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柔软的时光 第4章 第 4 章

有个姐姐曾经和我说过她的往事，她在二十多岁时有过一次刻骨铭心的恋爱，后来因为一些外力原因两人被迫分手，十年后，她依旧单身，她知道她和他还在一个城市，之间却从来没有一次碰过面。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缘分没了，城市再怎么小，终究还是不会遇上的。顾璟川，时隔六年，我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还能遇到你吗？

……………

“思岚，准备一下，再过十分钟跟我去看活动场地。”

“哦，好的。”冯思岚慌乱地抬头，正好对上杜韶琴的笑脸，回以一笑，又低下头，此时手机屏幕已经变暗，这才舒了口气。点开通话记录，默默地看着那一串似曾熟悉的号码，咬了咬唇，索性删除。这一个月来，她几乎每天都会收到这个号码的来电，但这个可怜的号码的下场都是立马被删掉，无一例外。

“怎么样？差不多一个月了，工作适应得怎么样？”杜韶琴见冯思岚系好安全带，缓缓发动引擎。此次带冯思岚去看场地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她入职已经一个月，也该找个合适却又不太正式的机会和她谈谈话。

“还好吧，大体的工作流程算是熟悉了。”冯思岚笑笑，看着她的主管。

说到这份工作，除了没有正常的双休外，冯思岚还算满意。她之前应聘的是综合管理部，但由于那个空缺的名额有比她适合的人选，所以把她分配到了推广部，同样作为公司的后勤部门，没有销售任务的压力，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关键的是，她很需要一份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因为部门的特殊性，总要承接一些推广活动，活动又大多在周末，冯思岚想，反正她现在交际也不多，有没有双休其实也没太多影响。

“尽快熟练起来吧，有时候活动多，我们可能一个人负责一场活动。”杜韶琴虽然比冯思岚大不了几岁，但是参加工作早，经验丰富，言谈举止全是一副老道职场女强人的架势。

“我知道了，杜姐。”

“你呢，工作方面没什么问题，学习能力也挺强，就是平时话太少了，多跟大家交流交流啊，我们部门人虽然不多，但大家相处起来也像兄弟姐妹似的，你也要赶紧融入大家才是啊！”

不爱说话？冯思岚无奈地扬起一边嘴角，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人这么评价了。就连好友叶婷也一直在叨叨她话变少了的事实，可是她以前确实是一个话蛮多的人。

冯思岚扭头看看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已经和自己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了。所有的事物似乎都在利用岁月的流失让自己变得更加美好，而她呢？她看着车窗上自己毫无生气的倒影，就连眼神都变得呆滞，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越来越糟糕了呢？冯思岚第一次意识到，在自己毫无发觉的情况下，她正在失去很多东西，她一时之间说不清楚那是些什么，但失去的那种感觉忽然让她有种无所适从的迷茫与无助。

久久的沉默让杜韶琴忍不住咳了咳，这才让冯思岚的思绪回笼，明白杜韶琴还在等着她的答复，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这个人可能比较慢热…”

“慢热的性子很容易坏事，你不觉得么？”显然，杜主管对她的答案不是很认同，从她一本正经的语气便能听出来。

“为什么？”

“没有人会一直等你，再好的耐心也有耗尽的时候。”

“是么？”

“至少工作上是吧。”

冯思岚再次把头瞥向窗外，“我明白了。”

没一会儿，包里的手机又不适时地震动起来，杜韶琴侧眼看过去，只见冯思岚神色复杂地看了几秒后不但没接反而决绝地挂掉，忍不住问：“男朋友？”

冯思岚愕然，边摇头边把手机放回包里，面色有些凝重。

杜韶琴见她没有要聊的打算，就当作自讨没趣，把话题转开，“对了，这个活动是总部的一个新品发布会，到时候来订货的商家会很多，所以也给了我们一个场地给我们的产品做展示。”

杜韶琴口中的总部就是国内制药界的龙头——华莱药业，而冯思岚所在的公司，是华莱药业的全资子公司，主要生产的是保健品。

“总部那边你还没有去过吧？”杜韶琴继续开口。

“没有，这是第一次。”

“以后会经常去那边的，你还是和那边对接工作的人员尽快熟悉一下，好办事。”

“嗯。”

………

冯思岚总会在同事的口中听说总部是何等壮观，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哪像公司基地，分明就是度假胜地好不好？一幢幢公司大楼摆脱了呆板严肃的线条，而是富有特色又极具时尚的设计，一点儿也不沉闷。正值夏季，绿地里的树木郁郁葱葱，不远处还有一个偌大清澈的人工湖，虽然离市区有点远，但能在这里上班，也不为一件惬意的事。

冯思岚跟着杜韶琴进入一幢办公楼，穿过一个又一个明亮而干净的办公室，所见之处都是风景，男的西装革履，女的干练知性，大家有条不紊地工作，这明明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工作环境才对。

“总部对员工的着装有严格要求，统一职业装，什么牛仔裤，T恤，运动鞋，在这里统统都是不允许的。”

冯思岚低眼瞅瞅自己的装束，撇撇嘴，杜韶琴说的不就是自己么？

“这也挺好，省钱，天天工作装，就不用想着买衣服啦。”

