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勤豁然开朗,手肘止不住地捅宋盼道:“诶诶,你男朋友啊?”
宋盼定了定神,收回眼光,被突发状况搞得吞吞吐吐道:“额……这是……”
江柏予代她答道:“还不是正式的。”
林茹语出惊人道:“备胎?”
苏勤没憋住笑,夹着声线说:“系花小姐,长这么帅,不给人家转正啊?”
宋盼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朵含羞待放的芍药花,脸是娇的,心是颤的,她羞恼道:“我不是说了别给我惊喜吗!”
江柏予无辜耸肩道:“不是给你的惊喜,是我迫不及待,原谅我啦。”
宋盼不想在室友面前丢颜面,强装镇定道:“走开!不要挡着我卖扇子。”
苏勤和林茹仿佛撞破了惊天大秘密,嘴巴张成O型,交换着眼神,心照不宣。
江柏予看她也不是真凶,粉色皱纹纸折的纸老虎,得捧着吹着,不让她漏气干瘪,于是自觉地推着行李箱来到小摊后方,加入伙伴队伍,紧挨着她蹲下来。
“我来帮忙,你们休息会儿。”
“你又不会……”宋盼快把脸埋进双膝间了,手不停地摸索摆弄着一排排扇子。人在尴尬时就会装作自己很忙。
“我不会,你教我啊。”江柏予的胳膊挤着她,结实的肌理裹着坚硬的骨骼,袖子捋到肘弯,小臂的体温蹭到她的手背上,如一团火焰燎得她的脸蛋更红了。
空气粘稠如蜜,宋盼的心与眼都被甜甜的滋味糊住,手指和唇舌被缠进胶着的蜂蜜织成的网。
苏勤恋爱经验颇丰,哪会读取不出他们俩的氛围是情动。拍拍裤腿站起来,让位道:“来来,帅哥你坐这儿,在边上是追不到女主角的。”
然后也不管宋盼什么反应,牵起看戏的林茹就要走开,并给她布置任务道:“盼啊,你也别光顾着搞对象,和你对象把剩下的扇子卖完,我们俩去吃饭了啊。”
林茹被带走,还傻傻地问:“就我们去吃饭,不问问他们吃什么?”
苏勤拍她脑门道:“你笨啊?人家要去约会啊!有情饮水饱,别当电灯泡!”
宋盼就这么被抛下了,对江柏予更没有好脸色,但没了熟人在场,她又无所畏惧地发作道:“你看你多烦人,你一来,我连饭都没得吃了。”
江柏予讨好道:“怪我,我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
“气都被你气饱了,还吃饭……”宋盼没好气道。
“我又哪里惹你生气了?就因为我早到了一天?”
“不听话,自作聪明。”
“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江柏予歪着头从旁侧注视她,手指头自作主张地碰了碰她。
宋盼大气地把苏勤让出的小板凳拿过来给他,“赦免你,坐吧。”
江柏予在右侧坐下后,她向左边挪了挪,他也跟着她挪,非要和她挨得紧紧的。
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瞧他风风火火赶来,关怀备至道:“你直接从机场过来的?”
江柏予:“嗯,一下飞机就打车来找你了。”
宋盼:“一天都等不了?”
他说:“等不了。”
她问:“那你来找我,是想做什么呀?”
江柏予道:“不是你让我来找你的吗?”
宋盼沉吟片刻,说:“那我见到你了,很满意,你没事就回吧。”
“这就要赶我走了?”
“不然留你吃饭啊?”
“一顿饭总要吃吧。”
“那就一顿饭。”
江柏予见她不松口,问:“我很拿不出手吗?你怎么不愿意正眼看我。”
宋盼偏着头看他,“这样算正眼吗?”
苏勤和林茹买热狗和煎饼果子回来,他们俩还没暧昧出结果,谁也不愿先表白。
“这对金童玉女真是碍眼啊。”苏勤手里提着煎饼,塑料袋里散发出刚出炉美食的香气,她驱逐他们道,“得了,别留这儿耽误事了,走了那么久你们俩一把扇子也没卖出去,快走快走,该约会约会,该腻歪腻歪,不要妨碍我们赚钱。”
林茹:“就是啊,俩恋爱脑不务正业,净影响我们奋斗事业,赶紧走,不然要叫城管来抓你们。”
宋盼正待张嘴,江柏予抢话道:“你饿不饿?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苏勤:“什么你啊你我啊我的,是让你们俩一块儿去。”
宋盼也无意拖延,没意思,说:“那我陪他去附近吃个饭,他刚下飞机就过来了。你们先看着摊子,我尽快回来。”
“不用你再跑一趟,这儿就交给我和林茹了,你们放心去吧,不过晚上记得回宿舍。”苏勤暗示她。
江柏予:“这么多东西,你们搬得完吗?”
