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的交谈声闷闷地传进门内。
而门内却静到呼吸可闻。
一种怪异的直觉让叶榆瞬间感到有什么变化正在悄悄发生,他只能模糊地辨认出段越泽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
一步。两步。三步……慢慢地走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在他面前停下。
“…段越泽?”叶榆皱着眉,看着与自己超过正常社交距离的段越泽:“怎么把灯关——”
愣住。
话音被段越泽的大拇指摁住。下巴被段越泽抬起,嘴唇被什么摩挲着。发麻。
叶榆看着离自己最近的段越泽,心脏砰砰跳,呼吸喷在段越泽的大拇指上。
段越泽看了自己按在叶榆嘴唇上的大拇指一眼,随后将大拇指插/入叶榆的唇缝,将两瓣唇分开,轻轻摩挲着叶榆的下嘴唇:“想问我为什么关灯么。”
叶榆的嘴唇明明可以张开,可以说话,但他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这回沉默的是叶榆,而等待者变成了段越泽。
听不到叶榆回答,段越泽只能继续说:“如果没有我,你是不是就会和他在一起。”
其实这完全是段越泽无理取闹的猜测,其实是段越泽自己担心害怕,其实叶榆根本不知道段越泽口中的他是谁。
但此刻,叶榆似乎也完全没有多想。听到段越泽的话后,只是背靠着墙壁,放松地顺着段越泽抬他下巴的手,仰头笑了一下。
微微咧开的嘴唇在段越泽拇指上小幅度地变化着。
段越泽拇指的力度下意识加重一些:“…笑什么。”
“在想,你为什么会在意我和别人在一起。”叶榆想了一下:“我记得,你是直男。”
沉默。
但很快就被段越泽打破,他强调:“我去gay吧。”
“嗯?”叶榆逗他:“不是路过么?”
“不是。”
叶榆不逗他了:“之前问你为什么,你没有回答。”
那时段越泽很自信地等待着叶榆来追求自己,可谁知半路杀出了个季咬金。如果真的按照剧情发展,如果他真的改变不了,如果叶榆真的在季午芥出现之后移情别恋,如果叶榆真的只会爱上季…别人。
段越泽根本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今天千方百计阻碍了季午芥出行,避免他与叶榆意外碰见。可到了晚上,季午芥和叶榆却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相遇了。
而段越泽却毫不知情。
毫不知情。
这让段越泽冒出冷汗,根本就不在乎什么追求,只想尽快让叶榆对他表白。
可段越泽不知道该如何暗示。
比如现在。
段越泽以为自己说,去gay吧不是偶然,叶榆就可以知道他的言外之意。
可叶榆偏偏到关键时刻变得很笨,问段越泽为什么去gay吧。
眼见着叶榆不说话,段越泽急起来,等了几秒,仍然不见叶榆说话。
“我去gay吧。是因为你。”段越泽只好自己揭晓叶榆早已猜测过的谜底。
“为什么?”
叶榆今晚好像很喜欢刨根问底,像一位严谨的学者,讲究证据,一遍遍询问段越泽:“为什么因为我去gay吧?”
“你为什么想知道。”段越泽不让叶榆如意得到答案,与他交换秘密一般,等叶榆说出他满意的话,他才会将秘密告诉叶榆。
可叶榆只是说:“好奇。”
段越泽根本不满意这个答案,拇指伸进叶榆嘴里,碰上他的牙关,不让他闭上嘴:“重新说。”
在叶榆含笑的目光中,段越泽呼吸急促起来,拇指退出来,低着头离叶榆越来越近,很执着地重复:“重新说。”
“不满意么。”叶榆很苦恼地问:“你想听什么呢?”
“我想听,你就说么?”
