八,超额收益三七开。”明意烂熟于心。
明享想了想,突然回头长长地看了明彻一眼。
明意没有投资经验,卖楼坑了笔大钱,也是比较简单的交易,他背后是否有其他人的参与?
明彻接住他质问的眼神,坦然面对。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明享在一片兵荒马乱里,乐呵呵地笑了。
他甚至跟周尚打趣,“我忙活了一辈子,终于来了个说要替我赚钱的人。”
“那是先生您有福气。”周尚还是老样子,永远笑眯眯的,不辨喜恶。
明茂狗肚子憋不住二两屁,愤愤不平地说,“百分之八也敢说,随便去哪儿当LP不拿个百十的利息,至少安全有保障。”
“我要是跟你一样,整天就羡慕那点利息,你现在啊,就该在流水线上打螺丝咯。”明享嘲笑亲孙子,一点都不留情。
明文海气蒙了,“爸,那可是六十个亿!你就拿给这小子糟蹋?”
“明茂能赚到十个亿,砸我老头面前,我也会一视同仁的。”明享手敲着桌面,“你光嚷嚷没用,游戏有游戏的规则。”
明文海大惊失色,原来老头之前就是认真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怪自己娶了个母老虎,生了两头猪!
“明意,你的钱我收下了。”明享认真说道,“海外投资不是小事,你要拿出具体方案。”
明意点头,“我知道的爷爷。”
“好、好,好样的。”明享轻轻招手,让他俯下//身来,“一会别走,跟我说说你是怎么骗老霍的,呵呵呵。”
明意也跟着笑了,“霍爷爷人挺好的。”
“老东西,轻敌咯。”明享布满皱纹的手,伸到他后脖颈,亲昵地拍了拍。
明享盖棺定论,就让大家伙散会,瞧见他们就心烦。
三兄妹气势汹汹而来,被打得满头包,又赔钱又丢人,夹着尾巴往出跑。
只有明文山落在最后,在门口等着父亲。
明享操纵轮椅走过去,“有话说。”
父子二人缓步走在走廊上,暖色灯光照着他们有几分相似的面容。
“爸,明意还年轻,金矿扩股项目,对他而言负担太重了。”明文山担忧挂在脸上。
明享叹气,“你啊,你就该学学你大哥,儿子都笨成那样了,还自信的不得了。”
“不是对明意不自信。”明文山很久没跟他和颜悦色的说话,“我不是想他……”
“像我一样。”明享把他的话补全了。
明文山没有辩解,反问道:“爸,你真的有幸福过吗?”
明享的眼神从他脸上滑过,自顾自往前移动,“明山啊,你记着,最美的花不开在温室里。”
明文山站在原地没动,父子两说着阴差阳错的话,永远都不会走在一条直线上。
楼上不欢而散,楼下热闹非凡。
明文海、明文秋带着明茂、明盛,撑着最后的脸面,跟集团高管们谈笑风生,仿佛刚才那场尴尬,两帮人都没有经历。
明意忽然下楼,高管们都笑着跟他说话。
只有二十六岁的明意,今日表现震惊四座,高管心中的天秤,又向明文山家倾斜几分。
明意未作停留,直接出门走向停车场。
明文秋紧盯着他,突然发现他从兜里掏出个红包?
她趁人不注意,悄咪咪跟了上去。
明意脚步匆忙,走到车旁叫司机下来,“最近辛苦,我要回家住了。”
说罢,他递上红包。
“谢谢明意少爷。”司机只觉得他人好,并没有多想。
明文秋藏在远处,看得一清二楚,只是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我说呢,文件拿的那么容易?!原来早就勾搭上更有钱的了!”
“不客气。”明意点头,转身瞬间笑容就敛住了。
都不用他使力气,明文秋自然会帮他处理掉眼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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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一桶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