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死 第34章 不悔

新皇登基，天下大赦，皇恩浩荡，众多臣子跪伏于南荣华脚边，亲眼看着这位满眼平静，却带着锋利气质的帝王，一步一步走向高位，俯视众生。

凌藏的眼眸低下，没有像旁人一样，看向南荣华，侧身的杨尚书，察觉到凌藏的样子，悄悄地拉动凌藏的官服，眼神示意他往上看。

凌藏无意识的抬头，入眼就看见南荣华宛如黑曜石的眼睛，冕旒的遮挡让眼神折射出零零碎碎的爱意，头在不经意间看向凌藏的方向，那张正经严肃的脸庞上，挺立的五官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凌藏慌张低下头，没敢多看。

杨尚书站在旁边，悄声观察着这一幕，心里摇着头想：只怕这位万岁爷，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南荣华坐在皇椅上，身边已经再无旁人，新皇论功行赏，众人以为最大首封的应当是凌藏，新皇不但一字未提，反而封赏别人。

凌藏，这个红人难不成惹得新帝厌烦？所有人的猜测都在私下涌动，杨尚书揣着手，在散朝时，跟着凌藏一并走在宫道上，轻声说：“凌大人，你的猜测很准啊！”

凌藏刚想搭话，旁边就来一个侍卫，行礼之后，对着凌藏说：“凌大人，陛下召见”

杨尚书看见这一幕，平日里皇帝召见臣子，都是派出自己的大太监，而身边的侍卫来喊，只能说明他们已经熟悉到，不需要形式。

杨尚书自觉的先告辞，看着凌藏跟着侍卫走向宫内，宫道很狭小，路边没有多少侍从，进到宫殿内，也只有南荣华一个人坐在书桌上翻看东西，身旁还有一个火盆，烧净的纸变成黑色灰烬落在盆内。

凌藏没有动作，站在原地，他们的相处方式很奇怪，从政变之后，他们没有单独见过彼此，也没有像这样单独相处一屋，甚至没有好好说上几句话。

“孟拙”南荣华放下手上的毛笔，脸上是遮挡不住的喜悦，像个大型犬许久不见主人，冲到凌藏身边。

凌藏的脸色不太自然，往旁边躲闪，微微侧头，南荣华拉过凌藏的手指，轻声说：“别生气，我错了，你当一个纯臣，我安心些”

凌藏的手掌被南荣华勾起，像是注视宝物一样，看着手指尖，眼神里面出现痴迷，慢慢亲吻住手心，凌藏立即想挣脱掉，南荣华强行拉住手腕，根本不容许凌藏逃走。

南荣华长叹一口气，口气低沉下来，看着凌藏的眼神说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能不能别这样对我，你已经很久没有理过我了”

南荣华说出的话，像是刻意放低姿态，凌藏心底压抑，还是挣脱出南荣华的手，往后退一步。

“陛下，我做不了纯臣，从你我对峙开始，你的好与坏，我都看在眼中，我把你送上这个位置，可以成为你手上的一把刀，一把锋利的刀”凌藏对着南荣华说出这句话，他亲眼见识过南荣华的手段，精准的判断和提前布局，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南荣华眼神发出震惊，随后出现冷静，拉住凌藏的手掌，缓了一会说：“你知道的，我喜欢你，我从未想过你是我的工具，他已经死掉了，你还好好活着，孟拙，你得看活着的人”

凌藏略抬起头看向南荣华，南荣华的容颜没有改变，跟之前一样，只是眼底的理智更加上一层，眼角变得有些湿润，他们手掌哪怕已经十指相扣，凌藏感受到偏执的热度。

“我也只是想让我的爱人安稳活着，他不必遭受苦难，不必忍受辱骂，不必看人眼色，否则我坐在这里毫无意义”南荣华轻轻擦拭着凌藏眼角的泪水，亲吻住额头，听见凌藏轻声喊出：“陛下”

“陛下”多么陌生的称呼，南荣华听见的时候，心底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已经逃离他的掌握，凌藏慢慢在他的面前跪下，像是拜别的前缀。

