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祝英台家门口送信,家丁进了里头一阵通报后,回来黑着脸说他们家小姐不想见我。
我:“……”
意料之中,我又拿出一串梁山伯给我的跑腿费,给了家丁,托家丁再通传一次,把折扇给他家小姐。
家丁接过钱币,黑脸立马褪去,得人钱财,也没有太让我难堪,他马上又进了里头传物传话。
没一会,他就笑着让我进祝家庄,来给我引路的是银心,她现在也已恢复了女装的装扮,一身清爽,之前她的男装挺别扭的。
银心没有给我好脸色,开口就是警告我:“你要是再骗我家小姐,可就不是上次赶走你那么简单,你个骗子,我上次就不该信你。”
祝英台已经等在屋外,“算了银心,虽然她骗了我们,可也没有害过我们,她女扮男装,跟我也有一样的不得已,既然涂玉现在是受山伯之托送信,就按祝家的待客之道接待。”
银心脸色这才稍有缓和,在旁边倒茶,递给我时,还有些忿然,“给!”茶杯里的茶水都被她晃的快洒出来了。
在门口等了两个来回,又走了一阵,我的确有些渴了,接过就喝。
祝英台在一旁珍视着抚摸梁山伯托我送来的扇子,低头戚然,问我:“山伯还好吗?他让你来,是送这把扇子与我诀别吗?”
“我看他的样子,倒像是想抢婚的,这是他让我传信。”
祝英台赶忙接过我从衣袖里掏出的信。
银心在旁边说:“抢婚?我看山伯哥离开这里时,那副受了打击的模样,不像是抢婚的。”
那封信的内容我也不清楚,此刻我正试图从祝英台看信的表情中看出个一二来,结果她看完,又是哭,又是笑的。
我:“……”
银心着急了,“小姐,他怎么说?该不会,是绝笔信吧?!”
祝英台含泪笑着摇摇头,对我说:“谢谢你涂玉,多亏你给我送信,劳你转告他,这段时日,我会好好待嫁。”
“啊?小姐?梁山伯就这么大度的祝福你嫁人了?”银心惊讶的把我的疑问都给问出来了。
祝英台把信给我,我一看,不得了,没想到梁山伯还有这一招!不愧是当代读书的文人,脑子灵光。
这信上的计划跟我从小看的梁祝故事不太一样。
*
我回到梁山伯那传话时,他咳嗽已经变得很严重了,拿着我给他的英台手绢咳,我就怕在那手绢上看到有血,那太戏剧性了。
“你怎么这样盯着我?像是我不日就要离开人世了一样。”
可不是吗?看过梁祝的都知道你要死了这件事……我心里这么想着,眨巴眼对他讪笑:“你咳着听了我都觉着揪心,你这感冒也太严重了,还发烧,你真的没事吗?”
“感冒?发烧?这是你家乡生病的用词吗?”他又剧烈的咳嗽起来,“没事,也就咳一点血而已。”他捂嘴咳嗽,紧接着,手上被咳出了血。
我:“!”
我慌了,“你可不能死!要是你的寿命真那么短,我做什么都无用,走,我送你回家养病。”
“不行,英台结婚迫在眉睫,我现在得先去一个地方,你要是帮我,替我回一趟书院和班里其他兄弟汇合就好。”
他来到了街市上租了一辆牛车,这头牛可真壮硕啊,比现在赢弱的梁山伯还要健硕!我真怕他哪一下就咳的顺不过气来,这里的医生给他看病后开的是中药方子,药得熬个一小时才能喝。
离了酒楼,他就没好好吃过药了,牛车停在路上的时候,他也不在驿站和野路上待一个小时以上,我要给他煲药,都被他阻止了。
牛车走了两天,过了桥,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此时正是黄昏,橘红色的残阳在远处的山峦上西沉,山伯还在催促我先回一趟书院,可我不放心丢下病中的他,古代的感冒非同小可,万一他发烧了可就容易出人命的!