杜韶琴见她难得开玩笑，笑着表示赞同，“女人不买衣服岂不是浪费美好青春？还是我们子公司比较人性化。”

冯思岚小声道：“我也这么觉得。”

总部的对接人是一个年过三十的女人，利落的短发，脸上始终带着微笑，看上去和杜韶琴已经十分熟悉，两人寒暄了会儿，就转入正题，开始对接工作。

活动的场地是另一幢大楼的一楼大厅，短发女人指着入口右边的地域说：“你们的展示区就在这儿。到时候我们会提供一米八的条桌供你们展示，桌布那些还是老规矩，你们自己带吧。”

杜韶琴点点头，拿出卷尺大致量了一下场地面积，冯思岚赶紧过去帮忙，“我到时需要四张条桌，没问题吧？”

“没问题。”

“那入场时间呢？我们什么时候可以送物料进来。”

“活动开始时间是周六下午两点，我看你们差不多早上九点到这儿应该也差不多了。”

“嗯，可以，也没什么复杂的，展示一下产品就行。”

短发女人看看表，“那到时候你们到了再跟我联系吧，我待会还有一个会要开，就先走了。”

杜韶琴笑笑，“忙你的吧。”又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李总监在不？”

“哪个李总监？总部姓李的总监太多了。”

“财务部的那一位。”

“应该在吧，你找他有什么事？”

“就是之前的活动，茶歇这边的费用由总部这边支付，我开好了发票，需要李总监签字，你知道他的办公室在哪吗？”

“就在对面那栋楼，503。那我先走了。”

两人到了503，门是关着的，敲了半天也没反应，无奈之下杜韶琴只好给李总监打电话，才得知他正在开会无法走开，杜韶琴简要向他说明来意后，他让他们在门口等一下，他的特助马上会赶过来。

杜韶琴站了会儿，忽然捂着肚子对冯思岚说：“最近肠胃不太好，我先去上个厕所，你去吗？”

“不去。”

“那你先在这等一下吧。”

“好的。”

见杜韶琴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冯思岚不禁叹了口气，长时间的走路，让她的小腿有些发疼，一边活动脚跟一边四处打量，这条长廊出人意料的安静，听说这层楼基本都是总部高层的办公区域，这个时候大家应该都在开会吧。无聊地发着呆，最终还是被电梯的叮咚声打断，远处随之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冯思岚闻声站好，探头小心翼翼地看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顾璟川以为自己的眼花了，那抹身影既熟悉又陌生。六年过去了，他还是第一眼就能认出她。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腿好重，像是被绑上了千斤巨石让他难以前行，他吃力地挪动脚步，可是没走几步就只能呆呆站在原地，他使劲攥紧拳头，握紧的骨节发出细微的响动，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一个字来。

冯思岚看着远处的人影纳闷，她有轻微的近视，而那人恰好站在背光位置，除了男人修长的身体线条，她几乎看不清什么。

该不会就是李总监的特助吧？可是他怎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呢？正想移步过去，只见那个颀长的身影开始迈开步伐，他的脚步很慢，穿过虚虚实实的光线，朝自己走来。

随着视野逐渐变得清晰，男人脸上模糊的轮廓也被英挺立体的五官所取代，冯思岚心跳漏了半拍，蓦地瞪大黑白分明的眸子，然后彻底断片了。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和他的不期而遇，但不是在这里，不会以这样的方式。感觉自己被高大的身影所笼罩，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巨大的压迫感，意识到他已经站在自己跟前，猛地低下头去，映入眼前的，是他锃亮的鞋尖。

顾璟川低首注视着低垂的小脑袋，六年过去了，她似乎没长高多少，只到他的肩膀，身材不再像以前那么圆润，变得清瘦单薄。唯一不变的，似乎只有那一头乌黑顺滑的直发，还有头顶上翘着的几根绒毛。

冯思岚颈子垂到有些发酸，眼前的男人也没有离开的迹象，一直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狠下心抬起头，却正巧对上了他漆黑幽深的眼睛，他长得好高，六年前才比她高半个头，可现在她才到他肩膀，她想说点什么，可是他看她的目光严厉慑人，喉咙像是被人扼住，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冯思岚心里一阵苦笑，原来只有经历过才知道，电视里和小说里两个久别重逢的恋人见面时根本就说不出“好久不见”，脑子是空白的、心跳是慌乱的，万物凝结，眼神交错的那刻满是尴尬。更讽刺的是，她和顾璟川的关系甚至都不能用“恋人”来形容，那么她现在如此不自在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呢？

顾璟川注视着她褪去婴儿肥的小脸，满眼的错愕和震惊，左眼旁的那颗泪痣似乎在控诉他不该出现在这里，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为什么还要回来？

沉默，在安静的走廊里蔓延，除了两人凝重的呼吸，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冯思岚看着顾璟川，找不到语言。顾璟川盯着冯思岚，神色复杂到极点。直到走廊那头传来的清脆的高跟鞋声响才打破了这份僵持的沉默，顾璟川回首，脸上的僵硬严厉也随之消散而去，换上优雅别致的笑容，等待徐徐走近的杜韶琴，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李总监的特助，顾璟川。”

今年最想写好的一篇，进展可能有点慢，但好多情节需要酝酿，捶地，不知道能不能写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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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