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针尖扎破了伊苏尔德的指尖,细小的血珠立刻滚出。伊苏尔德却顾不上捂住受伤的指尖,一脸仓皇地看着他的父亲。
“爸爸,你说的是真的吗?嘉文他……”
嘉文、伊苏尔德是儿时玩伴,两人一起长大。嘉文的家—梅兰顿庄园和她家相距不过十几里路,派拉蒙是梅兰顿庄园仆从们最爱的医生,伊苏尔德就是跟着她爸爸去出诊时,认识嘉文的。
“我要去看望他。”伊苏尔德放下针线,站起来,朝外走去。
“不许去。梅兰顿老爷已经够糟心的了,你不要这个时候给人家添麻烦。而且梅兰顿老爷知道嘉文少爷是因为救你而受的伤,他爱子心痛,不愿意再见到你。你还是,等嘉文醒来,再由我陪你一起过去,登门道歉吧!”
“怎么会这样?”艾丽叫道,“嘉文少爷受到袭击又不是苏苏的错,苏苏有什么错呢?她也刚从死神的镰刀下逃过一劫,多亏好心的少爷相救,苏苏才能平安地回家。”
“好心的少爷?是什么人?我听闻那场可怕的袭击是冲着二皇子殿下去的,谁还愿意在那种情况下,不去保护殿下,反而来保护苏苏呢?”
“哎呦,老爷你在说什么啊?什么二皇子殿下?你莫不是喝多了酒,我们这种穷乡僻壤,怎么会有那样的大人物出现呢?”
艾丽还在大呼小叫着,伊苏尔德却沉默了一会。
“妈妈,别说爸爸了。刚才那位就是二皇子殿下,是他救了我,送我回来的。”
“我的天神乌诺,苏苏你刚才说了什么话语,你竟然说那位英俊的年轻人是卡玛维亚最尊贵的二皇子殿下吗?我的天神……”
艾丽还在喋喋不休地喊着,伊苏尔德只觉得阵阵心烦,她放下阵线,转身进了屋,并把屋门重重合上了。
外面在聊什么,谈论什么,她都不想听了。她的心无比烦乱,既为嘉文的受伤,也为佛耶戈一次又一次的出现。
佛耶戈,这位二皇子殿下的温柔和接近,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
天神节那日,处理完虚空怪物的入侵后,佛耶戈连夜赶回了王都。华丽精致的皇宫里,年老的卡玛维亚国王——亚瑟六世头发花白,虚弱地躺在天鹅绒蚕丝被上,招呼他最心爱的儿子走到跟前。
“佛耶戈,我老了,骑不动马了。你大哥死后,我就一直梦见你的母亲。你母亲怨我,怪我,然而,她怪我什么呢?不是我的野心,而是我对你的溺爱。”
“可笑,妇人之仁!她没有见到你今日的样子,像个英雄凯旋归来。佛耶戈,你以前最不像我。但三年来,你越来越像我了,渴望征服,统治,荣誉,野心。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你?”
佛耶戈没有回答,他缓步走到床边,看着他的父亲,一位垂垂老矣的国王,说道:“父亲,我想要一个人。”
老国王半睁开的浑浊双眼里闪过讶异:“我亲爱的孩子,现在你已是帝国最尊贵的人。有什么人敢不听从你的命令?若有不从者,杀了便是。”
“父亲,你没明白。我想要一个女人。”
老国王似乎从儿子苍白冷肃的脸色上预感到了什么,他的胸膛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雪白的丝巾手帕上出现鲜红色的血沫。
老国王微微喘息着,问道:“孩子,你想说的可是要那个女人,做你的王后?那个人是谁?谁家的女儿那么幸运,被我们的皇子殿下看中了?”
“她叫伊苏尔德。”
“伊苏尔德,哦,一个我从未听过的名字。既如此,你便把人带回王宫吧,让父亲我也见一见。”
佛耶戈冰冷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
佛耶戈离开后,一名佩戴重剑的黑甲骑士走入房间,在国王面前单膝跪下。
“陛下,卡特洛听从您的差遣。”
老国王躺在床上,面容枯槁,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尖那样锋利:“你亲自去,把全国上下,名唤‘伊苏尔德’的女子,全部杀了。”
卡特洛面色平静,似乎对国王的命令毫无惊诧和疑问。
“卡特洛誓死忠于您,一切将如您所愿,陛下。”
*
老国王尽他的能力,该做的都做了。但这次你追我赶的刺杀游戏中,老国王还是输给了佛耶戈。
老国王料到了一切,唯独算漏了佛耶戈的心。
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佛耶戈当天夜里就离开了皇宫,快马加鞭,赶在第二天日落前,再次站在了伊苏尔德的家门口。
面对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除了伊苏尔德,派拉蒙全家都不敢将人拒之门外。
佛耶戈似乎心情很好,那个傍晚,伊苏尔德全程都没有出房门,他也没有生气。自顾自坐在客体的沙发里,喝了一壶玫瑰茶,看完了半本伊苏尔德的书,然后便心平气和地离开了。
当天夜里,灵娅跑到伊苏尔德房间,激动万分,一个劲地说着佛耶戈是多么帅气英俊,举止是多么优雅,笑容是多么迷人。
佛耶戈会笑?伊苏尔德严重怀疑这是灵娅的幻想。
第二天,伊苏尔德就听父亲说,二皇子殿下住进了几里外的军人驿馆里。那是专门为上面来的巡视军官建立的驿馆,是这个地方最豪华的地方,比梅兰顿庄园还要阔气华丽。
之后的几天,佛耶戈每日都会来拜访。他举止优雅,讲话彬彬有礼,见识非常广博,熟知很多国家的风土人情。派拉蒙和他聊天,灵娅就在一边全神贯注地听着。
而伊苏尔德,全当这个男人不存在,专心在角落缝制着准备送给赫尔罗的娃娃。
她这个样子,佛耶戈竟然也不生气。但他会毫不避讳的当着她的家人盯着她看,直到她在他**裸的注视下羞红双颊,他才慢悠悠收回视线,幽深如海的淡蓝色眼睛浮现出一丝笑意。
伊苏尔德简直拿这样无赖的佛耶戈一点办法都没有。
五天后的一个傍晚,伊苏尔德又听到了敲门声。父亲外出看诊了,母亲在后面的农场里赶牛羊回家。家里只有伊苏尔德和弟弟妹妹。
听到熟悉的敲门声,灵娅眼睛一亮,惊喜道:“是殿下来了!”
伊苏尔德已经习惯了佛耶戈的到访,无所谓道:“随他去。”
“伊伊,殿下可是贵客,爸爸妈妈都不敢拦着他进门呢!”
“既如此,你去开门吧,我肚子不舒服,今天不下去了。”
灵娅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放下阵线,捋了捋裙子上的褶皱,雀跃地奔向一楼。
一想到门外站着英俊迷人的王子,灵娅的心就砰砰跳着,去推门的指尖竟然微微发颤。但最后,她还是鼓足了勇气,一把拉开了屋门。
“殿下您来——呃——”
重剑的刀刃极其锋利,砍劈的瞬间,灵娅最后一眼见到的,居然是自己投射在银色剑身上的脸。
惊喜,惊愕和惊惶同时交织着,最后凝聚成少女从头部到肩颈裂开的、死不瞑目的脸。
伊伊…………
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