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榆静静地站在走廊窗边等着那人爬起来,见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自己走来。
这回四个人高马大身材健硕的保镖和凹进去的小助理都跟在他身后,浩浩荡荡地逼近叶榆站立的角落。
叶榆的身子依旧很直,无视季午芥故意营造出的压迫感,先发制人:“您好。有什么事您说吧。”
季午芥却很不屑叶榆的示好,每天每时每分每秒,有成百上千人扑过来跟他叙旧,他向来不在意,这次也一样忽略,直奔主题:“那个摄影师人呢?”
“休息。”叶榆催问:“电话里您说面谈,请问要谈什么?”
“今天来得匆忙,没带律师,但我告诉你,这件事我必定追究到底。关于您弟弟故意对我下安眠药的事情,往轻说是恶作剧,往重说也许下次就是投毒。”季午芥的口吻好像自己已经死过一次,非常痛恨段越泽下安眠药的小人行为一样,给段越泽判罪:“也许是无期徒刑。”
小助理擦了擦额头刚冒出的汗,为口干舌燥的季午芥递上圣水。
这种恶意猜测,叶榆并不买账,甚至生出一股怒意,完全不能理解对方这种毫无根据的污蔑,对年纪那样小的段越泽胡乱猜测栽赃陷害。
他刚要出声辩驳,让对方摆事实,但段越泽的声音却忽然出现在病房门口。
段越泽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似乎从人缝中看见叶榆在最里面,表情冷峻地在说什么。他朝着聚了好几个人的方向,试探着开口:“……叶榆?”
众人寻声回头。
段越泽看见季午芥的脸也跟着转过来,六月天一盆冷水浇遍全身,就像被人打了一棒,脑子也嗡嗡响,眩晕感几乎排山倒海般涌来,眼前一阵阵发黑,根本站不稳。
他扶着门框,看着季午芥转过来的脸,直想吐。
为什么?
他咽下那股恶心感,想说话,发现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说不出来。
叶榆几乎立刻从人堆里冲过来,扶着段越泽,看他几乎瞬间惨白的脸,着急:“怎么了?你先别晃脑袋,我扶你进去。来。”
段越泽被叶榆扶到床上,脑子里还是叶榆和季午芥的脸同时出现在视线内的场景。
叶榆…季午芥。
段越泽的呼吸越来越不畅。
他握着叶榆的手,盯着他一开一合的嘴唇,还没缓过来。好像只有触碰才能让他安心,让他知晓叶榆此刻并没有跟什么别的人待在一起。
叶榆完全忘记门外的季午芥,也忘记什么律师投毒,只看到了段越泽在看见季午芥的脸后恐慌到苍白的脸。
“门外那个…”叶榆想问是不是在职场故意欺负你。
但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坐在床上的段越泽忽然说了一句让叶榆听不懂的话。
“我不好么。”段越泽漆黑的眼珠子盯着叶榆,让叶榆记起了第一次见到段越泽那天,客厅里让他感到窒息的眼神。
很久没有过了。
如果叶榆能听懂他在说什么,也许还可以安慰,但关键在于叶榆根本听不懂:“什么……”
段越泽站起来,瞬间离叶榆很近,踩影子似的,一步步把叶榆逼到墙角。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听见叶榆的疑惑,也看不见叶榆的怔愣:“为什么要背着我,跟他见面?”
跟他…?门外那个人?
叶榆解释:“他打电话来威胁你,你还在昏迷中,我替你接了。”
是这样么?
段越泽根本不信。
这就是剧情,所谓的命运么。
就这么巧,巧到段越泽忽然昏迷,巧到段越泽对来电完全不知情,巧到晚上七点,季午芥仍然在医院里?
段越泽的脸色很沉,苍白着一张脸。
“你怎么样?”叶榆见段越泽忽然沉默,低着头,认知崩溃的样子,心上像粘了很多毛刺球,甩也甩不掉,就那样紧紧吸住叶榆的喉咙和眼睛。
段越泽忽然脱力一般,头埋在叶榆颈侧,不动。温热的呼吸吐上上面,掀起一阵阵热浪席卷叶榆整个身子,令他无法动弹。
这不是一个直男会对另一个男生做出的动作。
如果那个夜晚的猜测全都正确,如果段越泽确实不是直男,那么他现在的行为……
叶榆站着没动,但颈侧的段越泽却…蹭了一下。
所以,他真的不是……吗。
“吱——”
开门声。
两个保镖一左一右地替季午芥开门,另外两个站在季午芥的身后,为季午芥保驾护航。
“嗤。”季午芥笑了一声,抱臂看着那个给自己下药的摄影师挡着哥哥半个身子,头埋在人家脖子里一动不动,嘲讽:“我还以为什么亲哥哥呢,原来是情哥哥啊。难怪。”
“……”
段越泽听到季午芥的声音,慢慢抬起头,盯着在看季午芥的叶榆,右手挡住他的脸,转身站在他身前,遮挡住两人的视线。
季午芥好像被侮辱一般,很嫌恶地开口:“挡什么挡,我才不是gay。恶心死了。”
没等段越泽说话,一道完全意想不到的声音在医院出现,猝不及防让紧张的氛围变得奇怪起来。
小逸在后面瘸着腿,像是什么直男捕捉机一样,听到这句话就应激,老远就嚷嚷:“草了。你这个死直男。说谁恶心呢。你特么脱光了站我面前我都懒得动。呵呵。gay怎么了,gay你身上了还是怎么着了——我草你大爷!原来是你!”