我下了牛车,淡蓝色的天空正柔和飘荡着温暖橘红的晚霞,在这样色彩饱和的景色下,梁山伯的脸在我眼中显得更为苍白了。
“山伯,眼看就要天黑了,你到这没有人烟的地方来是做什么?”
空气中树木花草的清香扑鼻而来,我对古代没有灯的夜晚充满了警惕和恐惧,特别是在没有人烟的山林里,一入夜就有很多蛇虫鼠蚁出来活动,他倒好,有人的小镇不待,来这荒无人烟的郊外。
“来给自己找块坟墓。”
别说我了,连牛车的车夫听了他的回头都是愣了一会,车夫解了牛绳,放任牛在附近自由吃着茂密高长的野菜以后,就热心肠的到梁山伯跟前安慰他,“年轻人啊,不要自掘坟墓……你们这些后生,愁苦无非是为名、为利、或为情。”
“想要身体安康,就得先去了这心病,心情舒畅是世间最好的良药,只要你心情好,病就能好大半,后生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过了眼前的坎,只会感叹过往压倒自己的原来不过是一场过雨云烟。”
梁山伯只是笑笑,脚下却不停的探着每块地的土壤,像在看哪块土好挖坑。
“你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在为自己的身后事打算了,你快别挖了,我们可不帮你,你看你朋友都已经操心到在那念念有词了。”
要不是当时祝英台给我看了他写的信,我就真的以为他要寻死了,现在男主角让我放心不下的是他很憔悴虚弱,我就怕一个不看着,他就病入膏肓了,那祝英台性子倔,到时候要殉情也不会听我的劝,从梁山伯这下手才有干预悲剧的希望。
趁着黄昏有光,我四处拾捡了一堆的柴火,车夫见状,安慰完了在那边拿铁铲掘地的梁山伯后,就拿着牛车上的木桶下来,自发的到附近的桥边取水,我拿起临出酒楼时买走的药盅架在木柴上,就等着水到了以后给他熬药。
黄昏下,梁山伯一身清雅的长衫,用铁铲挖了又一小会了,只挖出一个小坑,嘴唇已经更干燥了。
暮色苍茫,虫鸣四起的时候,我和车夫围坐在火堆边,我喊着梁山伯回来喝点水,喝点药,他还一边咳嗽一边在那使劲挖坑。
车夫递给我一些干粮后,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了话,这车夫大概平日里都在赶车,没有什么聊家常的人 ,他居然能一个人说上一小时的话,帮着我催促梁山伯来喝药……不知道这车夫是不是老天爷派来解闷的,满嘴都是人生道理。
梁山伯实在是被他念叨烦了,又不忍心对人说一句重话,终于过来坐到了火堆边喝汤药。他的脸色在火光熠熠的映照下看起来红润了不少,按照这样高强度劳作下慢慢拔除病根的喝药治疗,不知道要多少个疗程他才能好,到计划达成时,他要是按照原著剧情没活到那个时候,岂不是功亏一篑?
三人吃过干粮后,梁山伯又去挖那个小坑了,我一横心,让车夫先送我去书院,找那班同学回来做帮手总比我一个人看顾着男主角好。
“你忍心就留他一个人在这啊?我看他的病哦,不得行哦,哎,还强撑着在这做活。”车夫小声和我说道。
“不,就麻烦您留在这陪他,我驾着牛车去找人来帮忙,我去去就回。”我提上一盏风灯挂在牛车旁。
“你会驾牛车吗?可别以为那么轻松,特别还是在晚上,晚上是不能赶路的。”
我抬眼看了看头顶的主角光环的光晕,自信的说:“我试试。”
梁山伯还在专心刨坑,我上了车夫的位置,腿悬空坐在牛旁边,提着缰绳开始在驾驭牛,按照车夫指明的方向回那书院。
才过了桥,面对一片宽广的漆黑天地,牛就停步不前了,“走,走啊牛牛,难道你怕黑?”
