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子轰地变成一片空白,只隐约直觉到,也许有什么与命运有关的东西从此改变了。
一抹薄如雾气的白纱在我眼前掠过,雪衣白发,楼山君。
这样一位超脱凡俗的角色真真切切地拉着我的手,领我入仙门。
而我在半个时辰之前,甚至还思量着顺走他腰间那枚价值连城的玉佩的可能性。
我盯着他的后背,想要把他的心思看干净,满眼的却是他泻下的黑发中,隐约可见的修长脖颈。
楼山、师傅……
我觉得那不知何处飘来的异香又变得浓烈起来,熏得我头脑发昏,两眼发涩。只觉得他牵着我的手,我亦步亦趋,这似乎是一件颇让人怀念的事情。
咦?我迷茫望天,不知道从哪里掉了两颗水珠。往脸上一抹,竟是满面水泽。
是我在哭么,可是我为何?
神识已经渐渐模糊,我吃劲地抓住他一双温暖的手,却又忽然觉得过于灼热,忍不住推开。
踉跄着往后倒下,隐约中那双手惊诧地在空中顿了顿,慢慢地抚上我的后颈和膝窝。
“七七,再忍忍。”
好难受。
是谁在我耳边晃来晃去,凄凄切切。
等我再次清醒过来,便是躺在一处偏殿内,烛光摇晃着,盖在我身上的那张锦帛柔顺无比。我掀开被子往里头瞧了瞧,见我那身伙计的衣服还穿着,惊得一下子翻身下床,别糟蹋了这床好料子。
房间安静得要紧,烛芯噼啪响了一声。
叶影摇晃。
隔着一层屏风,朦胧的看到一个人影,似是倚着木桌,翻看着一本册子。那人背脊挺直,身姿如松,长袖散在椅榻上。
我反应过来,我被楼山拐骗着当了小弟,在山间又忽地不省人事,此刻他应该在身边。
我便气鼓鼓地冲了上前,卯了三分勇劲要跟他对峙,“你竟诓我!”
楼山把书卷放下,有点好笑地看着我,“醒了?还挺精神。”
“你、你诓我进你这……地儿,”我想说这是破地儿,却想到那张锦帛,不免有些心虚,“还用咒法迷我,这事怎么说?”
“我虽给你使了个诀,进仙门这事却是你同意的。”楼山以手托腮,心平气和。
“我何时……”
本想继续撒泼,我那亮堂堂的嗓门却忽然浮现在脑海——“只要包吃包住、再包些零嘴,便是我的最终梦想。”
楼山眼神纯良,悠悠地站起身来,我吓得怯怯地退了一步。敌进我退,敌进我再退,敌再进我……嘿,撞墙了。
敌目光戏谑。
“我们南华仙门,包吃包住。”他给我抛了个荷包,我一接,涨鼓鼓的,“次者,包些零嘴,不够再找我。”
我看清了时务,咧开嘴有些想笑。
“我实现了你的终极梦想,你如何谢我?”楼山终于说出了他最终的企图。
我眉头一皱,机敏地护住胸前,“大恩不必言谢,存于心而止于行。”
楼山双眉一抬,笑得很畅快,我便也呵呵呵地附和着,傻乐中带点莫名其妙。
“今后你便是我楼山的真传弟子,打着南华仙门三殿的旗号。”楼山忽然笑够了,又化为那副从容淡雅的样子。
气氛忽然一转,玄术大师我便忽然有些没底。
“不过此番你也不必有太大的压力,这偏殿便是你的住所,你还可以置办些摆设,吃这方面弟子有食堂,”些许是我的踟蹰不安被他察觉,他语气宽松了些,“至于学法术这方面,你便将就着学学便是,旁的,为师替你打点。”
楼山君这般说,我便很是安心,蓦地叹息,此生终极梦想,圆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