小逸疯了一样往季午芥的身上扑过来,季午芥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很神气的表情几乎瞬间变成恐慌的样子,拍了拍两边的保镖:“愣着干什么!拦着他啊!”
“草你看不起谁呢!撞完我扔了几张红票子就想一走了之?这特么的,直男就是恶心。撞完人提着裤子拍拍屁股就特么飞走了。”
小逸把车祸说成什么one night情一样,把直男季午芥气得不行,很冲动地指挥保镖让开,于是就让小逸有机可乘,瘸着腿倒在了季午芥结实的胸肌上,抓了两把还骂他:“锻炼成这样,勾引谁呢。还直男。呵呵。狗屁的直男,穿成这样就是为了勾引我吧。”
季午芥根本受不了,刚刚营造的精英形象荡然无存,迅速扔开趴在他身上的小逸,让小逸倒在病房里。
“……”小逸双手趴在地上,面朝地板屁股朝季午芥,扭头想大骂季午芥,但却看见病房里的叶榆和段越泽。
看了两眼段越泽。
转头又看了看季午芥,骂他们:“特么的你们是一伙儿的吧!”
叶榆过去把小逸扶起来。
小逸感受着那股香气,气顺了不少,顺势倒在叶榆身上,还想骂什么,被段越泽的眼神吓得直起身。
季午芥原本心虚的样子又转为理直气壮,指挥四个保镖站在自己身前,隔着四堵墙说小逸:“色狼。”
“你特么再说?”小逸冷笑一声,管不了段越泽的脸色,就要冲过去抓季午芥,但被那个小助理拦住,不住地替季午芥擦屁股道歉:“不好意思先生,当时情况紧急,我们就先走了。赔偿的事情一定会让您满意。这样,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您看怎么样?”
季午芥说风凉话:“不就是钱么。开价就行。”
“别拦我!别拦我!我特么一定要杀了他!”小逸的腿隐隐作痛,但小逸的心无比澎湃,在保镖的阻拦下,喊打喊杀地被扔出了医院。
季午芥跟在小逸身后,用手机记录下小逸对他的辱骂,收集证据。临走前对段越泽和叶榆恶狠狠地留下一句:“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病房终于安静。
叶榆把门关上,回头看着段越泽:“他说的安眠药,是怎么回事?”
段越泽不知道季午芥跟叶榆说了什么,选择沉默。
总是这样。他总是很沉默。总是需要叶榆用十二分的耐心对待他。
而叶榆总是说,如果你愿意,如果你想说,如果你需要,如果……
但段越泽似乎就像一潭死水,一处泥沼。
叶榆投掷了许多石子在段越泽身上,都被他安静地吞噬掉了。
所有过路人都捏着鼻子绕开这处泥沼。
只有叶榆仍然很有耐心地在没有声音的沼泽地等待着,等待着,等待着。为它施肥、松土、除虫、排水。
一直在等待着他开口,陪伴在他身边,无论段越泽是否想说,无论段越泽是否需要。
好像一直是这样。
前天晚上,段越泽想了很久,想到几月前的那个春节。
他在想,每年都回家的叶榆,很想念父母的叶榆,为什么会选择留下过除夕。
答案其实很简单。
越是热闹的节日,孤独的人越是孤独。
叶榆不会问段越泽,你是否孤单是否想念家人,只会告诉段越泽,他不想回家相亲,所以留下来陪自己过年。
段越泽想,原来一直是这样。
他不愿意说所以选择沉默、不知道怎么说也选择沉默、表里不一时选择沉默、撒谎时也选择沉默。
而面对这样可恨的沉默,叶榆总是耐心地守在自己身边。
那么这次,就由我来开口。
一潭死水开始泛起涟漪。
段越泽忽然把病房的灯关掉,漆黑瞬间在叶榆眼前蔓延,只有段越泽明亮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盯着他的眼睛,盯着他的嘴唇,又盯着他的眼睛。
黑暗中,有人在吞咽口水。
从明天开始的章节,都有被河蟹的可能性,好害怕你们看不到啊啊啊。
在追更的请你们留言收到或者其他评论,让我心里有个底呜呜呜呜!
后面几天我都设置下午六点准时发!如果真的被那个啥了的话 我再想想办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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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