“你可以先说说,如果我也想说,你就能听到。”叶榆引诱段越泽开口。
可是段越泽仍然不说话,盯着叶榆的嘴唇,沉默着将头一点点低下来。
就在段越泽的嘴唇快碰上叶榆的嘴唇时,叶榆迅速将自己的拇指放在俩人嘴唇之间,挡住段越泽。
俩人都没有说话。
叶榆还在等待段越泽的答案。
段越泽直勾勾地盯着叶榆:“我想亲你。”
叶榆笑了,眉眼在月光中显得柔和又漂亮,教育段越泽:“没名没份,没有原因,就想亲我么。那岂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这样对我。”
段越泽根本受不了这种话,瞬间焦躁起来:“我想亲你。”
“为什么呢?”叶榆轻声问。
段越泽不顾那跟手指,低着头,执着地、重重地将自己的嘴唇印在上面,隔着拇指碰到了叶榆的嘴唇。
柔软陌生的触感让俩人浑身触电般站不稳,段越泽的呼吸和叶榆的呼吸交错在一起。
在模糊的月光下,段越泽清晰的回答传入叶榆耳朵里:“因为我和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你。”
说完,段越泽轻易扯下叶榆根本没有用力的拇指,毫无阻碍地吻上去。
叶榆站在原地不动,心跳加速,几乎是大脑一片空白发着麻感受着这个吻。
段越泽轻轻吮吸叶榆的下唇,隔了一会儿吻到嘴角,吮,吸上唇。可是仍然不满意,退出来盯着叶榆,三四秒以后,果断低着头再次进攻,将舌头伸进去搅弄,不知疲倦地扫荡每一处。
一手托住叶榆的脑袋,一手掐住叶榆脸颊,逼迫他张开嘴,让自己有机可乘,吸住叶榆的舌尖,反复吮吻。
只有吞咽声和啧啧声在病房内响起。
俩人分开时拉出一点唾、液,在清凉的月光下,细细一条银丝流淌在叶榆嘴角下巴处,又被段越泽舔净。
“行了…”叶榆按住段越泽又想趴过来的脑袋:“嘴唇咬肿了。”
“不咬。”段越泽低声说:“就亲一下。”
叶榆在心里叹气。
算了。随他去吧。他这个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
段越泽痴迷地吻在叶榆嘴唇上、脸颊上、额头、眼睛、鼻尖,恨不得把叶榆每个地方都吻一遍。
原来接吻这么舒服。
段越泽捧着叶榆的脑袋,用脸蹭着叶榆的脸颊,安静地抱着他。
“我还没有同意,你怎么就吻上来了。”叶榆被段越泽紧紧抱着,逗他。
段越泽收紧手臂,反应过来,说:“我……答应做你男朋友了。”
“……?”叶榆笑他:“还能这样啊。”
段越泽又恢复沉默,好像刚刚的主动已经将他所有的勇气耗尽一般。
六月的夜晚仍然很热,即使病房里有空调,叶榆没一会儿就被抱出一身汗,委婉地问段越泽:“不热么。”
段越泽:“不热。”
“……”
行吧。叶榆冒着汗,挪动身子去将空调开低一点,没想到段越泽就着拥抱的姿势跟着他一起挪动脚步。
还真是……
知道段越泽像条小尾巴,没想到谈恋爱的段越泽比尾巴还粘人。
但叶榆还关注着他的身体,“头还晕么?”
能吻一个小时的人,晕得到哪里去。如果段越泽也算脑震荡的话,那全世界的脑震荡患者将不计其数。
段越泽说不晕,但叶榆仍然坚持让段越泽躺在床上:“好好休息,明天就能回家。”
回家。
段越泽在床上坐下来,叶榆顺手将灯打开。
黑了很久的病房瞬间明亮。刚刚在黑暗里滋生蔓延的情愫一下子暴露在灯光下,无所遁形。暧昧的氛围直接坦白地摆在明面上。
开灯和关灯完全是两种感觉。
段越泽直勾勾的眼神直接冲击着叶榆的大脑,让他想到刚刚那个持久缠绵的…吻。
尴尬像飞蛾一样随着灯光的亮起围绕在灯前。
“…怎么了?”叶榆问还在盯着他的段越泽。
“我是你的什么?”段越泽确认什么一般,问表情有些变化的叶榆。
“是…男朋友。”叶榆说。
“为什么犹豫?”段越泽警觉地站起来,“为什么要犹豫?男朋友三个字很难开口么?”
还真的是很敏感啊。
叶榆哭笑不得地摸摸段越泽的脑袋,但手又顿住。
段越泽微微低着好让叶榆摸的脑袋也僵在那不动,又敏感道:“…为什么不摸了?”
叶榆笑了一下,把脑袋上的手转移到段越泽脸颊上,拍了拍,逗他:“好奇心这么旺盛啊小段哥哥。”
段越泽把他的手拉下来,强制牵过,十指相扣的姿势:“回答。”
叶榆不可能说出真正答案,告诉段越泽,自己不好意思。也不可能告诉段越泽,自己刚刚想到,其实很久以前,他就想摸摸段越泽的脑袋了,没想到现在居然名正言顺地摸上了。
“看你晚上一套流程下来,好像很熟练啊。”叶榆质疑他:“真没谈过恋爱?”
“…没有。”段越泽说。
叶榆晃了晃被段越泽扣着的手:“这叫没有?无师自通的本领这么高呢。”
“不知道。”段越泽实话实说:“看到你,就想这样做。”
“……是么。”叶榆察觉到自己的脸颊将要变红,迅速关了灯,转移话题:“睡吧。”
“你跟我一起睡。”段越泽说得更清楚一些:“睡床。”
果然,在叶榆躺进去时,段越泽的吻又开始不知疲倦地落下来了。
还好今夜很长,够两颗游移不定的真心互相触碰着彼此,安静地享受着初夏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