四下除了虫鸣,没有半点人声,黑暗中很可能潜伏着什么豺狼虎豹。
我一个劲的策牛,它还是不动,有问题,可大晚上的,不往前走更危险,我只好轻轻踹了它一脚,它还是不动,还发出了低鸣声,非常不对劲!
“有狼。”一个低沉雄厚的声音说着。
“谁?谁在说话?”
“有狼。”又是一句。
这一次我发现,是我眼前的牛在说话!借着一盏小小的防火灯盏,我看到牛嘴并没有动,好像是我的意识与它联通了,和动物说话的经验并不是没有,可那次是在爱丽丝梦游仙境的世界啊,原来我在爱丽丝世界获得与动物说话的技能,换了一个世界的动物,也行得通!
真是个惊喜的技能啊!
“抓紧我的背!”牛的声音又在我脑海中说,也是在这时,周围黑暗中出现了几双恐怖的绿眼睛,正在盯着我们。
我下一瞬,我就被连人带车的抛了起来,牛横冲直撞地跑了起来,那几双绿眼睛几乎是刹那,就移动到了我们的面前,几头狼扑上来的身子靠近了牛车后,被灯盏照得清楚!
随着我的尖叫声,牛车轰地落回地面,原来刚才越过一块小土坡,借着灯,可以看清我们跑进了一处密林里,这里可是野兽更为密集的地方啊!我想叫牛停下,它好像知道我的想法。
“不能停,停下我就没命回去见它我主人了!”
*
牛狂奔乱跑了好一阵,我不知道它有没有迷路,我是彻底迷失了方向了,它还在继续跑,已经跑到了毫不透光的参天大树里了,这里布满星星的天空都被紧密生长的粗大树叶给挡得严严实实的,一盏灯在这里,就像是进了黑洞一样,光都被吸走了大半。
“停下!停下!我们不被狼吃了,也会被这没有方向的黑暗给吞噬的!”
牛这才停下来,发出了它的疑问,“这是哪啊?”
我策着牛,根据自己的方向感,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方向,牛也听话的慢悠悠的小心走着。
没有棚顶的牛车让人毫无安全感,那些树枝树叶和蜘蛛网使我一惊一乍的,还好有一个熟悉的活物牛在陪着我,我只好把灯提了起来,照着头顶。
我和牛心惊胆战地走了一会,终于听到了水流声,应该是我们出来时经过桥的那条湍流的河水,可仔细一听,发现了不对劲,我们经过桥两次,都是河,可这水流声,居然是海浪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我在人鱼公主的世界听到过,可这里是梁祝世界,内陆有海是怎么一回事?
我抱着深深的疑惑拨开了那些遮挡住外面世界的枝叶,眼前——竟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海!海岸边,是我所在的一片密林,我坐在牛车上,在海与密林间,显得渺小不堪。
我们究竟是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远远的海上,传出若有若无欢呼的人声,“靠岸咯!靠岸咯!”
那是一种奇异的异国语调,一如既往,我能听懂,对异世界的语言毫无听和说的障碍。
牛躁动的在原地跺脚,似乎要嘶吼低鸣,我也很兴奋,走了那么远漆黑的路,总算听到人的声音了,而且还是很多人,我们就是迷路也有就救了,这么多人,跟着他们走,任何豺狼虎豹都不怕了!
不过我们还得看清楚来人是什么人,若是山匪,可就不能现身了。我谨慎的对牛比嘘,然后仔细辨听着那远处传来的声音。
在黑夜里苍茫的海上,有一个黑点正慢慢靠近岸边,那上面若隐若现的灯火越来越明亮,等近了,我发现那是一艘复古的三桅帆船,上面挂着旗帜。
再靠近些后,我发现那不像任何国家的旗帜,再近一些的时候我发现,那是一艘要靠岸的海盗船!糟了,我和牛都得躲起来!
海盗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我怎么会和牛到了这里?他们看起来根本就不是东亚人!我这是一下又□□到哪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