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濒彻底僵在原地后,封沉飞扬的声线又在舒臾耳边响起。
“放心,老金不是要非法强留他,他是人家前男友好吧?舒臾现在这种状况,让他跟你回去我才疑心你要图谋不轨呢。”
“金先生是他前男友?”薛濒明显震惊,“有证据吗?”
封沉啧了声,目光落在金垠身上:“老金,问你要证据呢。”
金垠长腿一跨,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舒臾的脸:“金垠是你什么人?”
“金……金垠……他是个人渣……是、是我前男友……”
尘埃落定。
即便薛濒知道喝醉了的人话并不算数,但这种潜意识里的东西与喝没喝醉关联不大,因而,薛濒僵硬地放下了舒臾,脸上一阵青白。
“刚就告诉过你嘛,人家就是那种关系,都滚过好多次床单了,你居然都不知道?看来他也没拿你当朋友吧?”
封沉的声音欠嗖嗖的,很讨打。
薛濒现在心情很不好,忍不住道:“你把嘴巴放干净点!”
“我哪里不干净了?我只实话实说,你谈对象不上床?人家都是前男友了,做过爱也是很正常的,倒是你,你好像对舒臾单相思吧?”
……
舒臾有点忘记了他们这群人是如何结束的,反正,他最后没有被薛濒带走,而是回到了身侧那个戴着腕表的男人身边。
他被对方抱到了一个房间,整个人昏重得甚至没力气掀动眼帘,无法受控地偎依在他身上。
随后,他被那人扔在床上的时候,他下意识一拉,那人被他带得跌倒在床上,被他紧紧拽住袖子:“别走,我怕黑。”
醉酒后的他比平日实诚,怕黑,怕虫子,怕雷电,还有点话痨,但说话要软一些,没那么生硬。
“不行,我现在要去送客人。”
金垠轻轻拍了拍他拽住自己袖子的手:“等把他们都送走后我再来看你。”
“不要!你去了后肯定就不会回来了。”舒臾嘀咕着,更加用力地拽住他,“这里这么黑,我不要一个人呆。”
金垠原本想生硬地抽掉已经被拽得皱巴巴的袖子,但低头看见舒臾那张苍白秀丽又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脸时,动作忽然顿了下。
“你很少像这样依赖我,不,是你从来都不依赖我,从以前就是这样。”
他很轻地说了句。最终,他拿出手机给封沉打电话:“帮我送下客人,我有事暂时出不来了。”
“啊,忙着办那事?哈哈,你也太猴急了吧,祝你性/福!”
“闭嘴。”
打完电话后,金垠哄着舒臾暂时松开他,他脱了外套,陪着舒臾躺下来。
“你真听话,不像那个黑面神。”
舒臾满意地蹭了蹭他的手臂,迷迷糊糊地说:“那家伙令人恨得牙痒痒,我有时候真想让小花去咬掉他的脑子。”
“小花是谁?你新勾搭的对象?”
金垠起先哦了声,随后冷哼了声。
舒臾:“我养的狗。”
金垠:“……”
“算了,不说那个煞风景的,说说其他的,我爸死了,我妈坐牢了,姜聆和我不亲,郭娆我不理解她。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
他醉酒后不免想起了一些伤心事,有些难过地嘀咕着。
金垠闻言,伸手,动作迟疑了一下。最终,他伸手揉了揉舒臾柔软的头发:“今天我生日,你忘记了也就算了,还醉成这样,你故意的吗?”
完后,他又卡住舒臾的下巴,很轻地挠了挠:“你现在能知道我是谁吗?”
“讨厌,别这样弄我。”舒臾的头很疼,他有些嫌烦地打掉了金垠的手,吸了吸鼻子,似乎想要凭气味去闻出他是谁。
他皱了皱鼻子,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说:“你这人不算刻薄,甚至有点温柔,肯定不会是他,他喜欢怼我,他看不起我,他觉得我是一个平庸的蝼蚁。
“你一定是薛濒或者席莲。”
他很肯定地说。
金垠长眉一挑,似乎想说什么,舒臾很亲昵地挠了挠他手心,说:“濒哥,以前你向我告白,我没答应你,对不起。等我公司的事稳定后,我们就在一起吧。”
“我觉得,你是最适合我的人了。”
金垠蹙眉:“什么?”