林茹:“搬得完搬得完,嫌重我们会打车的。”
室友如此盛情撮合,宋盼也暗暗期待起那个脑海里幻想过许多次的场景,她不确定江柏予是否会令她失望,但她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那我们走啦?”宋盼不再扭捏。
苏勤&林茹:“拜拜拜拜。”
今晚宿舍的夜聊主题铁定是她了。
江柏予拖着行李箱,和她并肩而行,他们穿过人潮汹涌的广场,在中老年人钟爱的舞曲间各自数着心跳声。
宋盼的两只耳朵被劣质音响播放的音乐声蒙蔽了,走到一众小摊边,江柏予忽然把行李箱拉杆推给她,说:“你等等,我去买个东西。”
“哦。”
她在耐心等着,望见他的背影被人群淹没。买什么啊,跑得那么急。
江柏予抱回来一束花,新鲜的玫瑰,娇嫩的花瓣沾着剔透晶莹的水珠,那是送给她的,不容置疑。
但他没有着急献花,而是垂着眼睑站定,温驯道:“很抱歉……这么潦草,但是,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花束被捧来到她的眼前,朵朵鲜艳塞满她的视野。
宋盼不曾想,他真敢在这种杂乱草率的场合提出这么真挚正经的请求。
她抱过那束花,却没有应下,反问道:“如果我不答应,你还会请我吃饭?”
江柏予:“当然。”
宋盼低头轻笑,鼻尖正凑巧嗅到清淡的花香,她大致得到了她想要的仪式感和“被认真对待”;她也能够从别人那里得到玫瑰花和大庭广众下的告白,可只有对象是江柏予时,她才会由衷地微笑。
“嗯,那就答应你吧。”她矜持地昂着头,以提裙摆的高度抬起一只手。
江柏予的笑容比她分明,眼里有光芒万丈的繁星和初露锋芒的紧张,郑重地用掌心托起她珠玉似的指尖,如获至宝。
宋盼的手被对方的体温包围,十指连心,她的心尖到神经末梢震颤不止,脊椎骨被震得酥麻,四面八方的噪音静止了,流动的人和景褪色为黑白,只有她怀中的鲜花冶艳依旧。
他牵着她步行穿越静默的、影影绰绰的黑白布景,宋盼偷瞄江柏予的神色,他一如往常不作夸大的表情,但嘴角向上勾着,牵她的手渗着汗,拇指摩挲、轻按着她柔软的手背。
手是那样灵活的部位,人赖以生存和自理的底气,给出一只手就像交付了半个自己。他们都被彼此俘获了,否则怎会发生如此紧密的肢体联系。
宋盼带着那束花回到寝室,她的脑袋晕乎乎,像大醉了一场,灵魂却如起舞的落叶般轻盈雀跃。
苏勤带头把她围起来,说:“送花了呀!转正没有?”
宋盼平复着心跳,宣布道:“转正了。”
五个室友异口同声道:“哇~~~~请客!请客!”
“听说是大帅哥啊!”
“那不得叫他介绍几个兄弟给咱们姐妹,帅哥的朋友也都不丑吧?”
“我要听细节!细节!你们俩今晚什么进展?”
“亲了吗?是不是亲了?”
宋盼道:“没有,只牵了手。”
苏勤张口结舌:“什么!?你们这么纯情的吗?”
林茹:“他也没主动要亲你吗?”
宋盼把花从包装纸里拆分出来,拿了把剪刀修剪根茎,“没啊,他比我拘束多了,牵我的时候手心在冒汗,我没拆穿他。后来带他去我们常光顾的那家粤菜餐厅吃饭,吃完他就送我回来了。”
“那他住哪里?酒店?这帅哥哪儿人啊?他是专程来找你玩儿的,还是顺便?”苏勤真撕开一袋瓜子嗑起来。
看她要插花,有人给她找来多时不用的空花瓶。
“专程来找我的呀,他北方人,刚毕业还没工作,空闲时间多。他应该要待几天才走,肯定会请你们吃饭的。”宋盼也是顾着说话,三心二意,竟然把热水壶里的凉开白倒进花瓶里,再将花一枝枝放进去。
大家伙把她的举动看在眼中,也没有要制止或提醒。苏勤说:“我觉得他人不错,一下飞机连行李都没放,直奔你而来,也不嫌麻烦,看得出是真喜欢你。”
“长得又高又帅,为爱奔赴的纯情小狗。”林茹尖叫道,“天爷啊!我是在看偶像剧吗!”
“拜托,从头到尾讲一遍吧!我要听全部细节!”
宋盼只好满足她们,把江柏予留她在广场舞大军中间站着等,自己跑去夜市买花的情形一并说了。
“那他很懂啊!好浪漫啊啊啊啊!”
宋盼:“浪漫什么,当时四周好吵,到处是人,一点气氛也没有。”
苏勤:“但你还是接受他了呀,哈哈哈,口嫌体正直!”
这说到了宋盼心坎里,她道:“是啦,可能他正好长在我的审美点上,牵手的那一瞬间我心跳好快。”
“天啊我第一次看你害羞的样子,你也很喜欢他吧!”
“不喜欢怎么会让他转正。我们是在我家那边认识的,他来旅游,我以为他随便玩玩的,但他竟然真的能追来学校,那我觉得……就给他个机会吧!”宋盼打理完那束告白玫瑰,琢磨起摆在哪里好。
林茹从自己抽屉里拿来一罐白糖和一袋食用盐,“来,往水里加一丁点糖和一丁点盐,花会活得更久。”
宋盼大叫道:“完了!我往花瓶里加的白开水!”
林茹叫她捞起花枝,往花瓶中抖了少许糖和盐,说:“白开水比自来水好,你歪打正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