“我是你的臣子，陛下”跪在地上的凌藏低着头，眉眼顺从间流露出自然，语气不卑不亢，南荣华听到这里，自己的后槽牙都快咬碎，看着凌藏的模样。

南荣华慢慢走近凌藏身边，用同样的姿势跪在凌藏面前，两个人的视线平行，南荣华从凌藏琥珀般的眼神里面读出惊讶，他慢慢用手抚上凌藏细腻的皮肤，温热的触感，熟悉的动作，南荣华的表面没有笑意，轻声地说：“你喜欢过我吗？”

凌藏眼神避开南荣华的视线，变得沉默，不愿再说一个字，南荣华仿佛知道凌藏内心的想法，拉过衣领，口气直冲凌藏的心灵，说道：“你是喜欢我的，对吧？否则也不会跟我亲那么多次，你心里想这个国家不需要男皇后，你心里也想这个恶人不如你来做，你还想跟我断个干净，好还我清白名声，对吗？”

一口气讲完，凌藏的视线终于对上南荣华，凌藏眼神平静，看不清任何情绪外露，要不是南荣华看见凌藏紧握的双手，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赌错了？

“对”凌藏淡红嘴唇一开口，让南荣华的内心极度抓狂，恨不得掰开凌藏脑子看看在想什么，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说：“好啊，跟我想断干净，凌大人上下嘴皮一说，就想抹去我这几年来追你的时光，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南荣华没再跪着，拉着凌藏一起站起来，声音暧昧，站稳之后，凑到凌藏的耳朵旁边，小声地说：“除非凌大人愿意献身，我答应你，以后我们断个干净，怎么样，答应吗？”

南荣华口气轻浮，好像笃定凌藏不会同意，神态尽显刻意，凌藏咬住嘴唇，嘴唇在挤压处出现鲜红，衬得皮肤白皙，神态犹豫。

“答应”南荣华听见答案之后，表情先是一愣，随后怒气冲天，眼神这一次不再有仁慈，基本是冲回凌藏面前，口气都快到凌藏脸上。

“好，好，好”三个好字被南荣华说了好几遍，在原地打了几个圈，直接拉上凌藏的手腕，用力拉住，带出书房来到寝殿，关好门，就用力亲吻凌藏。

两个人在暗淡的光影下，南荣华展露出刻意的攻击状态，最后口气暧昧不清的询问凌藏，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舌尖被亲吻的麻木感，还没有褪下去，凌藏咬牙切齿地说：“不悔”

南荣华这一刻开始不再温柔，眼神幽幽，鲜花在泪水中绽放，声音出现悠长的回响，南荣华捂住凌藏的嘴唇，看着凌藏通红的眼睛，漂亮的眼尾下流淌的泪水，顺着脸颊滑动到凌乱的头发上。

花朵在漫长的时光中，疲倦地僵持着，流水在吞噬掉残存的理智，快乐将人们淹没，不知所措，凌藏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清任何东西，在来回移动中，他拼命地想要掌握主动权，可眼神看向宛如一头野兽的南荣华，就知道不会成功。

凌藏的胳膊无力垂下，南荣华慢慢抱起他，声音带着哀求，说：“爱我，好不好”

凌藏的眼睛有意识地闭上，他的确爱上了南荣华，没有保留，愿意成为他手中的刀，却难以回应感情，皇帝是该有子嗣的，也是该有三宫六院的，也是该有一位拿得出手的皇后的，凌藏在沉默中，缓缓地说：“是你答应我，不纠缠的”

南荣华听完这句话之后，在沉默中恢复了最初的冲动，甚至情到深处，逼着凌藏说出喜欢，凌藏咬紧牙关，死活不开口，回应南荣华的只有鼻音。

最后，南荣华故意折磨凌藏，亲吻时在吻中感受到鲜血的味道，铁锈味充斥着口腔，南荣华心疼又气愤地看着凌藏，也放缓速度，不再折腾。

这一次，黑夜到白天，他们才结束在凌乱的屋中，只有南荣华最后一句话：“放弃？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