舒臾歪着头,极为天真地拍了拍他的手:“不是你说要和我一起吗?我当然知道你喜欢我,但我以前只把你当哥哥。”
金垠听了这话,拨起他蹭在自己胸口的脑袋,指腹刮过他的眼睛:“你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舒臾眨了眨眼睛,他眼中此刻有无尽潋滟水汽:“哦,你是席莲?”
他又絮絮叨叨地说:“席莲,谢谢你愿意听我讲故事,也谢谢你的手镯,love· pistols,爱和手/枪,我喜欢这个隐喻。相信我,你绝对会成为本世纪最伟大的歌手。如果没有你的歌,我根本没有勇气告别过去,也没法从那里头走出来。”
“能告别过去太好了,‘爱就是一堆屎,而我是在屎堆上打鸣的公鸡。’”
这是海明威在《乞力马扎罗的雪》的话。
他此番说得很诚恳,以为身侧人会有共鸣,虽然他们还不是很熟,但那个二十岁的长相华丽的神秘音乐人却在不经意间给他一股孩子气的傲娇感。
与他相处的时候,舒臾感到很自在。
但他一说完,金垠忽然用力,直接将他薅到自己身上,用腿别住他,不让他动弹。舒臾不喜欢这种被钳制的感觉,惊讶道:“你要做什么?”
对方按住他:“你是不是把他们想完了才能想起我?为什么你总是把我放在你朋友中的最后一个位置?”
“以前是,现在更是。”
“那是因为——他们是我朋友,你又不是。我讨厌你,因为你现在很像他。”
舒臾越想越生气,这人这么粗鲁,很不怜香惜玉,简直和他记忆中的金垠一模一样了,霸道得叫他生气。
“像谁?”
金垠拂开他略微有些乱的短碎发,盯着他的脸。
舒臾眨了眨眼睛:“当然是金垠啦,那家伙是个桀骜的暴君,下回看见他了,我一定要叫我的狗咬碎他的骨肉,把他的脑浆和血液用抽水机抽掉,还要把他的心脏挖出来在搓衣板上反复搓,就像洗衣服那样。”
“哦,你这么恨他?”
金垠简直气笑了。
“那是当然,这个一天到晚傲慢得要死的王八蛋,我有时候真是恨得宁可从来没遇见过他。”舒臾咬牙切齿地说着,但又停顿了下,声音弱了下去,“但是……”
“他以前大部分时候又……又非常温柔,跟现在完全不一样。上回重逢的时候他吓到我了。”
说到这里,他有些难过,从金垠身上下来,翻了个身,用手臂盖住脸,喃喃道:“我其实有一点想他,想大学时候的他,他那时候很温柔,尽管我后来知道他不爱我。”
但紧接着他又说:“但我不喜欢现在的他,一丁点都不喜欢。”
“为什么?”
“因为他太遥远了,像个高高在上的国王。”
随后,一想起现在的金垠那总是那副居高临下的模样,他又不甘心犯贱了,大声道:“我根本不想再见到他了!完全不想!”
他说着,眼泪无可抑制地流出来,纤削的身体蜷起。
“你哭了?”
金垠似乎是怔了下,他原本因为舒臾说讨厌他的事绷着脸。见他落泪之后,似乎在一瞬间有点手足无措。而后,他侧过来,俯身,很轻柔地抹掉舒臾的眼泪,黑眸中涟漪隐动:“你从以前就爱哭。”
“那是因为他总是让我难过!本来我的生活中就那么多令人难过的事,他还要那样对我,他就是故意的,他不爱我,他只是习惯折磨我!”
金垠迟疑了一下,将他轻轻揽入怀中,让他枕着自己的手臂。
“或许,他也是个笨蛋,有些事对他造成太大影响,他一度不知道怎么爱人。抱歉。”
若是清醒了的舒臾能听见金垠说的这句“抱歉”,他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但现在的他是醉酒状态,他抓错了重点:“道歉有什么用,道歉了造成的伤害能弥补吗?还有,他哪里不会爱人了,你都不知道他以前有多温柔!他只是不爱我!”
但他并没有追究对方道歉的原因,而是调整了下枕在金垠手臂上的姿势,叹了口气:“如果他在现实中也像你这么温柔就好了。”
“你觉得现在的我很温柔?”
对方问他。
“算是吧。至少比那个黑面神好多了。”
“哦,我知道了,就是这种程度就可以,对吧?”
金垠的问话似乎是在学习以何种态度来对待他。
“可是那家伙对女人挺温柔的,他还摸姜聆的头。他对她们很绅士,唯独对我总是凶神恶煞的。”
“因为他不在乎她们,对他不在乎的人他很容易投入很轻松的表演,可真正在乎的人,反而总是令他束手无策。”
“说得他像笨蛋一样。”
舒臾没好气道。
“他本来就是笨蛋。只有笨蛋才会让在意的人难过。”
金垠强调说。
舒臾没注意到这句,他轻轻叹了口气:“现实的他好可怕。我对他说自己从小就扮演小丑的时候,我希望他否定我,告诉我我很棒,可他完全没有表情,好像认可了一切我自贬的话。有时候,我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薄情的人。”
“不过我告诉你,我也有他的一些软肋,他其实吃软不吃硬,对付起来不算棘手。我大学时候就发现了这点。但我总是不愿意服软,不肯服输,所以我们总爱吵架。”
“而且,他一开始是直男。他喜欢恋人对他撒娇,我只要像那些女孩应付直男一样,窝在他怀中,对他撒撒娇,不消片刻,他立马就消气。可是我偏不爱撒娇,也不想撒娇,我知道用什么方式最能讨他开心,却办不到。”
他正嘀咕着,却听身后的人紧了紧抱住他的手:“不撒娇也没关系。”
舒臾乖乖任他抱着,又蹭了蹭他:“你真好,你这么温柔。”
他话题一转:“不像他,不过,反正我现在不爱他了,王八蛋,滚吧,他居然还要我和他保持那种关系,他真的是个种/马!”
一念至此,他忍不住咒骂道:“反正我也只把他当按/摩/棒!”
金垠哦了声:“你说过好几次了。”
舒臾开始迁怒身边的人了,认定这人就是金垠,不想他也躺在这张床上,便用力去推他,推半天对方却纹丝不动。
他回头,一口咬在对方颈上:“你这傲慢的家伙,让开,不许你睡我的床!”
金垠被他咬得“嘶”了声,没想到喝醉的他这么反复无常,性子堪称顽劣,一时竟觉得有趣,轻笑道:“真不准我睡?”
“当然不准!”舒臾忍无可忍,准备一脚把他踹下去,但刚刚抬腿,脚踝便被金垠握住了,“想踹我,你试试?”
舒臾的脚被别住,只好用手去抓金垠,在他身上摸索着。
金垠将他抱在怀中,他只穿着衬衣和长裤,衬衣的领口被舒臾扯得稀巴烂,隐约露出紧实的胸肌和腹肌线条。
舒臾原本是推他,结果右手却探入了他胸前,手顺着他的颈滑下。
他的指腹接触到的区域光滑而微微起伏,肌肉或有须臾的紧绷,那里头分明蓄着令人遐想的原始的力量。他在那人胸前摸索着的时候,金垠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
“胸肌和腹肌真不错,平时很爱锻炼吧?”
他啧啧称叹着:“好像维纳……不对,大卫的雕像。但你比大卫高多了。”
为了表示自己现在不是见色眼开,他很文绉绉地说:“米开朗琪罗一定对大卫饱含着爱意,只有一双满溢着爱意和热烈的手,才能雕刻出那样伟大而性感的肢体。”
“你这样的身体也是造物者的杰作,多一分太壮,少一分太瘦,现在肌肉恰恰好。嗯……你有时间能不能带我健身?”
喝醉了的他性子略微活泼,话题忽然拐到了点评起金垠的身材来。
“你不需要健身,你这样就很好。”
带着一点鼻音的沉冷声音说。
“可是我喜欢你这种强壮的身体……呜哇,你的腹肌都可以当搓衣板了,人鱼线也很漂亮诶……”
金垠任他摸索着,一开始只觉得新奇,他很少看见舒臾这样活泼。
忽然,也不知道舒臾摸到了哪里,他轻轻嘶了声,截住了他的手腕:“别摸了。”
“再摸下去,我要对醉鬼出手了。”